宇文拓听音不妙,一个箭步就赶到两人身旁,看着崇武,右手点了他七八成的穴位,他运作了内功,暂且护住了崇武紊乱的脉象,待崇武得以平静的睡去之时候,宇文拓带着一群人动作利落的赶上行程。
群行至悬崖陡峭之半,崖中大风鼓鼓荡荡,宇文拓仿佛在半腰处的岩洞中看到了一些人待过的迹象,他缓缓下马,走进溶洞之中,打探了一番,又紧接着往陡峭的悬崖边上徘徊几分,立定在峭崖之上,望着远方,此刻在他脸上的生气荡然无存。略有领悟,吩咐了黑衣卫队,将这个空谷之下,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一名叫做崇文的男子找到,吩咐周全过后,便又带着一群人赶马启程。
醒来的崇武已经全然失去了先前所有的记忆,迷迷糊糊的起来,看着这个奢华陈设的府邸直直发呆,外边传来细细微微的嘈杂声,不免觉得有些好奇的随了出去。
“小姐厉害,小姐厉害。”
只听见“唰唰唰”的几声锐响,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道力之鞭,接二连三,如同排山倒海之势划破天际,直直的朝着木板上百十来件的猛兽木雕激打开来,正正的朝着一个个木雕依次卷拿而去。
“爹爹。”
“你……”还未等宇文拓说完,稚气的圆眼眨巴着看着恭玶。
“哦……参见圣上。”
“唉……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淘气啊,赶紧向圣上请罪,快!”阳光洒在她长而密集的睫毛下,显出一层淡淡的稚气芬均,她渐渐的浮起一丝丝的歉意,娇滴滴道:“我……哦,皇叔伯伯,紫荆年纪又小还有些调皮,您……不会怪罪紫荆吧?呵呵。”
“欸,怎么会呢?寡人要好好地赏赐你,跟寡人来吧。”
“好,呵呵呵……”紫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前一後,蹦蹦跳跳的随着恭玶而去,只是宇文拓的小情绪,伴着对紫荆的宠溺又伴着对皇上的谦敬发生了冲突之状。随即小声的朝着前方的紫荆说道:“你呀,你呀。”
紫荆回过头来,她的半边脸落在盛日艳阳之下,一张肌肤如光如雪,清艳脱俗的容颜尽显而来,“爹。呵呵呵。”
“这位姑娘本事厉害呀,除了鞭技一流,而且还挺伶牙俐齿的呀,呵呵呵。嗯?这个姑娘是?怎么会叫皇上为皇叔伯伯呢?呵呵呵。”
他渐渐浮起一丝薄薄的笑意,像一道黑百灵在湛蓝的天际之下周旋出的锋芒。那黑羽一直等到紫荆在大院内随着恭玶散去,才如一道轻烟似的,消失在大院之中。
“皇上,她就是微臣家中唯一的小女,名叫紫荆。都怪我,从小就被我骄纵惯了,还请皇上恕罪。”
“欸,无妨无妨,咋们大京国民风气开放,跟那些秘国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女子不同,别说是耍点武艺了,就是做生意做女官又何妨?紫荆啊,你鞭技出众,说罢,想要朕赏赐你些什么呀?”
“呃……谢谢陛下,那臣女就狮子大开口了,臣家在北山后坡刚开了个难民驿站,不如,您就亲笔赐予我匾幅吧。”
“哈哈哈,好。”
崇武四散到府中的荷塘处,波光粼粼的水面荡漾不止,紫荆刚巧路过此地便瞧见崇武,先是怔了一怔,似乎迟疑的眯着那月牙弯的笑眼看了他半天,等她凑近他的那一刻,他湿润的眼眶间,那似珍珠般的泪水瞬间无声的流了满脸。
是没有声音的那种哭,眼帘之下仿佛是有无数的暗涌,而眼眶而立则像是没有声音的喷泉一般,将那暗涌无声无息的喷了出来,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永远都要无休止的流下去。
紫荆从未见过男生哭,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
他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哭声,像是对心底间极其深沉的无言诉说,她知道,他失忆了。
“嗨,我叫紫荆,紫荆花的紫荆。你是崇武吧,嗯……我们一起去玩儿吧!呵呵呵。”
崇武蓦然半晌,突然笑了,他抬头看着她,侧颜美兮,心之所向。
“你……叫我紫荆就好。”崇武淡淡的笑,抹去脸颊上的泪痕,眨巴着眼,朝着紫荆看去,“那……那你叫我崇武就好了。”
紫荆旷朗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豪爽而清凉,崇武只是有这么一怔神,浅浅笑中不言语,紫荆突然如弹簧般的从他的身边弹身而起,随即伸长出手抓住崇武,一起掠过后山花园,浮起一片落地之叶,带着万千枝条摇曳凤舞还来,“来抓我呀。来抓我呀。”一阵阵欢声笑语,在半空中摇摇荡荡,仿佛乘风而入云霄间。
他舞刀弄剑,光影流离,万千粼光映着他冷峻的容颜,一双丹凤华光凝定,乌黑墨发长身羽立,几分邪气几分风流,冷剑入鞘,一片落叶旋飞得很高,掠过叶掌底端,飘过被撞开的几尺木根,微微摇晃着,冷冰冰的带着遮挡不住的锋芒直直向崇武刺去。
紫荆忽的有些生气的说道:“黑羽,你想死吗?”
紫荆话一出口,黑羽眼底的阴霾之色立即散去,微微侧过头看向紫荆时,恢复了平静无谓的神情,却不看崇武一眼,语气带了几分刻意的亲切说道:“崇公子,很抱歉,一不小心惊扰了你。不过,你最好是识相点,不然?我剑不长眼。告辞了。”
崇武转目望向离去的背影,有点犹豫,转头看向紫荆。紫荆不以为然的拉回目光,对着他抱歉的笑了笑,“他就是这样,不用去理会。”眸色和唇色更加明艳了些,令人想到了那娇艳的紫荆花。
“小姐,将军让您带着崇公子一并去大厅一趟。”
“怎么了?”
“好像是崇公子的哥哥来找寻。”
“好,知道了。”
“哥哥?”崇武及其轻微的蹙了蹙眉,紫荆见此,随即笑道:“走吧。”
崇武目光一沉,脸上的潇洒雍容之态立刻消失,随即强挤出微笑,在笑意满满间挥挥手,“好,好呀。”
自崇武随崇文走后,光阴一晃,几十年间就这么过去了。造化弄人,不料在十余年后的今天还能够与失忆了的月儿相遇,大概,这就是缘分。
“诺,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崇文莞尔一笑,夺过月儿手上的腰带,即刻说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嫁给我,第二,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因为,你会选择一。”
月儿默默低下头去,如实的说道:“你……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和你说这个?”
“可是星璇大人……”
“这是你我的事情。”
“我是个丫鬟,身份低贱,而且成长的环境一直就在春花楼,我……”
“我和你一样。”
“倘若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
“我最后问一遍,你喜欢我吗?”
崇文笑而不答,挪了挪身,朝着月儿压去,一声压郁不住的声响从月儿的喉咙间滑了出来,崇文听着那娇滴滴的响声,忍不住摇了摇头,“还嘴硬?”月儿娇羞的挪了挪身,突然发现自己被崇文压得动不了了,愕然看向崇文,才见崇文笑吟吟地顺其她脸颊上的秀发,将其凑近鼻端,闭目深深一嗅。随即浅笑道:“好香。”
月儿着急的把他手上顺着的发丝缕缕撤回,用目光灼灼的瞪着他。
崇文就当没看见她的目光,双手撑案前,月儿再次挣脱,却依旧不得,对他咧嘴一笑,“我七日没洗澡,手掌间全是墨,练字时还出了一身汗。”
“还好,不算太臭。”
“我身上虱子成群。”
“更好,我帮你清理清理。”
月儿徒然尴尬着笑了半晌,崇文抬头看她,这个角度看去实如十余年前的她一般。
“那你换个地方行吗?”
“在哪儿都是一样的爱你。”
……
崇文一把扯过泛黄的长卷的宣纸张轻轻的盖住她的脸,随即,几案间“吱吱嘎嘎”大力晃动着,不到半晌,几案间更加危险的晃动了起来,带着折射进的束束月光流荡开来。
月儿扯开宣纸张,崇文眉头一挑,随即明白她要干什么,忍不住一笑。
晃啷恍啷,晃啷恍啷,咯吱咯吱……
直道两人筋疲力尽时,月儿从案前下到地面上,轻轻一点地,双腿一软,崇文便从一旁将其抱上案前,“你就乖乖的坐在这里吧。”
“你……第一次?”
“不然呢?你不是?”
……
“我当然是!”
呼一声,月儿又点脚从案前落下,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的站稳脚尖,开始整束衣裳,把头发高高扎起,崇文跨上一步,凑到月儿对面,一双乌黑的眼睛,灼灼有光的盯着她。
月儿不说话,崇文眼神里掠过一丝笑意,“嗯?还想?”
她摆摆手,“如果你还想,我建议你去春花楼。”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家小姐怎么办?”
“成了亲后,我带上你,你随着你家小姐,我们一起赶赴边疆。”
“星璇大人去吗?”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