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施主!”沾尘神色平静的看着殷浅商,道,“姻缘自有注定,何苦强求?”
“那么你可曾想过。”殷浅商看着沾尘刀刻一般的眼和深潭一般深邃的眸,问道,“你我的姻缘,便是上天注定?”
沾尘道:“末学并无此心,怎可说是上天注定?”
“你有记忆吗?”殷浅商冷生生的问,“你记得何时曾对我动过凡心吗?”
“末学想······”沾尘顿了一下才说道,“心若动,便是和哪一个时刻、在什么地方没有关系的。”
殷浅商心下一沉,又道:“所以你认为,你现在没有动,那么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
沾尘想了想道:“末学虽不是这样的想法,但是······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么儿家再问你。”殷浅商又道,“你有没有,在你的卷册上记下一个名叫赵烟树的女人?”
“确实有这样一件事。”沾尘认真道,“浅商施主如何得知?”
心好似被毁天灭地的惊雷击中了似的,铺天盖地的醋意堵的她都快要窒息了,殷浅商倒退了几步,忽然便“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一直以来的自己就像是一场笑话。
“浅商施主?”沾尘有些迷茫也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我怎么知道?”殷浅商好笑的反问他,“你的事我都知道,沾尘你还不相信你答应了娶我的吗?呵呵呵···”
“浅商施主?”殷浅商手里紧紧的握着鞭子,眼里蓄着眼泪,眼神却又是充满了怒气和狠意的。
“你欺人太甚啊,沾尘!”殷浅商声音低低的,忽然又抬起头狠狠的盯着沾尘,“你欺人太甚!”
沾尘猛的退后一步,躲开殷浅商甩过来的鞭子,他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的发了怒气,但是心里隐隐就是有这样一个感觉,自己应该是不能对眼前的女子出手的,且本来也不会对女子出手。
“是不是我身上的戾气太重,违了你还俗的意愿?”
许是终于累了,殷浅商跌回围子榻上,见眼前的出家人依然是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忽然便觉得精疲力尽。可是还是执着的想要知道----自己这般紧追不舍,甚至借着着他没有记忆这件事把人从杭州府掳了来,最后的结局为何还是如此?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在他的仅有的那一点印象里,竟不如一个才见过几面的大夫,自己甚至是一点痕迹也不曾在他脑海里留下。
沾尘一直不变的神色终于还是多了些东西,殷浅商不知道那是怜悯、无奈或其他,她不欲去想,只是直直的看着沾尘,一心想要听出个确实的结果。
“末学虽不曾识过。”沾尘想了想,缓缓说道,“也觉得······凡心若动,应该是没有特点的。”
“所以?”殷浅商直直的看着他。
“所以······和浅商施主说的缘由是没有关系的。”
“那么······”殷浅商顿了顿,说道,“这么久以来,儿家就真的只是在做些无意义的事了?也就是说,以后儿家再不必做些这些麻烦的事了。”
沾尘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浅商施主说的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儿家以后想做些什么,再不会有顾忌了。”
殷浅商忽然笑了笑,前一刻还在绝望着的人,这一刻忽然便这样的笑,沾尘不知道此时自己看见的表情是绝望还是释然,只是在那一刻,忽然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双层堡一家上好的客栈内一间上好的上房里,偶尔有人沉沉的说话声音,之后又是让人窒息的安静,一种不知名的压抑让路过此处的人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屏了声息,然后快速的离开。
“林主。”
“嗯。”独属于老人的有些苍老的嗓音,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嗓音里中气十足,那里面所包含的精神气便是个弱冠的男子也难以与之比肩。
“不知林主这个时候驾临江宁可是有何要事?”
“不是什么紧要的,老夫只是来看看罢了。”
“不知属下能够效劳些什么?”
“不必,你若是愿意,便配合好殷堡主就可以。”
“属下明白了。”胡钟道,“一定会配合好殷堡主完成属下在江宁期间所有事务。”
“以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不过江宁期间的事是不会因为同道大会的结束就了解的。”
“属下明白,绝对会小心注意的。”
“殷堡主脾性残暴一些,你能忍便忍一些,老夫会记下你的功劳。”
“是。”
“之前老夫让你们注意的事可曾有什么动静吗?”
“那人已经来过。”胡钟道,“殷堡主已经让人留了两幅画像,想来应该已经应付过去了。”
“不会这么简单就应付了的。”那个肯定道,“只怕在他看见的第一眼就已经看破其中玄机了,不过也没有什么,早些说的清楚以后也方便一些。”
“属下明白。”
“今日殷森说可能会在同道大会上把时间宣布推迟一日,老夫也是同意的,不管做些什么,能够提高双层堡的声望总也有些好处,他倒是有个好女儿。”
“属下会配合好殷堡主的。”胡钟道,“这些时日那位大夫出入过殷娘子的院子几次,听说是为了医治一个失忆的出家人。”
“殷森是知道分寸的人,他既然默许了,应该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倒是汴京那边怎么样了?”
“苏郎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胡钟道,“那两人既然已经来到江宁,属下便也跟着过来了。”
“你做了些什么老夫也不想追究,不过那孩子年轻,又因心理有怨,行为冒失一些也是正常,不过你们就该有些分寸才是。”
“林主教训的是,属下谨记!”
门轻响一声,胡钟推门出来,很快门又无声的关上,一切归于原先的寂静。
心成客栈内,几缕靡靡之音,女儿家的春心缠绵曝露无疑,何玉君拨弄几下琴弦,终是无趣,把古琴放在一旁,有些烦闷的推门出去,不防撞在正推门进来的何阳显身上。
“爹爹!”何玉君娇嗔一声,一手扶着额头,有些不满的看着何阳显。
“玉儿。”何阳显道,“女儿家这么冒冒失失的做什么,怎么就不知道矜持一点?”
“就想那赵烟树一样?”何玉君不满的反驳,“谁让儿家是爹爹你的女儿呢?要不然你大可一掌拍死我好了。”
“好了好了。”何阳显走到铺着厚厚垫子的圆凳上坐下,无奈道,“关那女子的什么事?说罢,今日又是什么事不高兴了?”
“没有。”何玉君坐在围子榻上,无意识的拨弄着琴弦。
“还说没有,刚才为父不是才听你弹琴弹的好好的现在怎么又停了?”
“可能是女儿心里不好受,不想弹了。”
“怎么了?”
“爹爹。”何玉君坐到何阳显身旁,撒娇道,“女儿明天能和你一起去双层堡吗?”
“不行。”何阳显断然道,“太危险了,为父到时候不能分心来照看你。”
“女儿不是去拖累爹爹你的。”何玉君道,“爹爹忘了吗?女儿也是会武的,只会帮上你的忙那会添乱?”
“不必了。”何阳显道,“玉儿你若是安分的呆在客栈里就是帮了忙了。”
“爹爹-----”
“不必多说。”何阳显道,“为父知道你的目的,不过是去想看那个姓王的会不会在吗?”
“是啊,爹爹英明!”何玉君也不反驳,说道,“爹爹你都说了明日那么危险,万一误伤了王大哥怎么办?”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何阳显道,“且不说你那王大哥是怎样功力,明天若是不出意外,是不会有什么伤亡的。”
“为什么?”何玉君不解道,“爹爹你不是说会很危险吗?”
“那是在有意外的情况下。”
“意外?”何玉君想了想问道,“爹爹,你的目的究竟是想怎么样呢?不是把双层堡全灭了吗?”
“自然不是。”何阳显道,“这些江湖人都是因为这同道大会来的江宁,若是明日在那么多的江湖人面前破坏了这个大会又没有一个可信的说法是很难脱身的,即便是有着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定,只怕那个时候也不会有人会去遵守。”
“这样啊!”何玉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么爹爹你打算怎么做呢?”
何阳显道:“明日的目的不能达成,双层堡也难立足了。”
“听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何玉君道,“既然这样,爹爹,女儿就和你一起去不好吗?”
“玉儿。”何阳显道,“你再固执为父今日便让人送你回罗锦门去。”
“爹爹----”
“反对也没用。”何阳显起身道,“你的武功若是能够在为父看不见的时候逃出这个客栈,为父也就放心你出去了。”
“爹爹。”何玉君不满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那就安分的呆着。”何阳显边出门边说道,“既然你没什么事就好生呆着,明日事过,收拾好准备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