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的女子的一间闺房,那人抱着手靠在屏风上,静静的看着那个此时正背对着的自己的优雅的身影,心里的感觉很是奇怪----此时的自己就好像一个深情的男子,在静静的带了些欣喜的凝望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可是实际上却是自己马上就要杀死她了。
这应该是一个有才气的女子----那人想着,她现在握着笔写字的姿势很娴熟,很美好。而这样的一副静好画面是不应该被人打扰了的。
“奴家写好了。”木兰回过身看着那人柔柔问道,“郎君就要开始了吗?”
那人问道:“你为什么会想死?”
木兰道:“在这个地方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死过或者在心里死过很多次的,奴家亦然。可是奴家心里又不愿意就那样死去,于是就为自己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条件,现在已经见了郎君,奴家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没有亲人了吗?”那人又问道。
木兰笑道:“郎君这话说的让人伤心---谁有亲人还会在这里呆着呢?况且若是有,那不是更让人伤心吗?”
“你是真的愿意死吗?”那人确认道。
“当然。”木兰笑道,“奴家每一天都担心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死去,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多想的了。”
“你不怕你死了我伤害这里的人?”
木兰摇摇头,“奴家猜着你会伤害这里的人,能和奴家说这么久的话已是难得,不过奴家相信花妈妈,她不会和奴家是同命的人,她会化险为夷的。”
那人不再说话,木兰又道:
“在之前奴家可以换一身衣服吗?”
那人点头,“可以。”
木兰似乎很高兴,亲自出去打来一盆清水,细细的洗去脸上繁厚的妆容。眉淡了些,却更显飘渺朦胧了,那人想---这就是远山眉黛的来源吧!脸色退去了那层粉白,像是上好的白玉一般,几乎都要透明了,原来吹弹可破是这个意思。唇不是原先的那种魅惑的红色,而是浅浅的粉色,欲滴出水来一般。那人就想,怎么会有人梳妆反把自己画丑了呢?
洗去脸上的妆容,木兰便取了头上的发饰,放下自己如云的一头黑发。
“这些头饰每天都压得人头痛。”她笑道。
然后便是身上的衣服。
先是绮丝的披帛,木兰小心的把它叠好放在一边,然后是腰封、围裳、上襦、下裙。
那人一言不烦的看着,直到白色里衣退下,雪一般的胴体呈现在她的面前,他不知道看着这样风景的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平静的心情。
木兰缓缓的抬起手,正想解下抹胸的带子。
“等一下!”
木兰转过头,看着那人柔柔问道:
“郎君,怎么了?”
那人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的她的脸,突然温柔的、虔诚的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你继续吧!”那人退了一步,淡然说道。
木兰愣了一下,然后柔柔的笑起来,低喃道:
“真的值得呢!”
华红红正倚在榻上,手里执着酒杯,昏昏欲睡的听着木兰子喋喋不休的说着花乡楼里乱七八糟的各种事。
“妈妈,不好了,出事了!”
木兰子手里正执着一杯酒欲喝下,被这个尖利的声音一惊,酒便洒了半杯在矮几上。
“莲花儿,怎么了?”木兰子放下酒杯,拍着莲花儿的背帮助她顺气。
“娘子!”莲花儿气喘吁吁的哭道,“木兰娘子死了。”
“什么?”华红红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莲花儿哭道,“你快去看看,那位郎君还昏迷着呢?”
“妈妈,我和你一起去。”木兰子急急忙忙的跟着华红红上三楼去。
花乡楼里人多嘴杂,才不过一会,这件事就已经人尽皆知了。华红红到的是候,屋子里挤满了各色的女子,大多正嘤嘤哭泣着。一见华红红上楼来,便都跌跌撞撞的围过来说道:
“妈妈,木兰没气了,你快去看看她还活着没有啊!”
华红红才走进屋子里,眉头便深深皱起来。
“凝力散。”华红红沉声道,“能瞬间凝结高手内力的毒药。”她的声音不大,刚好屋子里各个角落里的人都能够听见。
“妈妈。”木兰子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守着木兰渐渐冰凉的身体,“木兰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啊?”
华红红放开木兰的手腕,叹道:
“已经晚了。”
“怎么会?”木兰子惊道,“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死了呢?”
“先把她搬到床上去!”华红红又回身吩咐道,“典娘,把客人都散了。”
“是。”典娘声音低低的,哽咽道,“奴家这就去。”
木兰子和几个女子一边哭着一边把木兰的尸身搬到床上,小心的把她身上的衣服理好。华红红看了一下,见木兰的身上着了一身蓝色纻布襦裙,整齐而又干净。衬着那一张素颜的美丽容貌,整个人素雅得宛如西边浣纱的西施一般。
“另一个人呢?”
“在这里呢!”
华红红回过头,便看见之前的那人躺在门后,脸色青黑,一片死寂,还好胸口微微的起伏着。
“把他搬到隔壁去。”
“小猫,小猫!”赵灵扇双手举着猫头鹰小猫,两只圆眼和小猫的滴溜溜的两只眼珠子对视着,“你怎么又不亮了呢?”
小猫无辜的看着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奇怪!”赵灵扇又抱着小猫扑到栏杆上看着楼下,“是不是刚才看见了什么呢?你再看看,眼睛会不会又亮起来。”
猫头鹰无辜的被赵灵扇强行扳着头看着楼下。
“奇怪!”赵灵扇讶异的看着原封不动的猫头鹰眼珠子,“怎么又不亮了呢?刚才小猫你到底看着什么了。王大哥,你知道吗?”
王艳瞳也有些奇怪,“区区也不曾见过这等奇事。”
赵灵扇努力的回想道,“当时到底是有什么呢?我就记得花乡楼里进了一个人啊!王大哥,你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怎么小猫看见他眼睛就亮了呢?”
王艳瞳想了想,半响说道:“好像对这人真的没有什么影响。”
“这么没有特点吗?”赵灵扇用手指点着头道,“难道没有特点也是个特点?”
“嗯?”王艳瞳问赵灵扇道,“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赵灵扇奇怪的看向他。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难到没有特点也是个特点’这句?”
“就是这句话。”王艳瞳想了想,道,“难道是那个人?想来刚才确实是有些面熟的感觉。”
“王大哥,你说什么?”
王艳瞳道:“那个人,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人应该是胡钟钟九刀。”
“钟九刀?那个什么杀手门的堂主?怎么会?”赵灵扇道,“这个人不像啊?”不过要说什么地方不像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人长得忒没有特色了。
“江湖上的钟九刀有的一大特色便是长得忒别没有特色。”
“可是他也没有背着九把刀啊?”赵灵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是因为没有背着才更容易让人忽视,况且钟九刀还善于用毒。”王艳瞳一边说着一边向楼下走去,“树娘可能会有危险,我下去看看。”
“我也去。”赵灵扇忙抱着小猫跟在身后,一边说道,“王大哥,你不用那么快,那人用毒应该不会难住树娘的。”
“树娘不会武功,那个人会!”
“妈妈,这人怎么样?”几个女子站在赵烟树旁边,见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忙问道,“是他杀了木兰的吗?”
“暂时还不知道。”赵烟树道,“不过这人还有救,待他醒来再问吧!”
“大姐。”典娘走过来道,“已经查过了,目前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或者离开。”
赵烟树想了想,看着榻上还昏迷不醒的人道:“想来不是一般人吧,这人也是有些武功的,虽然不知深浅,也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让人得手的。典娘,你先去把药物拿过来。”又回身吩咐身边的几个女子道,“你们先出去!”
“妈妈。”那几个女子道,“我们不走,我们要等着他醒了问他是不是他杀的木兰,然后为木兰报仇。”
赵烟树道:“他身上有毒,虽是为武功高手而设,不过常人嗅久了也会受不了的,你们先回去,过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大姐。”典娘不放心道,“要不奴家留在这里?”
“不必了。”赵烟树道,“他身上中的毒药伤不了我,不会有事的。”
好不容易人都走完了,赵烟树拿过银针,正要下针,忽然身子一颤,整个人便毫无预兆的飞起来。
身子重重的跌在墙上,赵烟树面上却没有多少吃惊的表情,只是伸手抹去唇上血迹,叹息道:
“你原没有必要要了木兰的性命的。”
那人,或许该说是钟九刀胡钟在听她提起木兰时,眉头突然一皱,,很快又恢复神色不可思议的看着赵烟树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
“刚才。”赵烟树道,“因为木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