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艳瞳恍然道,“所以那场雨之所以是在晚上,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黑夜里看不清楚云的变化?”
赵烟树点头道:“应该是有着这样的原因的。”
王艳瞳道:“那么树娘认为,这会是双层堡的将计就计吗?”
“奴家想不出来。”半响,赵烟树才轻声回道,寒风吹过,本来就极轻的嗓音又被吹散了一些。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计策,如何便需要牺牲二十七性命作为代价?这样的逻辑,她如何也想不出来。
“也许殷娘子知道些什么吧!”赵烟树停了半响,才有些迷蒙的说道,“这些,不是江湖人自己的事吗?”
之前也只是因为好奇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假的“不测风云”,因为她以前也曾听说过---“不测风云”因为其复杂的配制方法,且又遗失了配制的方子,所以在江湖上也只留下那么一颗而已,而之前被她所遇见的那颗她已能肯定是真的。可是突然间听说又出现了另一颗,且是带着这么多条人命出现。许是出于一种对毒物的坚持或者心里的那一丝不安,她才固执的想要去看个究竟。最后,心里的不安被证实,便是那冒名的“不测风云”也已经被证实是假的。然后呢?她又将以什么样的理由去看清这件事背后的真相?这些不都是江湖人自己之间的争斗吗?这些牺牲,对于他们来说应该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不明白,突然之间也不想去明白,今天的这一场同道大会,该看见的、该懂得的也已经理解得清楚明白。心里忽然便有了一些很奇怪的感觉----当初那个人无论是怎样残忍的对待自己,起码,是离这个江湖远远的。
“树娘。”王艳瞳柔和沉软的嗓音从寒风里传来,“有时间我们去拜访殷娘子吧,既然已经遇上了,知晓个清楚也是好的,况且,这江湖再如何的随性,总也离不开一些最基本的规则,就好像人命关天。”
“好。”赵烟树轻声答应着,只觉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王艳瞳又问道:“树娘可知,除了树娘你,还有谁能制出这假的‘不测风云’吗?”
“配制毒药本也不难,可是要像这样按着一定的症状去配制却是极复杂的。”赵烟树边想边说道,“江湖上自是能人辈出,倒是难以判断,不过在这双层堡里奴家刚好就知道有一人有着这样的能力。”
“胡钟吗?”王艳瞳问道。
赵烟树点头,“那时在花乡楼里曾见识过他的本事,制出这样的毒物应该是能够的。”
而两人也都清楚,凭着这几次跟着胡钟的所见所闻,这“钟九刀”原是和殷森极其相熟的。
一开始来到江宁的目的不知何时已经改变,或许在来到江宁之前两人就已经明白了的,这些事情原就没有这般轻易的结束的----一开始就像是一个挖好了的陷阱,不到最后,谁也看不出其中分晓。
“门主!”
“清楚了?”
“是,双层堡里进出的大夫虽然很多,但是在‘不测风云’被解了之后的那段时间,从双层堡里出来的确实只有近日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赵烟树和王艳瞳两人。”
“果然是吗?”低沉的声音竟隐隐的带了些笑意,“看来果然是该有一个惊喜的。”
“门主······你的伤?”
“没事,不必包扎了。”
“可若是等到明日只怕伤处恶化,会伤了根本。”
“嗯?那就简单的包扎一下,只要保证明日还能正常行动就行。”
“是。”
······
“门主,既是如此,为何不在今晚就去找那个人来。”
“黑灯瞎火的有什么意思?再说,还有很多东西,值得老夫多花些时辰来细细的考量,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屋子里瞬间归于寂静,黑夜里,肩上噬骨钻心的疼痛似化成了一句句咬牙切齿的话语吐露出来,让听见的人也能跟着胆战心惊。
“赵烟树呵!别怪老夫等不及,却是你自己促成的这个结果。”
次日一早,何玉君便到了王艳瞳两人所住的客栈。
赵烟树打开门时,有些意外的看见了敲门的两人----何玉君眼睛犹自红红的,王艳瞳站在她的身旁,见赵烟树开门便笑了笑,点头道:
“树娘!”
“二位请进。”赵烟树忙让在一旁把两人迎了进来。
“赵姐姐。”何玉君坐在桌旁,小声啜泣道,“儿家···有事求你。”
“怎么了?”赵烟树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低声安稳道,“何娘子不必着急,且细细说来。”
何玉君捧着热茶,抽抽搭搭道:“爹爹昨日受了伤,流了···好····好多的血,奴家今日才知晓,爹爹的伤,似乎很是危急。”
“怎么会?”赵烟树不解道,“昨日受到伤,何门主没有找大夫诊治吗?”
“奴家不知道。”何玉君摇头道,“只是看爹爹伤重,心里就急了,记得江湖上的人都说赵姐姐你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奴家一大早就忙着跑来了。才又想起可能会打扰了姐姐歇息,情急之下,便想着去叨扰王大哥。”
宁愿一大早去敲一个男子的门也不愿意去敲隔壁的赵烟树的房门,何玉君话语里亲疏立现,赵烟树和她平日没有什么往来,自然也谈不少如何熟悉,不过说起来,王艳瞳常和赵烟树在一起,和她应也谈不上如何亲近的。
何玉君说着,又轻轻颤着肩膀看向王艳瞳的方向,眼里有着委屈和盈盈的泪光,极是惹人怜爱。
王艳瞳轻笑了笑,安慰她道:“昨日区区也在大会上看了会儿,令尊的伤应该没有大碍的。”
“真的吗?”何玉君问着,才有转回赵烟树的方向,道:“赵姐姐你可以和我去看看爹爹吗?”
“自然是可以的。”赵烟树道,“何娘子且稍待片刻,奴家去准备些东西。”
几人出了客栈,便有一辆马车等在外面,并不是之前何玉君曾坐来的那一辆较小的马车,马车旁还守着两个女使,见几人出来忙走上前小心的伺候着。
不一会儿,几人便到了何家父女所住的心成客栈,虽说是客栈,不过因为住的单独的院子,倒是更像是一般人的家府。
几人进了院门,便有人领着三人往何阳显所住的屋子赶过去。
“爹爹,爹爹!”
何玉君一进门便急急的往床边走去,见何阳显闭着眼躺在床上,一边的肩上犹自浸着丝丝的血迹,心里更是焦急,声音里又带上了哭音。
“玉儿。”何阳显被何玉君吵得皱起了眉,问道,“你哭什么?”
“爹爹。”何玉君犹自哭哭啼啼道,“你又流血了。”
“傻孩子。”何阳显颇为宠溺的说道,“江湖的人哪有不常流血的?你这孩子不是常说要坚强的吗?”
“可是····可是····”何玉君道啜泣,“女儿心里还是难受。”
“别哭了,这伤死不了人的。”
“呃,爹爹。”何玉君抹着眼泪道,“女儿把赵姐姐请来了。”
“什么?”何阳显一惊,忙欲撑起身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何门主。”赵烟树忙上前道,“你身上有伤,不可妄动。”
“赵娘子。”何阳显见赵烟树走过来更是心急,忙说道,“你请坐,玉儿那孩子冒失,一大早就去叨扰你,应该还没有用过早膳吧?老夫这便让人下去安排。”
“何门主。”赵烟树道,“奴家不打紧的,倒是门主身上的伤很是严重,得赶紧重新包扎过才是。”
“只是轻伤而已。”何阳显道,“江湖人受伤是常有的事,有劳赵娘子挂怀了!”
“这么重的怎么还说是轻伤?”赵烟树皱眉道,“若是再不重新包扎,只怕这整条臂膀都会废掉的。”
“什么?”何玉君急道,“赵姐姐,竟是这么严重的吗?”
赵烟树点头道,“何门主肩上的伤几乎被对穿而过,已是伤了筋骨。”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何阳显颇为吃惊,昨日赵烟树就算在场最多也就看个大概而已,而且她不会武功,其中门道更是看不出来。现在她虽然站在自己面前,也仅仅说了几句话而已,难道江湖上说的竟是真的吗?----眼前的女子果真有着妙手回春的医术?
“爹爹。”何玉君吓的忙对何阳显说道,“爹爹,你快让赵姐姐看看吧!女儿不要看你没了一条手臂的样子。”
“你这孩子。”何阳显无奈道,“赵娘子只是说说而已,你倒是诅咒起爹爹来了。”
“我·····我·····”
“好了。”何阳显安慰她道,“爹爹没说不治,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矜持一些,让你王大哥看笑话了。”
“嗯?”何玉君这才想起王艳瞳还在一旁,只羞红了脸颊看向他的方向,却看见王艳瞳坐在圆桌旁的靠背椅上,只是静静的看着赵烟树的方向,像是在欣赏一幅水墨画一般,眼神清明,神色淡然。
脸上的羞红瞬间退去,何玉君美丽的瞳孔里只剩下隐隐的一丝妒恨和狠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