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山庄庄主王艳瞳的师父成凌霄只是摇了摇头,半响说道:
“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想法,不过依七郎能力,江宁他是一定会出现的,只是是否显身那得看他的意愿了。”
“那我们不能直接在江宁借着同道大会的机会找他寻找东西吗?那样不是更直接一些,何必绕这么远的弯子?”
成凌霄道:“切不可如此,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向他出手,七郎那个人,现在还没有做什么就已经不能控制了,若是真的有了什么野心放手去做些什么,只怕这整个江湖都难安宁了。”
“可是,既然如此,我们不是更应该做些什么防范于未然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成凌霄道,“他既然有着这个能力,而且因为一些原因许了老夫一些事,那么就应该好好利用好这几件事才对。以后如果有了什么,他始终是老夫的徒弟,有些事,终是改变不了的。”
“那江宁一事?”
“先看着吧!他这人许是懒散,也许真的只是来看个究竟而已。你们只要小心行事别让人抓住漏洞就行了。”
“是。庄主,属下还有一问。”
“嗯?”
“若是这件事以后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呢?”
“那就只能摧毁了。”成凌霄道,“那样的一个人,没人愿意放这样一个未知的危险在身边。”
“属下明白了。”
“还有。”成凌霄道,“告诉那边一声,让他们掂量着自己的能力,别把手伸到力不能及的地方,小心力不从心,事倍功半。”
“是,庄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门“吱呀”一声,又被轻轻关上,成凌霄坐在椅上,饮下杯子里的热茶,半响轻叹道:
“七郎,若是当初你能安心的娶了英娘,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也许真的是天意如此,只是可惜了那个痴心的孩子。”
把茶杯轻放在桌上,也许江宁,他也该去一趟的。
马车行了一天,虽是寒冬,路上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且多是带着武器的江湖人,赵烟树对江湖没有兴趣,王艳瞳懒得去招呼,若是有人上前搭讪的,也都让车夫以寻常一家出门为由打发了。所以一路上虽然很多好奇人这样一辆华丽却又低调、黑色却又一点不显突兀的马车是谁家的,不过也只是在好奇而已,看了两眼后打着便马儿呼啸而过。
王艳瞳不急,赵烟树也不急,两人一路缓行,一路上说话下棋、看书假寐,遇着客栈就住店,若是过村误店,便在野外歇上一晚,王艳瞳有武艺傍身,自是不惧寒冷,车夫是在野外行惯了的,在火堆旁将就一晚也容易过去。而马车较大,里面又有着取暖的设备,赵烟树在里面呆上一个晚上,倒是比一般客栈还舒服一些,所以这般行下来,两人的路程几乎是那些拼命赶路的江湖人的一半。
这一天马车刚过了一个村子还不到一个时辰,赵烟树看书看得累了,两人便摆了棋盘对弈。王艳瞳车上打发的时间的书很多,赵烟树虽然偶尔都看,不过却更钟爱其中几本少见的医书。
不经意间抬头,赵烟树便看见车窗的帘子被风带起,显出了官道一边停着的一辆精致而又华丽的马车。不过也没有过于在意,只低下头继续沉浸在棋盘上的争战里。
“吁----”
车夫停下马车,把车门推开一条缝对马车里的人说道:
“公子,有人拦车。”
“什么事?”
“有两个女子,似乎是自家的马车出了问题,想要搭一段路程。”
“让他们上来吧!”
不一会儿,便听讲叮叮铃铃一阵脆生生悦耳的声响。车门被从外面打开,立刻有一阵冷风灌进马车里来。
随之而来的是个清脆的女孩儿的笑声:
“多谢老人家好意,咱们的马儿生病不走了,马车也走不了了,你们的马车真好看···”话未说完,人已经上了马车。原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梳着丱髻,发饰上有一串银色的小铃铛,圆脸大眼,很是灵动可爱,一看见车内正对面小几上正对弈的两人,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被冻得红红的脸蛋似乎更红了,大眼扑闪扑闪的看着两人。
赵烟树看她模样实在可爱,便放下手里的白棋看向她,忍不住笑道:
“小娘子怎么不进来?”
女孩儿红着脸看向赵烟树,又忍不住转向一边,待看见那边一直笑吟吟看着自己的红衣男子时,脸蛋儿更红了。犹豫了一下,才挪着步子到赵烟树身边坐下,见赵烟树笑看着自己,忍不住说道:
“姐姐,你真好看!”
赵烟树把小几上的糕点递给她,笑着问道:
“你也很好看,小娘子如何称呼?”
女孩儿道:“我叫孙薔儿,我和我小娘的马车走不了了。要麻烦你们载我们一程。”
“不必客气的。”赵烟树极喜孙薔儿率真的脾性,见她手在风里冻得通红,便伸手帮她捂住。
随后又上来一个年轻女子,背着一个橘色的包袱,髻发带冠,身着浅绿色半褙,纤长的脸面,低垂的眉眼,虽不是绝色,却也极清秀可人。见马车里坐着两个神仙般的人物,一时有些怔住。
“娘子有礼!”马车里不变起身,赵烟树微躬身说道,“请坐!”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看了王艳瞳一眼,随即垂了眼睑,在孙薔儿身旁坐了,这才低低说道:
“事出突然,打扰二位了,实在很抱歉!”
“不打紧!”王艳瞳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温言说道:“外面天冷,娘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女子道了谢小心接过,双手捧着低头不语。
王艳瞳又倒了一杯,很自然的递给赵烟树,赵烟树道了谢接过,见孙薔儿咬了一口糕点吃得有些急了,便把手里的热茶递给她,说道:
“小心些,别噎着了。”
孙薔儿接过,甜甜的笑着道了谢,举着手里的糕点转向女子道,“小娘,你吃吗?”
女子摇摇头,对两人道:
“妾身姓杨,夫家姓王,不知二位今欲往何处?”
赵烟树有些奇怪的抬头,之前听说孙薔儿唤她小娘,孙薔儿自是姓孙,而她的夫家却是姓王,倒是不知这其中有些什么缘故。
“去江宁省亲····”
“真的吗?”王艳瞳还没说完,孙薔儿就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们也是去江宁的,我们要去找爹爹他们。”
赵烟树取出干粮,端给两人道:“娘子先吃点东西吧,到下一个客栈可能还要些时辰。”
两人确实是饿了一早上,杨步摇虽然不好意思,也不好拒绝赵烟树好意,便就着茶水吃了些。只是中途一直不敢看向王艳瞳的方向,只垂首敛目的坐着。不过孙薔儿倒是很快和两人熟悉了,叽叽喳喳的说着各样的趣事。本来王艳瞳和赵烟树都是不喜吵闹之人,现在来了一个杨步摇也是不怎么说话,不过又孙薔儿一个人的声音也就够了,几人不时的回答她几句,一直安静着的马车此时倒也是热闹起来。
今日不过申时就到了一个小镇上,因为多了两个女子,也不好再在野外露宿,几人到了一家客栈,要了四间上房,孙薔儿执意和杨步摇一间,车夫一间。
是夜戌时已过,王艳瞳从楼下上来,不经意间看见走廊的栏杆上一个白色纤细的身影坐着,却是白天一同搭车的杨步摇。王艳瞳本不欲打扰,只是更寒风冷,想了想,还是走上前道:
“深夜风寒,娘子怎么在风口里坐着?”
杨步摇吓了一跳,一回身看见王艳瞳立在自己身后,立刻又红了脸面,暗自庆幸好在夜里看不清楚。半响才说道:
“多谢郎君好意,屋子里沉闷,妾身等会儿就回去。”
声音虽然很轻,却带了些哽咽。王艳瞳道:
“既是如此,区区也就不打扰了。”
杨步摇起身微行了一礼,送王艳瞳离开。
王艳瞳走到自己房间,想起孙步摇似乎是穿着单衣坐在廊上的风口,一时有些不忍,见赵烟树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想了想,便上前敲了敲门。赵烟树果然还没有休息,只裹着厚厚的大髦倚在榻上看一本发黄的卷册。灯光下的人影风致天成,整个画面温馨宁静。
“七公子,还没有休息?”赵烟树起身为王艳瞳斟了一杯热茶,含笑问道。
冬天是冷的,冬天的夜里更是冷到骨髓里,而杨步摇呆呆坐着的地方正是冬天夜里的风口里。可是她却感觉不到冷,只是看着天上的那几颗孤星,只觉得心是冰凉凉的,或许,杨步摇苦笑,也许从来也没有热过。
忽然肩上围过一阵温暖,杨步摇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只见赵烟树笑意盈盈的立在身后。心忽然闪过一丝失落,杨步摇一时有些不知所错。
“深夜风寒,娘子怎么在风口里坐着?”
一模一样的话语,让杨步摇一阵恍惚,忙紧了紧身上的大髦,接着又想褪下还给赵烟树。
“小心染了风寒。”赵烟树阻止她道,“是七公子让奴家送过来的,娘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七公子?”杨步摇想了想,是了,白日里眼前的女子一直是如此唤那人的,“多谢七公子和娘子费心了,妾身没事的。”
心里似乎也暖和了,长这么大,今夜才第一次知道何为关怀,---是眼前的女子给的,也是那个绝世风华的七公子的。
“要不去奴家屋子里坐坐?”赵烟树温言道,“奴家也正无趣,娘子若去了,也好打发些时辰。”
杨步摇心里感动,便也不再推辞,抬首笑道:
“既是如此,妾身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良人的冷淡,父兄的步步相逼,妻妾间的欺压。杨步摇常常在想,这一夜所遇着的温暖,是不是足够支撑她这凉薄的一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