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个老小区里面,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合租一套套三的房子,平常很少打照面,彼此都不太熟。
我一个人不怎么出去玩,周末往往拿一天来收拾屋子,另外一天则睡懒觉。
这天上午该擦的擦,该洗的洗,该扫的扫,快要收拾完,打开床头柜上层的小抽屉打算扔掉积攒下来的*和各种小票的时候,不小心连着将下层的抽屉也一起拉了出来。
我对着里面的小铁皮盒子怔愣了许久,最后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罗耀明的丧事之后,我从那个家里带出来的,里面装满了从小到大我收集起来的东西。
不过这三年时间里,我几乎没怎么打开过,有些东西已经很陈旧,甚至已经不太想得起当初为什么将其收集起来了。
我在小铁皮盒子里翻了一阵,最后在最底下的小角落里,翻到了一张电话卡。
想了想,才记起这张卡是三年前离开Z城的时候从手机里拔下来的,只记得当时把手机扔了,卡到最后却没舍得扔掉。后来却也一直没用过。
再后来四处奔波,也没刻意想起过,想不到,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放进了这个盒子里面。要不是突然翻到,我恐怕真的想不起来了。
它表面看起来特别干净完整,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搞笑。就算那个人知道这个联系号码,又有什么用呢。
这张卡已经停用三年,期间我也从没有缴过费,早就自动注销了。
脑子里纷纷扰扰地想了好一阵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鬼使神差地关了电源,换上了那张手机卡。
等待开机的过程很漫长,我闭着眼,手紧紧捏着手机,心脏飞快地跳动着。
开机之后,我慌忙去看手机界面上的提示,没想到一切正常。
还能使用!
紧接着,短信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短信实在太多了,来不及查收上一条,下一条又已经钻了出来,手机直接被卡得死机了几次,我重启了几次,最后干脆直接将电池拔了出来。
正好肚子饿,就穿上厚衣服出门吃东西。成都的冬天难得看到这么明晃晃的太阳天,正好,吃过早午饭可以在外面晒一晒。
我在广场的上的花坛边坐了两三个小时,直到阳光渐冷,寒风乍起,方拉紧围巾,慢慢走回家去。
大概是下午晒太阳晒得很满足,这一晚我睡得格外好,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了。之后又在床上赖了几分钟,才慢慢爬起来洗漱。
早午饭做到一半的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啊?”我将火关小,转身去开门。
开门后发现是公司里耍得较好的一个女同事,由于我们俩住处挨得近,彼此时不时去对方住的地方窜门,所以彼此都对对方的地址很清楚。
“阿娟,你吃早饭了吗?我还在做,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她摆摆手,喘了一大口气,“吃、吃什么、早饭呢,我、我有更重要的事,给你打电话怎么关机了啊?我东西忘公司了,来你这儿拿钥匙。”
“……”我才想到,手机还四分五裂地放着。
我去房间里拿了钥匙给她,“喏,保管好了,明天上班给我。”
“好的,赶时间,先走了啊,回见。”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冲下楼去了。
逼仄的楼道里,一时只留下噔噔噔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见手机部件摆了一凳子,随手就装上了,然后习惯性长按住挂断键。
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又将那张卡装上去了。
手机开机之后又连续响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短息提示音,我吃饭便扔一边没管,没想到再拿起来看时竟然没死机,不过短信真的多到了吓人的地步。
除了一些系统提示或者骚扰短信,收件箱里面的短信大多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没有细看之前的,随便点开了最新发来的那条。
——我这里下雨了,很冷,你那边呢?是不是也在下雨?
我犹豫了一阵,回了一条过去:你是?
回完之后,点开了另一条短信。
——小蚊子脸上长了很大一个冻疮,天冷,你注意保暖。
我愣了两秒。
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我脑子里还是空的,顺手就按了接听键,“喂?哪位?”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是我。”
这个声音仿佛来自于天外,落到耳边让人感到极不真实,却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我一直觉得,经历了这三年,哪怕再当面见到他,我已能保持平静从容的样子,没想到,如今只是听到简简单单四个字,心里就彻底乱了。
“……舒、舒印?你,你好。”
“嗯。”
我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话,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他:“你,话费……一直是你在充吗?”
他又“嗯”了一声。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我受不了这种沉默,最后撒了句谎,匆忙挂断了通话。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种什么心情。我接着看了几条短信,心跳得厉害,但同时又很清楚,不该继续和他联系。
犹豫了很久,抖着手删除了所有短信,然后换了现在用的那张卡。
晚上没睡好。隔天去上班的时候,阿娟一见面,就问我:“昨晚没睡好啊?”
我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实在太喜欢八卦了。有时候刨根问底起来,简直恨不得挖出你全家的祖坟。
我很努力找事情做,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恰恰适得其反,一周下来,无论做什么事情,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短信和那次通话。
又度日如年地过了一周,实在熬不住,最终换回了那张卡。
那个号码,我只看一眼便记住了,手机里多的两条陌生短信却都不是他发的。
我再也没将卡换回去过,甚至不辞辛苦将所有同事朋友的联系方式重新存了一遍,但是,自此之后的半个月,也没收到过一条他的短信,或者是电话。
我没忍住,一天夜里,给他发过去一条短信:为什么发那么多短信?
第二天,他的短信才回过来: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这个号码是不是还有人在用。
平平淡淡的话。
感觉仿佛又回到那时候我跑去找他时的情形。
我把不准他是什么想法,而我自己,我离开这么久,心里仍旧三番五次地摇摆不定。
我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他,心里安慰自己离开他是顾及周围人的感受,可我每次逃开的时候,从头至尾却从来没顾及过他的感受。而我自己,心里也并不好受。
之后,我厚着脸皮给他发了很多次短信,每天都发,可他再也没回过我。
时间临近年末,周五下班后,公司组织大家一起去自助火锅店吃了一顿团圆饭。
我没吃什么东西,倒是喝了不少火锅店自制的煮啤酒。后来好像就有点头晕了。
大厅开了空调,很热,热得我透不过气,我见所有人都闹得很起劲,凑过去和阿娟说了一声,穿上外套去外面透气。
冷风一吹,身上的热度就散了。我把外套拉好,一个人慢慢朝家里走。
反正聚餐的地方离家里不远,走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了。
回去的路上,我循着脑子里的记忆,拨通了那串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那一段路,我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煮啤酒十分利于睡眠,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
我住在一间临街的屋子里,临近过年,楼下的店铺一天到晚都开着音响。
窗外车水马龙,即便我总是关着窗户,窗户又糊上厚厚两层报纸,仍旧隔绝不了窗外的热闹喧嚣。
我收拾完后,下楼去小区对面吃了一碗面。
天色比较阴沉,我没多逛,直接去了两站路外的菜市一趟,买了几样菜就回去。
离家门还有半层楼梯的时候,我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深黑的棉衣,头被遮进了厚厚的衣服帽子里。
冬天的楼道里,时间一到下午五点半过一点就比较昏暗了。我反射性地跺了跺脚,楼道的灯却始终没有亮起来。
那人闻声调头看过来。
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心里却越来越肯定,他就是我心里最希望见到的那一个。
“你叫我来,我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手里的东西全掉了,可是我已经完全顾不上了,我几步跨上去,抖着手开了门,然后就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狠狠掐着我的手,昏暗的光线衬得他目光凶狠:“罗小善,昨晚你喝醉了,我现在再说一次,这次我抓住你,以后就别想跑了!”
我没让他继续说话,关上门后,便过去堵住了他的嘴。他愣了愣,在我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出了血,然后便死死钳住了我的后脑勺。
后来,脑子里就缺氧得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听到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才稍稍回神。
而那时候,我已经被他剥光衣服,牢牢实实压在了身下。
我从没做过那么疯狂的事情。整个脸憋得滚烫。他从背后搂着我的腰挺动的时候,我甚至完全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
但我从来不后悔头天晚上给他打的那通死皮赖脸的电话。
打电话之前,我或许有点醉,可听到电话那段他的声音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底清醒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来,我怎么还舍得离开。
我们已经,错过的太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