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吴士贞?”
“吴节吴士贞,原来此吴节就是彼吴节。”
……大门口,各人的表情都不相同,有惊愕的,有困惑和不解的。
刚才大家已经被吴节那一首意境高原的五言震住。还没等缓过气来,吴节又摇身一变,从一个曾经的傻子,变成了堂堂翰林院学士,光芒万丈的状元公。如今又一手握住众人秀才功名生杀大权的,主考官,大宗师。
如果在座的同窗中有人能够考中秀才,岂不要从吴节的同学变成他的学生了?
这个身份的转换,却是那样的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想起先前一口一个“傻子”地喊吴节,众人都觉得面上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辣地,无地自容了。
黄东更是张大了嘴巴,就那么木讷地朝吴节移去。
还没走到吴节身边,就被一个威武的差役拦住,喝道:“干什么,我家老爷乃是江浙都转运盐使司判官陆畅,快快回避!”
黄东现在没有功名,只能算是民,明朝官民地位悬殊,立即吓得站住了,腿一软,几乎跪了下去。
“你是吴士贞?”朱茂惊讶地问:“是吴老大人……”
吴节一笑:“朱兄,咱们同窗一场,别大人不大人的,记得我住什么地方了,有空过来说说话儿。”
“是是是。”朱茂开始口吃了,一张脸红得更厉害。
车上,陆胖子更不耐烦了:“吴节,你怎么回事,还不上车。”
又见吴节左右看着马车,死胖子醒悟过来,叫道:“别看了,女魔头不在。”
吴节这才松了一口气:“就来。”
然后转身朝众人一拱手,就那么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嚣张地离开,不少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黄东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汗水,只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落到自己身上。
上车之后陆胖子哈哈大笑,一拳打在吴节身上。
吴节喊了一声疼,怒道:“胖子,你这是要打死我吗?”
“节哥,他奶奶的,快两年了,两年时间没看到你,真是想死我了。对了,听说你当父亲了,是个儿子,嘿嘿,小弟弟在这里先恭喜了。”胖子大笑着:“告诉你一件喜事,我也要做父亲了。”
“啊,你小子可以啊。”吴节也是非常惊喜:“这一年来可好?”
“还能怎么样,你在中枢,不知道咱们地方上的自在。江浙都转运盐使司根本就没什么事,也就是每年过年后忙上一阵子,把盐引发下去。其他时间,都是玩耍吃喝,我现在都不爱呆在扬州。至于家里……”胖子有些难过:“我们陆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还好我被除了籍,没有受到牵连。我也派人将我娘接到南京来了,至于父亲大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说起陆家的遭遇,吴节也是感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之间,安慰的话也无需多说。
好在陆胖子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对于陆家人,除了母亲和妹子,同其他人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就道:“节哥,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代先生如今就在我的幕中,等下正好去见他。”
吴节大喜:“正要去拜见恩师。对了,女魔头呢?”
想起陆地爽的厉害,吴节直抽冷气。
“别怕啦,她没在南京,去庐山了,说是南京热得紧,要到那里住到秋末才回来。我也是烦这小妞子,就在徽州买了处庄园给她。”
吴节这才彻底放心了。
当晚,吴节就到了陆胖子的官邸,拜见了代先生。
先生还是那样,吃起酒来凶得很,脸上的刀疤被酒精一刺激,红得怕人。
酒酣耳热,代先生突然问:“士贞,你这次来应天府主持院试,需要录取的士子名单确定了吗?”
吴节回答说:“已经确定了,一共有六千一百二十三名考生报名,拟订录取八十一名生员。”
代先生却摇了摇头,笑指吴节:“我问你将要录取什么人做秀才,又不是问总共要录取多少。”
吴节一呆:“科举场上,需要事前誊录,然后封住名字,在没阅卷之后,谁知道取了什么人?”
代先生哈哈大笑:“地方上的事情哪里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慢慢悟吧”他站起身来:“我醉欲眠,回屋高卧去了。我的学生中出了个状元,呵呵,这辈子知足了!”
说完,就再不理睬两个学生,趔趄着走了。
吴节同胖子一年多没见,这次见面自然要大喝特喝,最后两人都醉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送回家的,第二天醒来已是正午,口渴得厉害,就坐在书房喝茶。
突然间就想起代先生所说的话,心中一呆,暗道:难不成这院试也有人敢预先确定录取的名单,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点?
正疑惑间,就听到一个学政衙门派给他的随从来报:“禀大老爷,有人来访问,说是你家的亲戚,在外面候着,夫人已经过去了,又问老爷是否有空,要不要见?”
吴节满头雾水:“我父母去世得早,本是成都府人氏,在南京哪里会有亲戚?”
随送:“那么,我就去回夫人,说老爷公务繁忙,让他们不用来了。”
“慢着。”吴节心中一动:“来的是什么人,又是何等模样?”
那随从将手中的帖子递过来,道:“回大老爷的话,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看模样像是一家人。其实,年纪大的那个昨天就来过,是本城的乡绅,有秀才功名的。大老爷不在,就留下礼物,被打发走了。”
说着就指了指帖子上的名字,吴节一看,这人姓黄,叫黄文学。
黄文学下面还跟着一个人的名字,正是黄东。
“原来是他们!”一想起黄东,吴节就有些来气:“我没有这么样的亲戚。”
那随从是何等人物,眼尖得很,已经肯定这姓黄的父子是吴大老爷的亲戚无疑,就道:“大老爷,反正夫人正在同他们说话了,您就不用过去了。”
吴节突然想起在黄家受尽欺凌的表妹,顿时有了主意:“不,我去见见他们。”
这次,还真得要替表妹撑撑腰,如此,她在黄家也能过得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