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恶鬼作祟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风渐渐大了起来。那商队叫店伙上酒，喝得差不多时让店伙准备房间。

　　林夕抬头时，见客栈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又低头继续教莫怜怎么使筷子，只见她捏着筷子一顿乱戳，也学不会如何去夹。干脆将筷子往桌上一掷，气乎乎的道：“不学了！怎么也夹不住。”林夕哭笑不得。

　　莫怜也吃得差不多了，起身道：“咱们走吧！我吃够了！”林夕道：“好！”却不见店伙来要帐。走出客栈，一阵阴风扑来，被卷得后退两步。抬头一看，天被一匹黑幕盖住了，风越吹越大，路上竟也看不清东西。

　　林夕道：“风好大。”莫怜道：“风很大吗？不大呀，你没见过大的啦！”林夕叫道：“店伙，店伙！”却没人出来。心中生疑，复走了进去。绕到后堂去，只见那店伙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林夕伸手去推，店伙直直摔在地上。一探他口鼻，已经断气了。林夕脸上微变，道：“怎么会死了？”

　　莫怜道：“是不是有人杀了他？”林夕翻开店伙的尸身，突的又站起来，往楼上走去。他记得那伙商人住的房间，用力踹开房门，只见房中大床上，两个商人睡得死死的，地上也睡了两个。走过去翻看，商人却都再也起不来了。

　　莫怜皱眉道：“这么多死人……谁杀了他们啊？”

　　林夕沉默不语，突然厉声叫道：“敢在我面前施法，给我出来！”双眼一睁，灵魂从躯体中冲出，右手一递，拘魂链飞出，没入门后。猛然一扯，一条恶鬼便被抓了出来。

　　那条恶鬼突遭此击，凶性大盛，一对如烈火般的眼睛一睁，肋下长出四只大手，左右长出两个恶头。厉声叫道：“你是何人？竟敢伤我？”

　　莫怜也是妖体，睁眼也看到这恶鬼，大吃一惊，向后退开两步。林夕道：“你这小鬼，为何无故伤人性命？快把魂魄还来！”

　　那恶鬼身体一转，又暴涨了三尺，低头看着林夕，厉叫道：“你管不到我！”伸手便去拍他。林夕将拘魂链一扯，紧束住恶鬼身躯。恶鬼厉叫一声，竟动弹不得了。

　　林夕森然道：“敢在我面前动鬼法，真是不自量力！你把这些人的魂魄抓去哪了？”拘魂链渐渐收紧。恶鬼惨叫两声，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只是不肯收声，叫道：“已经被我吃了，你要怎样？”

　　莫怜见地上躺着一个林夕，空中又飞着一个，将地上那个扶起，道：“喂！那就是鬼呀！”

　　林夕道：“你真不说吗？”手一抖，把拘魂链圈转起来，将那恶鬼捆得死死的。这恶鬼的身躯本是变出来的，此时被拘魂链一收，又缩回原来大小，气喘吁吁的仍叫骂不止。

　　莫怜道：“小鬼，你骂什么骂？有本事你来打我呀？哈哈！”做了个鬼脸。

　　林夕突的转头看向外面，冷哼一声，道：“原来还有同伙，给我出来！”拘魂链一抖，又射出一头过去，猛然一扯，也将一头恶鬼拉出。另一头恶鬼出来后也像刚才那头一样，将身体长了几丈，伸手要来拍林夕。林夕把链子一拉，又依旧法将他缩成原来大小。道：“你又是哪来的？怎敢在此伤人？”

　　另一个恶鬼道：“伤人便伤人，又能怎样？在这里便是我们的地头，我们想吃多少人，就吃多少人！”林夕冷笑一声，将乾坤袋打开，把两个恶鬼都收了进去。又还魂入窍，飞回身体中。

　　莫怜看得有趣，笑道：“真好玩！原来你真是鬼呀！”林夕道：“我们去看看其他商人。”出了房间，往另外两间房去。打开房门，却见这些商人全已气绝，魂魄也失去了。

　　林夕眉头一皱，将鬼眼一睁，巡视四周。莫怜道：“林夕，他们的魂魄去哪了？”林夕道：“应该还有恶鬼，把他们都魂魄带走了。只是不知道带去哪了。”莫怜道：“他们带走这些人的魂魄有什么用吗？”

　　林夕道：“自然有用了。妖需要修练，鬼也需要修练。虽都是借月华练体，但如果鬼能吸噬魂魄，修练自是更快，鬼体便会更高。”

　　莫怜嘀咕道：“我看你也没多高，看来也就一点修为。”

　　林夕又抬头看向楼顶，却也没发现有什么恶鬼。奇道：“肯定还有恶鬼，只是逃去哪了？”莫怜道：“他要是早出去了，飞远了，你在这看能看得到吗？”林夕道：“只要百里内的鬼我都能看得到，奇怪了，会在哪呢？”在房间中踱着步。突然往地下望去，冷笑道：“原来藏在这了！”右掌一张，便要祭拘魂链抓鬼。

　　就在此时，一阵幽冷冷、透骨凉的鬼风吹进来，有一个声音凄道：“为什么我的眼睛会流泪？”声音十分凄凉，似有无限悲伤。

　　林夕脸上变色，稍一迟疑。来的那鬼挥出手，一根链子没入地中，将一头恶鬼扯了出来。用脚踩住恶鬼胸口，右手紧握住恶鬼脖颈，不让他变化。

　　那恶鬼连啕啸都来不及，便已落入人手，喘气道：“你……你是何人？”来的那鬼凄声道：“你说，为什么我的眼会流泪？”

　　林夕见这鬼身高七尺，穿着一身白衣。一张苍白的脸显得十分忧郁、哀伤。手上也拿着一根拘魂链。

　　莫怜道：“喂！你又是谁？”那白衣鬼看向莫怜，惨然问道：“你说，明天会不会有太阳？”莫怜道：“会有呀！”

　　白衣鬼道：“那太阳下会不会有我的影子？”莫怜道：“你是鬼吗？”白衣鬼道：“我是鬼。”

　　莫怜道：“应该没有吧！鬼是没影子。”说着又看了林夕一眼，心想：“他却是有影子的。”

　　白衣鬼惨然哀道：“太阳总照不到我……为什么我的眼睛会有泪水呢？”地上那恶鬼哀叫两声，道：“你是谁？你敢抓我……鬼王不会放过你们的……”白衣鬼道：“那就不要放过我了吧！”

　　林夕厉声道：“你把他们的魂魄带到哪去了？”恶鬼嘿嘿冷笑，道：“不知道！不知道！”

　　白衣鬼凄声道：“他们来了四个，你抓了两个，我抓了一个，最后一个带着魂魄走了。”林夕道：“正是。阁下是？”见他也有拘魂链，想必也是个拘魂使。白衣鬼摇头凄笑，将袖子一张，收了那恶鬼。

　　林夕见他不说，又问道：“那另一只恶鬼逃去哪了？”白衣鬼飞出客栈，到了门外。林夕和莫怜忙追出去，见他正站在门前，抬头看天。白衣鬼凄然道：“你们说，为什么阳光总躲在我背后？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莫怜撇撇嘴道：“因为你是个鬼呗！见到阳光还不化了？”又看了林夕一眼。

　　白衣鬼凄道：“我明白了……我明白……阳光下不会有我的影子……那明天会不会下雨？”莫怜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白衣鬼道：“雨下的阳光……怕也是冷的。雪，下在不为人知的深处，我，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下。为什么我的眼睛总会流泪呢？”

　　莫怜向他做了个鬼脸，道：“喂！你有病呀？说够了没有？”白衣鬼对着黑夜默然良久，道：“为什么要打开窗，请进阳光？它是不会进来的，它躲在遥远的远方。”

　　此时夜深人静，街上只有冷风簌簌，白衣鬼的凄声哀语幽幽传来，更显十分凄凉。林夕道：“请问你可知道那恶鬼把魂魄带到哪里去了？”

　　白衣鬼凄道：“我不知道……他们敢在长安城中做恶，总有一个鬼王。”林夕心道：“原来这里是长安。”白衣鬼打开了袖，将那恶鬼放出来，伸手抓住两头，拦腰折断，猛一深吸，便将这恶鬼吸干了。

　　林夕微微一惊，他为拘魂使时，曾有鬼使明言，拘魂使乃执天道，鬼吃鬼乃是天道之不容，万万不可为了修练而吸人魂魄。否则天道降火，便把你烧成灰烬。只是这白衣鬼怎么敢吸魂？

　　白衣鬼闭上眼睛调息了半晌，又睁开眼，眼中噙着泪。凄道：“我知道那头恶鬼把魂魄带去哪了。”林夕道：“带去哪了？”白衣鬼看着他，道：“在长安城外，骷髅山中。那有一个鬼王，作孽无数，经常遣小鬼到长安城外抓取平民魂魄……这一次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大胆，敢到长安城中来抓人。”

　　林夕道：“原来在那里。”白衣鬼凄道：“走吧……”向长安城外飞去。林夕和莫怜急忙追上。白衣鬼本为鬼体，鬼体借风，无比疾快，林夕却十分珍惜尸身不敢扔了，反而走得慢了。

　　白衣鬼停下几次等他们，见天渐渐亮了，更加悲痛的道：“为什么天亮了，我却不能在这了……为什么我的眼睛总有泪水呢？”莫怜道：“因为你咬到舌头了！”

　　他们还未出长安城，便已听到鸡啼声，天已经亮了。白衣鬼凄凉道：“为什么我总躲在阳光的背后呢？”向林夕道：“你自己去找那鬼王吧，我走了……”鬼体随风，瞬间竟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了他那一句：“为什么我总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