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破残的马车,以及无人收敛、被趴的精光的尸首,让吴帆徽眯起了眼睛。
他在中部县客栈房间里面做出的重大决定,让李勇等人近一刻钟的时间没有说话,而通过一夜的分析和交谈,李勇等人最终心服口服,同意了吴帆徽的决定。
李佳翠和李靖飞留在宜君县的客栈,孙凯林也留在客栈,看护两人。
吴帆徽则和李勇、马继刚和刘方恒等人,进入到洛川县,若是一路顺利,则快速抵达鄜州,朝着延安府城的方向而去,若是遭遇农民起义军,则就地抵抗厮杀,当然,仅仅凭着他们四人肯定是不行的,从中部县出发的时候,城外已经有部分人等候,这些都是李勇召集来的人马,他们三三两两分散开来,一直进入洛川县境的时候,才真正的聚齐。
吴帆徽一行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五十一人,其中李勇及其麾下共五十人。
促使吴帆徽下定决心的,是不沾泥张存孟在洛川和中部等地,洗劫了好几个富户人家,而且劫掠了三个商队,搜刮到了不少的财富,让他敢于做出如此危险决定的底气,则来自于李勇搜集到的情报和麾下的队伍,以及他对历史精准的分析。
不沾泥张存孟在四月的时候,曾经遭遇到督粮道洪承畴辖下大军的围剿,损失惨重,被迫遁入深山隐匿,与他一起作战的王佐挂,则是朝着孟门山一带逃窜,他们的粮草几乎损失殆尽,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恢复,至于说不沾泥在十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洛川县,其一是熟悉洛川县的地形,其二怕也是在深山之中无法呆下去了。
吴帆徽八月底经过洛川的时候,尚未听说这一带有农民起义军,如今不超过两个月的时间,洛川就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这里面肯定有不沾泥自吹自擂夸大的原因,也有地方官府推波助澜推卸责任的原因。
现如今的情况是,不沾泥不堪一击,身边能够有数十人可以作战就不错了。
就算是只有数十人,吴帆徽也不敢拿自身的性命开玩笑,不过族长说过马继刚和孙凯林等人的来历,见到李勇以及李勇绘制的地图之后,吴帆徽百分之百的相信,李勇已经聚齐当年的部下,这些人身份过于的隐秘,几乎无处安身,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同样会铤而走险,且李勇找到了马继刚和孙凯林两人,恐怕就是要求两人归队的。
留给吴帆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李勇及其麾下的骁勇之士造反了,那么吴帆徽将彻底失去这些人,毕竟他知道造反之人心态的变化。
可吴帆徽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养着这些人。
所以他盯住了不沾泥张存孟,且当着李勇的面,说出自身的计划,逼迫李勇做出决定。
只要剿灭了不沾泥张存孟麾下的暴徒,获取了银两,吴帆徽就可以牢牢的笼络李勇等人。
就算是不能够剿灭不沾泥张存孟,只要到了米脂县,吴帆徽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想方设法的稳住李勇等人,到时候他不会介意对贺氏家族动手,以获取钱粮。
当然这场可能到来的战斗厮杀,是吴帆徽真正面对的厮杀,穿越之前的他,有着缜密的思维,成熟的心智,但毕竟没有真正的动刀动枪。
要死卵朝天,不死又过年,穿越到明末这个乱世,就算是吴帆徽能够夺取状元又怎么样,没有自身的力量,陷入到朝廷的党争之中,也就是随波逐流,最终成为大清国的奴才。
“公子,这些人肯定是遭遇不沾泥洗劫的,凡是不愿意加入到他们队伍之中的人,全部都是斩杀的,女人除外。”
“连衣服都脱去了,可见他们的困窘和残忍,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让人家暴尸野外,不知道掩埋,这是不仁不义,这是无耻,不沾泥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公子,这恐怕是不沾泥有意为之,就是要让人害怕的。”
吴帆徽扭头看着李勇,慢悠悠的开口了。
“如此伎俩,吓唬小孩子而已,就凭着这样的作为,也敢说造反,我看不沾泥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
“公子,一路上还算是安静,我们需要马上赶路,前往鄜州而去。”
“不用,我改变主意了,找到不沾泥的老巢,彻底浇灭他。”
马背上的李勇,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怎么,李大哥,你怕了。”
“不、不是,公子是金贵之人,怎么能够冒险,要是公子出现什么意外,我无法交待,兄弟们也没有了活路。”
“李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我可不是随便说出来的,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兄弟们一口吃的,不沾泥造反知道劫掠钱粮,难道我不知道吗,兄弟们今后在米脂县生活,需要不少的开销,我总不能去劫掠百姓,如今不沾泥这个冤大头摆在面前,你说我会放过他。”
李勇愣了一下,用力拍了拍大腿,惊得胯下的战马都颤抖了一下。
“爽快,公子真的是爽快人,既然公子如此说了,那我一切听从安排。”
“好,让兄弟们将尸首掩埋起来,我看这地上的血渍,尚未完全干,看样子不沾泥距离这里不是很远,马上派遣几个兄弟,到附近侦查,不沾泥绝不会料到有人要对付他,不会特别的戒备,若是我们能够发现不沾泥的踪迹,今夜就动手。”
“遵命,我亲自带着几个兄弟,到附近侦查。”
“那就辛苦李大哥了,不过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了不沾泥,最好是能够抓到活口,询问清楚所有的情况。”
李勇看着吴帆徽,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感慨,人家不过是一个少年,豪气冲天,做事情不拘泥规矩,敢于决断,更是敢于出手,看来马继刚和孙凯林真的没有看错人。
掩埋完毕尸首,吴帆徽和众人到官道边一个小山坳里面暂时隐蔽,毕竟他们人不少,目标太大,人也不少,很容易被发现。
五十一人,一共只有十五匹战马,除开吴帆徽、马继刚和李勇骑乘的是吐谷浑马,其余都是蒙古马,孙凯林留在了中部县客栈,吐谷浑马自然是李勇骑乘。
从个人的战斗力来说,这五十人可以算是顶尖了,但组织协调能力究竟如何,吴帆徽还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奥妙是很大的,就算是五十个江湖之中的顶尖高手,没有组织纪律性,上战场的时候,还不如纪律严明的五十名军士。
当然这些人出自于锦衣卫,天启年间被魏忠贤秘密招募,组织能力绝不会差,但这些人未必上过战场,和他吴帆徽一样。
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吴帆徽穿越不长时间,也是第一次品尝了杀人的滋味。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不过吴帆徽很是镇定。
马继刚来到了他的身边。
“公子,一会若是要厮杀,您指挥就可以了,大哥回来之后,我给说说。。。”
“马继刚,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决定是我做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让兄弟们到阵前厮杀,我却躲在后面,日后我如何面对兄弟们。”
马继刚呐呐的说不话来了。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有老天保佑,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其实吴帆徽内心一样担心,不沾泥张存孟身边究竟有多少人,是不是有传说之中的上千人,甚至是上万人,这还是未知数,那些饥民虽然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可要是全部都冲过来了,就凭吴帆徽及其麾下的五十人,怎么可能抵挡,再说这个过程之中,不沾泥张存孟若是趁机逃脱了,那他的部署也全部付诸东流了。
接近酉时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吴帆徽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让他的心开始下沉。
“马继刚,兄弟们夜间能够看见路吗。”
明朝大军的夜盲症很严重,这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流寇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战斗力强悍的后金鞑子,夜间作战一样不行。
这个情况,吴帆徽在一些文章之中看见过。
“公子,兄弟们没有问题的,当初都经过了训练。”
吴帆徽满意的点头,他真的是捡到宝了。
酉时一刻,李勇回来了。
战马上绑着两个人,蓬头垢面,身上的气味很远等能够闻到。
李勇迅速来到了吴帆徽的身边。
“公子,侦查到了,不沾泥在距离此地十五里地的一处山坳,小地名为蔡家坳。。。”
“李大哥,辛苦了。”
“没什么,只是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遵照公子的吩咐,抓了两个人回来。”
“可以肯定这两人是跟随不沾泥的吗。”
“可以肯定,在路上的时候已经问过了。”
李勇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简单绘制的地图。
吴帆徽有些哭笑不得,既然李勇已经弄清楚情况了,还带人回来干什么。
不过吴帆徽也要亲自问问这两人,将所有的情况弄清楚,更好的筹划行动,这是他第一次的作战,必须要筹划到最完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