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时了,广昌县城南部约三十里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车队。
车队由近百辆马车组成,绵延两三里路长。马车上装载着一摞摞的麻袋,从车辙的深度和拉车的骡子的用力程度来看,车上装的应该是粮食。
车队两侧,各有一队士兵随行,护卫着这支车队。
队伍最前方,由一支近百人的骑兵开道。两员将领模样的人,行走在骑兵队的中间位置。
其中一员将领面如冠玉,头戴襆巾,留着三捋短须,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生了两个很大的耳朵,尤其是那耳垂,都快够到肩膀了。此人腰间悬挂长剑,却未见他持有长兵器。
另一员将领豹头环眼,面色漆黑,满面虬髯,长相甚是威猛。此人手持一柄近两丈长的蛇矛。
如果秦翼在这儿,单是凭这两人的长相就一定能猜出他们的身份。那大耳者乃是刘备刘玄德;那持蛇矛者乃是张飞张翼德。
天气很热,刘备和张飞都没有披戴盔甲。刘备穿一身白袍,张飞穿一身黑袍。
已行军三十多里,即便是赶车的民夫,也已大汗淋漓。那些步行的士兵就更加不堪了,汗水已被衣服湿透,一个个喘着粗气。
“大哥,天快正午了,找个避阴的地方歇一下吧!”张飞抬头看了眼太阳,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说道。
刘备点点头,道:“我记得前方约五里的地方有一处山坡,坡上树木繁茂,等到了那里,我们便休息好了。”
张飞一听,便回过头朝后面大吼:“弟兄们,加把劲,再往前走五里路,就有避阴的地方了,咱们停下开饭!”
张飞身后的士兵一听,急忙向后传递命令。
回过头,张飞便抱怨道:“公孙使君真想的出来,让咱们广昌城给他送粮食,这大热的天,要走数百里路,谁能吃得消啊!”
刘备道:“翼德休得抱怨,使君若不是无法从别处调粮了,岂会想到我们广昌城?”
“哼,大哥也不用替那公孙瓒说话,我看,他就是狗眼看人低。自他与袁绍开战一来,我们兄弟三人就一直被他派往各处征粮,连一仗都没捞得着打。兄长好不容易被他委任为广昌县令,俺本以为可以歇歇脚了,谁知他又从广昌调集粮草。咱们又干起老本行了。”
“翼德,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打仗,粮草补给乃是第一要务,使君命我等征粮、送粮,正是器重你我兄弟三人啊!”
“器重个屁,他就是没把咱们当自家人,生怕咱们立下军功!”张飞不忿道。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又道:“别的不说,此次公孙瓒催粮,居然只派了一个瘦不拉几的文吏前来,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一听张飞的话,刘备心虚的回过头,朝他身后不远处的一辆带车棚的马车看了一眼,随后就对张飞说道:“翼德,你小点声,莫被那位郭先生听见!”
“就他,还先生?”张飞一耸鼻子,“大哥也忒瞧得起他了。刚见面那会儿,俺也看他文质彬彬,对大哥礼貌有加。可他到广昌才一天就现了原型,整日只知饮酒玩耍,哪有点读书人的样子。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听说,这小子来咱们广昌这六七天,都快把城中那些明姬暗娼的家门给踏遍了。我看,公孙瓒定是嫌他碍眼,才打发他来广昌……”
就在这时,前方开路的士兵当中,忽有一人大喝:“站住!什么人?”
刘备和张飞一听,立即终止了谈话。两人朝前一看,只见路边山坡上忽然冲下一骑,拦在了道路中间。
拦路的这人,胯下一匹毛色纯白的高大战马,可马背上的主人的样貌却与这匹白马一点也不般配。
此人身穿白袍,却破破烂烂的,袍子上到处是破洞,而且污秽不堪,上面全是尘土,好像刚在地上打过滚。
再看这人的长相……别看了,看了也白搭。这人脸上跟袍子上一个样,又是泥又是土的,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唯一能断定的是,此人年岁应该不大,因为没看到他留胡子。
就是这样一个像叫花子一般的主儿,居然骑着一匹宝马良驹,而且,他身上还提着一杆亮闪闪的银枪。
“大哥,这小子那马和枪,估计是偷的别人的。”张飞一看那人就乐了,“他跑到路中间作甚?”
因为那“叫花子”突然出现在道路中间,刘备和张飞的队伍便停了下来。
“呔,我问你们,你们后面那些大车上拉的是粮食吗?”那叫花子骑在马上大声喝问。声音清脆有力,穿金裂石一般。
“是粮食又如何?莫非,你想向咱们讨些粮食糊口?那你可打错主意了,我们拉的这些粮食都是军粮。动不得!”前方开路的一名低级军官朝这人说道。
“谁说动不得?”那名叫花子忽然把手中长枪一抬,指向刘备的队伍,“你们都给我听着,把所有粮食都卸下来,然后你们逃命去吧!”
张飞一听这人的话就乐了:“呵呵,好大的口气啊!大哥,这人不但是个叫花子,脑子还不灵光!”
刘备也露出了一脸玩味的笑容。
前方那名军官一听,当即嘲讽道:“我说,这位小哥,你是不是傻啊?就算我们把粮食都卸下来,你能运走吗?”
很明显,这名军官也没把那小花子当做敌人,反而觉着这人很有趣,便故意说话逗他。
那叫花子一听,挠了挠头道:“也是哈,要不,你们干脆别卸粮食了,把马车和赶车的人都留下吧。”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名军官被气乐了,“我都跟你说了,我们这是运送军粮,识相的赶紧躲一边去,乃翁便赏你几块干粮吃。”
“我就不走!我就要你们全部的粮食!”叫花子居然毫不畏惧,唱起了反调。
那名军官失去耐心了,朝他身旁一名士兵下令:“程铁牛,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赶走!”
“诺!”那名士兵应了一声,一抖缰绳,驱马冲向这名叫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