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珺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境中是一处空旷的广场,广场上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站成重重叠叠的圆圈向中心点的方向围拢了过来,他们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发出叫骂声,语言中充斥着各种谩骂侮辱的字眼儿,那样子,真可以用群情激愤来形容。
广场的正中央是一块地方不大的高耸起来的圆形平台,夏珺就跪坐在平台之上,披头散发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双手向后背着,被人用粗绳紧紧的捆了起来,捆绳子那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她要是老老实实的呆着还好,每动一下,绳子便会紧上一分,动得厉害了,整个人便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只好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任那群人打骂羞辱。
不过,那好像又不像是在做梦,因为只要她抬起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会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愤怒、怨恨、憎恶的神情明明白白的传递出来,甚至连小孩子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不悦的。
“不要脸,不要脸的女人......”
“......把我们全家都害死了”。
“打死她,打死她,大家快打死她......”
“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
咒骂声不绝于耳,夏珺感觉勒着她的麻绳似乎又紧了一分,她胸口窒闷得厉害,每喘一口气都接不上上一口气,时断时续的氧气供给让她无法再低着头。她想抬起头,好大口的喘气,可是脸刚刚一露出来,一把烂菜叶外加一个臭鸡蛋便飞了过来,“当”的一下砸在头顶,蛋液顺着脸颊缓缓向下流淌,呼吸间有着浓浓的腥臭味道。这样非但没有让她的呼吸变得顺畅些,反而更加重了负担,污浊的气味使她更加的喘不上气来。
她就这样一会儿抬起脸,一会儿又低垂着头,来来回回反复的挣扎着,可不管摆出怎样的姿势,都无法使她的呼吸变得顺畅。那种光天化日之下无法呼吸的难受的感觉,比游泳的时候,在水下因着水的压力而无法顺畅呼吸的感觉更为难受。
尽管夏珺口鼻并用的专注的呼吸着,传导进身体里的氧气含量仍是微乎其微,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快要死了。
周遭的人群开始变得模糊,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夏珺只看到一片红黄绿蓝紫黑白各种颜色的混合体,像在画板上,随意取了所有的颜色胡乱涂鸦,天地之间广阔一片,却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她有点儿绝望了,不管她怎样卖力的张大了嘴,拼命的使尽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就是无法争取到那维系生命的氧气,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
她想放弃了,她不再挣扎,任凭自己的呼吸器官闭合,任由那种窒闷憋屈的感觉全身蔓延,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下坠,慢慢的下坠,一点一点缓缓地向下坠去。黑暗来临了,眼前一片漆黑。越向下坠,黑暗便更加的浓烈,她忽然又有点儿害怕了,坠了这么半天,下面为什么到不了底呢?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地府么?会不会见到阎王?难道,自己已经死了?
恐惧开始在身体里蔓延,也不知从身体里的哪个角落迸发出了最后一点力量,她拼命的向四周抓去,幻想着能够触到这向下坠落的通道的壁岩,可就算她再怎么拼命的抓狂,她始终触不到任何东西,她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气体环境里,什么东西都抓不到。
死亡的意识越来越明显,没错的,一定是死了,只有死了的人才会这样绝望无助的吧?
真正意识到死亡的时候,她却再没有先前的那种洒脱了,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还太年轻,还没有体会过真爱的滋味儿,她的减肥计划还没有成功,还没有成功蜕变成窈窕美女,她还没有去过拉萨,没有到梦想已久的瑞士雪山滑过雪……
她有太多太多想做却还没有来得及去做的事情,她不能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样的死法,跟冤死又有什么区别?
求生的意识又占据了上风,她开始拼命的向上,就算身体依然还在下坠着,却没有停下努力,像游泳的时候,拼命向上想要钻出水面的感觉一样,不懈的努力着。
终于,她又可以听到声音了,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晰,但她确定,再向上一些,就一定可以从黑暗中逃生出去了,于是,她更加认真的努力向上,向上。
“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像是男人的声音。
“还没醒么?应该醒了啊?”这个像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她真的没事了么?”好像和一开始那个男人的声音一样,可又显得更加的颓废。
夏珺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只要有声音,只要能够听到声音,证明希望就在眼前,她再次发力,决定最后一搏,拼命向上。终于,“砰”的一声,她像是冲破了什么屏障,一下子从黑暗中逃了出来。
躺在病床上的夏珺浑身激灵了一下,呼吸渐渐变得顺畅,她真地逃出来了,又可以大口大口贪婪的喘气了,她高兴极了,原来,能够随心所欲的呼吸就是这么让人快乐的一件事啊!
她开心的想要笑出来,可是脸上的肌肉却不听使唤,依然紧绷着,无法做出她想要的表情。
她睁开眼,迎上刺目的白光,随即又闭上了眼睛,这一动作快到连身边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再次睁开眼时,才慢慢适应了这种光亮,眼前的人影儿渐渐清晰,那个哭丧着脸,下巴上布满青色的胡茬的“老男人”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他那样子真是无助,像个被大人抛弃了的孤儿一样哀怨。身旁站着的年轻女人,带着白色的带沿儿帽子,身上的衣服亦是雪白一片,夏珺的眼睛感受这种白色有点儿不舒服,转而又看向了那个男人。
唐朝洋兴奋得张大了嘴,可表情却看不出来是哭还是笑,“你,你,你终于醒了?”
“这,”夏珺这半天没有说话,刚一开口说话,还真有点儿别扭,“这是哪儿啊?”
“是医院,”话刚一出口,唐朝洋又觉得还是不要和她说这些才好,“哦,医生说你没什么事了,等你醒了,我们就可以走了,你感觉怎么样?要是好些了,我就送你回家吧”。
夏珺有先天性心脏病带给自己的阴影,从小就很惧怕听到和医院有关的字眼儿,在她的思想里,踏进医院的大门,自己总比别人离死神更近一些似的。就像上次到医院作流产手术,不管医生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肯做全麻手术。她觉得就算再怎样的疼痛,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万一自己晕过去了,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呢?
她不想在医院里多呆一分钟,掀开被子,猛然坐起身。尽管感觉还是有点晕晕的,她也要马上离开医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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