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走进了巷子,两个弟若无其事地在巷口处,各抓着一把瓜子,坐在石坎上闲聊起来。 粗粗看去也不怎地扎眼,与街头寻常的混混无二。
走到一个拐角,阿南推开了木门,隐约地杂声就传了过来。原来这里是后院门,而出了前院,就是热闹的大街了。
不用招呼,牛三随后就掩上了木门,找了个不显眼之处,抱着那把横刀,合上眼睛,一动不动,竟如睡着了一般。
阿南属下知道这个隐秘的,其实就牛三一个人,就连巷口外那两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所以这么偷偷摸摸,阿南其实也有不出的苦衷。
阿南来这并不是要弄些见不得光的黑道事物,他来是为了会一个人。
阿南走上了木阁楼,在门口心翼翼地敲了敲,不多时,门开了。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整个人清气得很,装饰上简单jīng巧,个字不太高,脸型巧,体态瘦,一副典型的家碧玉模样。
一看到阿南转身掩上了门,女孩白嫩的脸上就染上了红,正要瞪他一眼,但随即整个人就陷入了他的怀抱。
女孩名叫刘颖,是当地一个私塾教书先生的女儿,从也跟着读书习字,只是一来家里穷,送到学院是有些困难,二来这世道动荡不安,女孩子学文科也未必也啥出路,幸而做得一手好女工,便来到这当街的锦绣铺子做些织绣,也算有个正当的生计。
原来刘颖姐的工作地是在前院,就在店铺后头。年前,咱们南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便踏进了铺子。偶然间和姐打了个照面,当即惊为天人,回去后失魂落魄,茶饭不思,自不待言。
经过打听,知道了姐的家世,悄悄去看了看那位年长古板的穷教书,心当即凉了半截。因为阿南知道,这种人,是不会让女儿嫁给自己的。
使出道上的黑手段,用强的不是不可能,但阿南看着那神仙般的姐,又怎么忍心去亵渎?但不亵渎并不等于放弃,首先便是要这姐接受自己才好。经过一番的实地勘察,阿南很快就有了计较。
于是,某一天,几个流氓来到了店铺闹事,公然调戏了刘颖。随后,事态升级,流氓们有了动手动脚的意思。就在危急关头,南哥一人挺身而出,将几个流氓打得抱头跪地,求饶不已,发誓再也不敢来sāo扰姐。南哥英雄救美成功。
然后南哥向店老板进言,不妨将姐的工作地移到后院,也好省了那些是非。于是乎,南哥有了与姐来往的空间,今天看望压惊,明天请教些学问,后天送些东西以表谢意,久不久地送些瓜果心不成敬意,最后咱们南哥居然拜在姐门下读书习字了。
南哥本身英雄气概,再加上这些手段,没多久,两人就发展成了地下恋情。
话两人在阁楼上少不了的一番温存完毕,阿南这才打开了门,端端正正地席地坐在案矮几子前。
望着一屋子的织绣品,阿南不免有些心疼地对刘颖:“可要注意休息,做不完的也别赶工,身体才是紧要的。”
刘颖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偶尔老板赶些订购,会催得急些。”
阿南一听脸sè就变了:“回头我去跟他。”阿南就不信那老板不给面子,他这店子还想不想开下去了。
“你且别来这套,”刘颖正sè道,“这样今后谁敢雇我。”
谁敢不雇,老子照样叫他关门大吉。阿南心里虽这么嘀咕,嘴上却不敢这么,当即从兜里拿出几个金币交给刘颖,道:“家里有什么难处就跟我。”
“我不能要你的钱,上次你给都还在那,况且拿了这些钱,父亲问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刘颖推脱道。
阿南一摆手,道:“我在外边混,钱不粘身,还是交给你,也算为咱们将来打算,你在家里找个地方藏起来,这样他老人家就不会发现了。
以后,我一有些钱就来交给你。只是,不知道啥时候他老人家才会接受我。”
“依你这行当,怕是难。”
阿南叹了口气:“不干这,我还真不会别的了,这年月,要么就去当兵,也一样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要么就是当雇佣兵,我估计你家老爷子一样看不上。”
刘颖想想也是,自己又怎么舍得让他去关外当兵。
两人正在苦恼,却听楼下梯脚处传来两声敲打声。阿南明白,那是牛三发的暗号。
匆匆于刘颖交代了一番,阿南下了楼。只见牛三快步走了上来,悄声对阿南:“南哥,刚才有讯息传来,是河对岸彪子昨晚患病死了。”
阿南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地眉间抽动了几下。
彪子去年娶了个二房,不久大老婆就挂了,现在自己又挂掉,膝下并无儿女,如今只剩下那二十多岁的新寡妇,这家业怕是难得守住了。
看来是要重新划地盘了。幽冥城附近,能有资格跟阿南对话的,除了这彪子,铜锣湾的老鬼勉强算得上一个。如果要拿下彪子的地盘,能跟阿南抢的,就只有老鬼了。
三方手下的弟们,这两年来的摩擦倒是少不了的。但基本上,大家已经划清了地盘,势力又处于相对均衡的状态,所以还算相安无事。
“马上叫齐兄弟们,”阿南踏出了后院,做了个手势,“咱们过河,去给彪子置办丧事。”
阿南走出巷子,已有那里等候的几个兄弟立即跟了过去。在街头上走了几十步,又有几个加入了队伍,待走到街尾,再加入了十来个,远远看去,一大群人颇具浩荡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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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一身白素,披麻戴孝的寡妇,阿南和老鬼尽管各怀鬼胎,但场面上少不得许多“夫人节哀顺变”、“天妒英才”等安慰的话。
“我家老爷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突然走了,扔下我这么一个弱女子,这身后之事,还得请两位伯叔帮忙cāo持了。
生意上的事情,女子更是不懂了,待老爷后事办妥,两位叔伯便协商着拿出个章程,女子好一齐转到能者名下吧。”
寡妇一边梨花带雨,一边抽泣着道,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看得那老鬼禁不住地咽了一口唾沫。
阿南听得寡妇这般道,心里一动,想不到这女子倒是识时务。嘴上却:“当前还是彪子哥身后事要紧,其余的末了再作计较。”
老鬼却不怀好意地看着寡妇,一副意yù财sè兼收的神态,“弟妹安心,到这般大事,倒还是我等老成之人靠得住。”罢,还似乎挑衅般地看了阿南一眼。
瞪了这sè迷迷的老家伙一眼,阿南心里暗骂,草泥马,叫什么老鬼,干脆叫老sè鬼得了!平时这鸟人向来不敢在我面前得瑟,如今在这般诱惑之下,居然都忘记自己的份量了,这次不让你得个一辈子的教训,我阿南岂不白混了这十来年!
寡妇伤心之下,似乎也没注意对面两人彼此已面sè不善,依然千恩万谢地道:“这就全凭两位伯叔cāo心了。”
阿南与老鬼两人谦逊一声,再次彼此对视一眼,虚空之间,似乎已交集出一串火花。
当下,整个大院哭哭啼啼、吹吹打打;一群黑帮分子吵吵嚷嚷、进进出出,这丧事就此铺排开来。
黑道人物按资排辈,上香的上香,磕头的磕头,更有远东道,甚至更远方的道上人物赶来,一时间也显得是热闹非凡。
阿南和老鬼两边人马就一直守在此处,协助着忙碌了几天,终于是风光大葬,入土为安。两边又耐着xìng子等过了头七,这便总算要轮到他们坐下来谈“正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