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的子韵稍作洗漱之后,就爬进被子里睡觉。翻了好几个身之后,竟无一丝睡意。无奈又只得爬了起来,亮了床头的油灯。
子韵在床里头一阵摸索,摸出那个半成品熊,身子靠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缝着,睡意又渐渐上来,不知不觉脑袋里却闪出一句话来,“这根本就不是妹妹……”
子韵感到昏昏沉沉,眼皮无力地垂下,“这根本就不是妹妹”,“不是妹妹”,“不是妹妹”……
哎呀一声,子韵立马清醒了过来,抬起手一看,一滴血缓缓地冒了出来,凝聚在指尖上,似一片殷红的桃花。
靠!子韵嗤了一声,把手指放在嘴里一吸,双脚在被窝里踢蹬了好一阵,心里骂道,该死的赫连chūn水,居然敢让我受伤,看我不整死你!
夜,寂静而寒冷。纷纷扬扬的,又飘起了雪花来,直下到早上,还稀稀落落没个完。
一觉睡到自然醒,心情也不坏。子韵打开窗户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下凛冽的清新空气。
天气不坏嘛!虽然飘着雪花,还居然出了太阳,阳光让人有些不能直视,而白茫茫的大地反shè着这种光亮,在空中交织着,而雪花就成了一颗颗发光的水晶一样,一闪一闪地飘着,仿佛一幅美妙的光的谐奏曲。这种奇怪的天气几年也难得见一次。
子韵挽起披风,便到后花园去转了一圈。美好的天气让人心情愉悦,子韵早忘了昨晚是怎么计划着十几种办法来整治赫连chūn水了。现在的念头就是好好舒展下筋骨,窝了几天了,骨头都快生锈了。
花园的一块平地上,铺着一层半尺来厚的雪,踩上去松软软的,还可以画图案,煞是好玩。子韵在上面又是踩又是踢,玩得不亦乐乎。才这么一下子,这块白如棉毯一样的雪地就变成大花脸了。
觉得还不过瘾,子韵就回转房里取了武器,正儿八经的cāo练起来。先热热身,待会儿叫夜来比划比划,子韵心里如是想着。
都这么晚了,也该醒了吧。chūn水手里拿着两个包子,一路往子韵的房间走去。转过拐角,就看见子韵在空地上翻腾的身影。
chūn水笑了笑,这丫头,哪来的闲情逸致,也不叫她,倚在一根柱子上默默地看着。
子韵上身穿着一件牛皮紧身衣,两只袖子从肩到袖缀着交织的细绳,翻开的领口露出白sè的羊羔毛,下身是黑sè的皮裤,塞进长筒皮靴中,显得干净利落。
她那红sè的披风挂在一棵光秃秃的的树丫上,在这白sè的世界里显得十分醒目。
chūn水摇了摇头,想起初次见到子韵的那个场景。
王怜花慢慢走到了船边,打量了一下这只女子曾经托在掌上的船,他踢了踢船身,发出“咚”的一声,确定了这还真不是纸扎的,而且木头还很结实。
船头覆盖着一层白sè的毯子,质地看样子似乎很柔软。忽然王怜花觉得毯子下面好像动了动。
王怜花心翼翼地捏住毯子的一角,猛地掀了开来。
“呕——”毯子下突然冒出个鬼脸,鼓起眼睛,伸出了舌头。
王怜花忽地退出两步,让众人也跟着吓了一跳,以为又遇上了什么鬼魅怨灵之类的东西。
细看,却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波尼亚女孩。头上扎着两个辫辫,肤sè比中土人略显暗淡,五官却显得很jīng致,应该不过十岁。她看着一惊一乍的王怜花“咯咯”地笑了起来。
想到此处,chūn水不禁也笑意满面,他摸了摸下巴,心里忖道,这个丫头,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吓唬一群比她大许多的青少年。
掐指一算,至今也有十年了吧。那个时候,子韵也才仈jiǔ岁光景,一晃,就成大姑娘了。
chūn水依然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她扎着两个辫辫,和其他姑娘不同的是,她头上分了几十撮头发盘了几十个蜈蚣辫,最后集到两处,再在后脑勺扎成两股,端的是波尼亚的盘发风格。
而现在,子韵依旧是这个样子,额头和鬓边的头发全部一丝不苟地盘进几十只蜈蚣辫里,只是最后几乎在头上集成了一束,长长的头发便从这里如一股瀑布般倾斜,与雪花舞成一片。而有时候,这股头发,又会变成几十个又长又细的辫辫,从头披到肩膀上。
十年了,原来我们认识也有十年了!chūn水感叹道。只是不知道她还记得不记得。从上次问她的情况来看,大概早就忘了吧。
子韵的一声低喝,把chūn水的思绪拉了回来。
但见她脚下不停旋转,双刃翻飞,把一地雪花都舞了起来。白sè的刀刃在一片白sè当中,化成一道道无形的气流,劈开空气,无声而无息。
世事不容轻易看,翻云覆雨等闲间。chūn水知道,这套刀法叫做“翻云覆雨”,是轮回流派的秘技之一。
叔叔曾经叮嘱过我,不要和任何轮回流派的女人接触,能避则避,能躲则躲,这到底是为什么呢?chūn水百思不得其解。也许他和轮回流的人曾经有过节,也是怕给我造成不利影响吧。
再细看子韵的刀法,似漏洞百出,又似请君入瓮,既显缠绵,又杀意十足,果断而绝情。
这一招,明明是把背门空出,落在了敌人的攻击范围之内,却在下一秒,一个凌空翻滚,双刀直绞而下,饶是在她前面后面的人,都不得不硬生生接招,而若是以长枪背袭,她定会双刀锁枪,切入对方下盘。如此被近了身,持枪者也再无优势可言。
再看她就地一个翻滚,双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便又一轮挥斩,其速度之快,怕是肉眼根本难以捕捉,纵有弓箭手瞅准了时机,也很难伤人。
chūn水看着,不觉暗自头。这套刀法,连绵不绝,虚实相生,变化无端,其快,恨,准,无不演绎到jīng湛。
chūn水从习武,就是杂些,康叔叔口传身授的,也无非是口诀心法之类。至于武器,chūn水也是都研究了些,最后选了个最称手的长枪。所以对于刀法,还是略知一二。这套刀法,最要紧处,就是在实战中运用,方能发现它变化无穷的jīng髓。
其实chūn水想的一也没错。这也是当初红姨对子韵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套路和心诀,子韵早就烂熟于心了,只是怎么把这套刀法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要看她的悟xìng和平时的历练。
当然,最要紧的那个字红姨没,那便是“狠”。因为红姨知道,了也没用,还没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