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正午时分,然后对面山腰上裹着的那一圈rǔ白sè的带状雾气犹浓厚积郁,没有半要消散的意思。
沦陷夫妻已经先行返回艾河城,办理家人的安置善后事宜。
按照极品所,所谓的任务只是为了吞并人家财产的一个借口。上次是粮食,这次是暴龙之弓,下次或许就成了王者之剑了,总之不愁没有借口。
对于树大招风的沦陷家,识时务地割舍、远离,才是保全之道。东西没有,家产在这,你们要就拿去吧。那些从隐蔽渠道转移出去的财产,才是沦陷家能够拥有的。
“你还是要离开么?”子韵看着这位脸sè铁青,腰间别着两柄短刀的潜行者。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初大半是由于好奇,子韵对这个暗夜真的是很感兴趣,曾经因为他的离开甚至还感到微微地失落。
而如今,眼看队伍里就要多出两位尖潜行者,而她更知道,原来自己的伍爷爷,更是潜行者里的“大大”,子韵对暗夜已经没什么“占有”yù了。
暗夜默默地了头,因为他知道,他不适合于任何组织,也没有任何组织能长期忍受他的某些习惯。而这些习惯,是他能继续工作和生活下去的必须。
“人生何处不相逢,特别是咱们这一行,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敌是友。”子韵理了理鬓边的飞丝,清亮的眸子里难得地出现一丝浪漫主义的感伤,“我更希望是能再一次合作,粮食任务里,你表现得很出sè。”子韵朝暗夜笑了笑,以女孩子特有的明媚。
“谢谢。”暗夜将右手扣在左胸前,弯腰向子韵行了一礼。
就在暗夜遮上了斗篷的头罩,转身即将离去之时,忽然,赫连chūn水拖着极品,走过来笑着:“长亭十里分流水,醴酒千樽惜故人。总是缘分,我俩送送暗夜兄。”
暗夜一怔,笑得有些勉强。与其心思相似,子韵却看着chūn水一手搂住暗夜的脖子,一手搭在极品肩膀上,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暗夜什么时候值得他这么热心?无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
如果chūn水此时能听到子韵心里的这些嘀咕,一定会惊叹不已,引为知己。
“暗夜兄,就这么走了,好像有些不过去哦。”chūn水笑眯眯地道。
“额……”暗夜似乎看到对方往上翘起的嘴角,白牙忽地闪出一道刺眼的光。非常的yīn险、非常的狡诈。
极品也不知道被这家伙扯来干嘛,瞟了chūn水一眼,一头雾水的跟着。
“暗夜兄,实话,有些人对你似乎还怨愤不已,咱俩兄弟总得帮你安抚一下……”
听到chūn水这句,暗夜心头一跳,不由地转头,恰好看见炎亓正朝这边眯起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自己,似乎垂下的右手还微微地勾弹了几下,如同自己出手之前的一些细微的习惯动作。
暗夜双眉一颤,有些哀怨地:“chūn水兄,你……”
chūn水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留下有价值的东西。当然,如果是财物之类的就免了,信息,情报等等……”
极品先是一愣,正要扭头去看chūn水,眼角虚光中却见暗夜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己,假意作沉思状,忽有觉得不对,再改,成仰首挺胸状。
“流氓一伙人,在海森道与两江道边界上,叫打虾浜的地方,有个窝,素rì里以客栈掩人耳目,其实是个销赃、走私的转运处。
平时流氓不在的时候,他手下以土匪和抠门为首在盯着。油水不少,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硬货。这次围捕chūn水兄,他也有份,chūn水兄何不取了这不义之财,也算替天行道?”
“呵呵……”chūn水笑着拍了拍暗夜的肩膀。
“呵呵……”暗夜也赔笑着。
“呵呵……”chūn水还在笑,不过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
暗夜干笑两声,“chūn水兄,你看……”
chūn水也不再看他,转头对另外一边的极品,有些痛心疾首地道:“暗夜兄这是把咱们当叫花子呢……不地道,你是不是不地道哇!”
极品严肃地了头,真难得他这么一个本xìng敦直,姿貌嶷然,素以沉深有量著称的人硬憋着,与chūn水“狼狈为jiān”,实在是可怜可叹!
暗夜苦着脸,“chūn水兄,你瞧我就这么独来独往的一个人,耳目不聪,孤闻寡陋,实在是没什么有价值……”
chūn水冷笑一声:“呵呵,谁不知道暗夜畅游天下,见多识广,‘鞋不见,找暗夜’,就流氓那家底,想必暗夜兄和我们一样,都不会看在眼里。”
暗夜低着脑袋,四下看了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让远远后面看着的子韵都有些好奇。
“还是流氓。不过他其实是跟帅中行合作的,借着他在两江道、尼斯威尔道等地的一些渠道,转手些黑赃,还有武器、铁器甚至是粮食等禁运物资。”
“帅中行,风旗佣兵团的团长,号称是海森道佣兵之王的帅中行?”chūn水似乎有感兴趣了。
“海森道地处边角,在如今各地哨卡林立,大势力断绝商路的时候,他能在海森道迅速崛起,和流氓这条黑sè利益输送线是分不开的。
如果您有这个胃口,不妨……就这样吧,chūn水兄,您俩位就不劳远送了,告辞,后会有期。”
暗夜有些慌忙不迭地摇了摇手,快步之下,不一会就已远去。
看着暗夜远去的背影,chūn水露出了个开心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合拢双手,若有所思地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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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滑的泥地上,一头上扎着黑头巾的汉子在狂奔。好几次,险些滑到,不过一看就是练过的,那人伸出双臂,关键时刻让他左晃右摆地,居然也没摔着。
汉子面sè有些急迫,全不顾脚后跟在泥泞地上,往背后甩上了一大堆斑斑。他一路跑进了这座外围着栏栅的院子,又穿过数间木楼,从某间稍大的木楼侧面上了二楼,一脚将门踢开!
房内正有几个人正坐在桌上将四方牌儿搓得欢腾,被他这么一扰,吓了一跳,不由高声骂了起来。坐在主位上的一位“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手风不顺,更是面sè不善,抓起颗牌子儿当头扔了过去,骂道:“奔丧啊你,踢坏门老子剁了你个狗腿!”
汉子嘿嘿一笑,抓着脑袋,结结巴巴地道:““二、二掌柜,艾河城方、方向过来了三、三个人,还有辆四马大车、车,车上蓬遮得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是嘛玩意。”
胡子皱了皱眉头,摆了个当家的谱:“人看样子是什么来路?确定不是相熟的?”
“不熟,也、也不像是道上走、走的,没见、见带家、家伙,”汉子颤抖着声音道:“不、不过看着大车的印迹,比、比较沉。”
胡子悚然而起,站起身来原地绕了几个圈,沉吟道:“不是熟人,而且只有三个……这年头,值得驷马拉车的货可是越来越少见了,偏是只有三个人……”
胡子下首有位“独眼龙”,长得副凶蛮像,当下满不在乎地道:“抠门哥,要不兄弟去探探?”
“胡子”抠门摆了摆手,对独眼龙道:“先放进来,别一不心坏了咱自家的风水才是。土匪,叫下面的兄弟好生接待,谁也不准轻举妄动,我亲自看看再。”
抠门一甩衣服的下摆,带着众人鱼贯往外,临走到门口,又回头用食指着刚才跑进来那位汉子,赞许道:“不错,有长进,反应还算机灵……不愧了咱大掌柜一番教导!这探查活计还做得挺细致,很好,很好!二爷一向赏罚分明,今晚晚饭加半只猪蹄髈!”
那位汉子面露激动之sè,将手掌往屁股后沾满泥浆的衣衫上使劲搓了搓,道:“是、是大掌柜和二、二掌柜教导、导有方,谢、谢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