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回了营,直奔向那唯一一个帐篷。那是给白羽他们为绝尘找来的名医准备的。那rì纵酒过后绝尘再次脑疾复发,醒来后在白羽的逼问下绝尘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于是这次出征白羽特地去邻郡请了一位名医过来陪同出征。
一路上绝尘摸了摸风吟恨的脉象,即便他不通医术,也知道风吟恨那微弱到几乎没有的脉象有多么不正常。塞琳妮虽然法术高强,但是风吟恨并无外伤,所以绝尘才会带来看医生。
名医探过脉象,微微沉吟了一会,摇头晃脑道:“大人,我观这位姑娘yīn阳失调,气海空虚,内元耗损……”
“人话!”
“……魔力耗尽了,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一阵就可以了。”
绝尘松了口气,神情缓和下来,朝着名医拱了拱手:“深夜叨扰了,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
“我还有一事要劳烦大夫。”
“大人请。”
“我yù请大夫回去。”
“这……”名医一愣,“在下过来可是替大人医治脑疾……”
“你会开颅放淤吗?”绝尘打断他的话,径直问道。
“这……不会。”
“若我犯疾,你要如何?”
“当……当然调配药剂……”
“那好,药留下,人走吧。”绝尘顿了顿,“放心,诊金我照付,你去找请你的人,就是我的。”
“这……可是现在天sè已晚……”
“实在不好意思,今晚这间帐篷可要被我征用了,大夫若是不想走,下半夜可要在外头对付一宿了。”
名医一愣,默不作声地飞快收拾起东西来,然后提着他的药箱扭头走出了帐篷,正好撞见希伯来进来。
“主公!丫头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绝尘,“来得正好,替大夫准备一匹马,然后把塞琳妮丫头抱过来——你会爬树吧?”
等希伯来送走名医,抱来了树袋熊形态的塞琳妮,绝尘已经安顿好风吟恨,正守候在行军床边。
“主公……为何你要赶走医生?”希伯来问。
“明rì起,我们可就要开始全力急行军了,他留下只是徒增我们的负担。况且前路茫茫,凶险难测,我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因我而牺牲。”
三江口。
这里是怒雷江一条最大的支流靖龙江的分岔处,湖面广阔,极目远眺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对岸的船队。巨鲸和巨龙两国都在此设了一处大型水寨,一在西南,一在东北,隔江相望。
龙晋昭登上楼船,眺望着对面严阵以待的船队,不由叹了口气,道:“还是没赶上。对面的主力也到了。”
“要打么?”荆无病狠狠擦了擦手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sè彩。几番胜仗,正令他自信心空前高涨,一遇战事便兴奋地不能自已。
“不打。”龙晋昭瞥了他一眼,也不破,心知以他的心xìng了也无用,只能靠rì后的战争去慢慢打磨他的xìng子。
“可是对面刚刚才到,正好以逸待劳!”荆无病还有些不甘心。
“对面刚到,我们也一样。”龙晋昭,“况且我们的士兵可连续奔袭了近一个月,如今他们只想好好睡一觉。撤军回寨,我们好好商讨战略。”
对面主船上,擎海cháo望着撤退的巨龙水军不由松了口气,在几排楼船后面,是许多艘打着巨型旗帜的渔船,看着旌旗招展似乎有千军万马,可巨鲸的主力根本还没有到。
“父亲。”擎铃儿快步过来,递上火漆封口的书信。擎海cháo拆开看了,狠狠咬牙,骂道:“马屁jīng!”
“父亲,怎么了?”
“是鲸鲨水军团的消息,他们正准备从天圣河驶入怒雷江,预计明天到。”
“什么?昨天他们就已经从鲸吞江驶进了怒雷江,怎么又跑天圣河去了?副军团长是吃屎的吗!”擎铃儿顿时怒瞪双眼,破口大骂。若按昨rì的行程,大军方才就该到了,也犯不着行此险招,甚至趁对面士卒疲惫不堪,打一波反攻,指不定还能拿下对方的水寨,把巨龙大军困在北岸。
“不是吃屎,是去阿谀奉承了。”擎海cháo将书信摔在擎铃儿怀里,“教廷yù派圣剑骑士团和牧师团助战,他们顺道去接人了。”
“呸!马屁jīng!”擎铃儿骂了句,又望了眼面sè不虞的擎海cháo,试探道:“父亲……您似乎不大想打这一仗了?”
“我只是不知道这一仗究竟是为巨鲸‘王’国打,还是为‘教’国打。”
“嗨!父亲何必忧愁,实在不爽了,等鲸鲨水军团过来,我们和巨龙皇帝讲和,带兵直接杀进江都,自己做皇帝,到时……哎哟!”
擎铃儿的正兴起,冷不防擎海cháo卸下腰间佩剑,拿剑鞘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痛得他大呼叫起来。
“瞎扯淡。先皇待我恩重如山,只要当今陛下还在……我是不会反的。”
“哪天我就去把那个兔崽子给宰了,看你反不反……”擎铃儿正嘀咕着,被擎海cháo狠狠一瞪,顿时老老实实地讪笑起来:“笑的,笑的。嘿嘿……”
擎海cháo扭过头,望了眼对面的巨龙水寨,忽然道:“我听这次巨龙收编了银狮骑兵团,改名银龙。还收缴了金狮骑兵团的马匹、甲胄……”
“父亲的意思是……”
“我怀疑……他们会渡过怒雷江,绕到靖龙江下游偷渡。”擎海cháo默默拿佩剑敲击着手掌,“铃儿,等天黑了,你领三万水卒去下游巡守吧。”
“父亲,如今船只就已不多,再分兵只怕……”
“放心,对面今晚必然会好好休养。你可别让对方钻了空子,北方的骑兵可比不得南方,凶猛无比啊……”
巨龙军营。
“陛下,方才探子来报,巨鲸主力仍在天圣河处。我们被擎海cháo摆了一道。”龙晋昭刚踏进议事厅,恭候多时的陈庆便报上了一条坏消息。
“啧!罢了。如今要打……士卒大多熟睡,只怕也打不了了。正好,能让我们好好休养一阵。”龙晋昭着微微沉吟了一阵,“天圣河……他们跑那里去做什么了?”
“听教廷yù派圣剑骑士团和牧师团相助。”
“什么!圣剑骑士团倒还好,水战作用不大。但这牧师团……大师……陈爱卿可有良策?”龙晋昭一句习惯xìng的“大师兄”正喊了一半,望着厅内坐着的诸位将军,连忙改了口。
“臣方才与诸位将军探讨过,实无良策。”
“嗨!师兄你们真是大惊怪。”走在后头的荆无病此刻进来,立刻笑道:“那些个牧师再厉害总不能起死回生吧?咱黑龙神shè手的‘龙牙箭’箭无虚发,shè中即死,对面的水军也没有重型护甲,还怕他们不成?”
龙晋昭和陈庆相视苦笑。最后还是龙晋昭道:“好了,先入座吧。诸位将军可都齐了?”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陈庆微微瞥了眼大马金刀占了他位置的龙萱,“也来了。”
“呵呵,你等会就站朕身旁吧。”
“谢陛下。”
厅中入座的是各军团的军团长或副军团长,都是“镇”字级以上的将军。沙鲁赫然在列。
除了各城的常备驻军外,巨龙王国所有部队都聚集在三江口水寨,包括雄狮降军,总人数已接近四十万之众,而对面的巨鲸王国,算上未到的主力,也不过二十五万。
虽有四十万大军,但水寨船只有限,最多只容得下接近二十万人水面作战。何况这四十万人中,真正保持着最完美战力的只有原水寨五万守军以及荆无病之前带领的十万步卒,而对面即便主力未到,也有近十万水军。巨鲸水军天下第一,这已是公认的事实,所以龙晋昭即便知晓对方主力未到,也只能放弃攻打。他实在不敢保证能胜,即便胜利了,也不知道会牺牲多少人。
“诸位,如今北方已定,离天下一统只差一步之遥了。此战非同寻常,望诸将集思广益,多多出谋划策。”龙晋昭在最上面的位置落了座,扫视了下面的军团长一眼,顿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在座的诸位军团长几乎都是才过而立之年,放眼望去都是年轻的面孔。
在漫长的和平年代,年老的名将们一个接一个的病死,年轻的接班者们缺乏战火的历练,经验难免不足。这正是龙晋昭最为担忧的事。
诸位军团长互相张望了一眼,立刻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这个给他十万人,踏平江都,那个给他五万,连圣山也一并平了。吵闹声中,龙晋昭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干脆闭上了眼睛。
“诸位且住。在踏平江都和圣山之前……不知诸位可否有妙计将‘不值一提’的擎海cháo给干掉呢?”陈庆适时的插了嘴,顿时一片寂静。这些军团长虽然喊得凶,倒也有自知之明,擎海cháo当年与谢安、陈晋之齐名,亦是雄极一时的俊杰,这一阵双方也各有规模的交战,巨龙几乎没有赢过。
即便荆无病现在都自信到了自大的程度,他也不敢和擎海cháo比水战,只敢在陆上欺负他。况且一个能让莱恩十三当年宁愿攻打千年雄关也不愿招惹的人,岂是泛泛之才?
静了一阵,龙晋昭才睁开眼,道:“诸位爱卿,此战朕只望各位听令行事,各尽其责。萱儿。”
“咦?咦!”龙萱惊异地站了起来,指着自己问:“哥哥,你叫我?”
她来参会只为好玩,又仗着自己的身份,也没人敢赶她走,没想到龙晋昭第一个就名叫她,一时失态。
诸将都有些想笑,可想着这位长公主素rì的德行,都拼命忍住了。
“骑兵队都归你管,不叫你叫谁?”龙晋昭叹了口气,投降的两万银狮骑兵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统领,只好交给了龙萱,于是她现在虽然还没有一官半职,却掌管着巨龙王国所有正规骑兵团。
“萱儿,你领着三万骑兵,先向东行,由凌云渡一带过怒雷江,再绕到靖龙江下游,想办法偷渡过去,然后能攻几城就攻几城,尽力sāo扰。”
“好咧!”
“荆将军,你作为副手陪萱儿同去。”
“得令!”荆无病顿时笑开了花,他正嫌水战发挥不出自己的特长,想不到立刻就有这等好事送上门来了。
“兵贵神速,两位这就出发吧。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头,欢天喜地的出去了。龙晋昭又扫了眼诸将,道:“至于诸位将军,暂且在营中等候命令。不rì即有大战。散会!”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诸将山呼过后,齐齐出门。沙鲁等人都走了,才起身走人。
“泰戈将军。”龙晋昭却叫住了他,“将军亦是一代名将,何故席上一言不发?”
“败降之将,人微言轻,实在是……”
“哎,将军岂可自贱乎?有何言论,尽管道来。”
“那……献丑了。”沙鲁微微犹豫了一会,立马跪拜于地,朗声道:“臣虽愚钝,亦知领一军于靖龙江下游巡守。擎海cháo一代宿老,岂不知乎?”
“呵呵,泰戈将军这不是得挺好的嘛。”龙晋昭笑,“朕知道他会派人巡守。反正骑兵于水战无益,倒不如派去分散敌军的注意力。敌人少几万水军,我们也就多了几分胜算。”
“陛下果真深谋远虑……臣献丑了。”
“呵呵,无妨。对了,朕尚有一事相询。”龙晋昭顿了顿,“泰戈将军与沃夫将军交好,可知其去向?”
“这……”沙鲁正想不知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也许……会是野狼原吧。”
“野狼原?”龙晋昭微微头,“朕明白了。泰戈将军下去吧。”
“臣告退!”
等沙鲁走了,陈庆方才开口问道:“陛下,为何询问沃夫的消息?”
“如今玛克将军替朕镇守北方,北关难免有些……沃夫可是狼人啊,朕真怕他带领兽人入侵。”
“可是陛下问泰戈将军,难道陛下觉得他一定知道吗?”
“大师兄觉得他的回答是真是假?”
“天知道。”陈庆顿了顿,“陛下派遣荆师弟陪同长公主去赴这场必败之战,是想险中求胜吗?”
“哈哈,如果荆师弟计谋通天,能反败为胜当然好。但朕的目的只不过是借这场不痛不痒的败仗告诫他,打磨他罢了。”龙晋昭叹了口气,“否则,他rì后付出的,也许是生命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