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近一周的行军,终于看见了新都那墨黑的城墙。
铁石的制作方法并没有头绪,带来好消息的是哨兵镇的矿工们,他们将西部荒野的地底连通,西部荒野接邻矮人所处的天壁山脉,自有地下火河流淌,而且距离新都不远。这不得不绝尘选址实在太好太巧了。当绝尘带人去勘探时,意外发现大片天然铁石,虽然不能直接用以筑城,但是经过加工提炼后比人造的铁石更为坚固。至于提炼方法,新都城的匠师几乎占了大陆的一半,若是连提炼一块石头都搞不定那真是贻笑大方。
这些事都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了,如今那条火河流域的天然铁石都被挖光,也只勉强将新都围了一圈,堪堪七米高。这还是新都城靠海,只修了三面城墙的缘故。不过想想,若要和新都海战,只怕唯有巨鲸王国才有那条件,还得千里迢迢绕过魔兽之森的海域——那一块可不怎么太平,经常出没深海巨兽。这也是西部荒野一直没有海港的原因,有了也没用,没有可贸易的对象。
看着新都城的城墙,元让心中大喜,对绝尘越发鄙视了。城墙搞这么坚固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有人会傻到去砸城墙?所谓的坚城可都是“深沟高墙”,而新都城连条护城河都没有,要不是地势奇佳,老子带一千人马就能破了他的城!
一旁的绝尘悄悄瞟了元让一眼,心下了然,也不破,道:“元让将军,这便是我的新都城了。地方简,容不下这么多人马,到时还望将军扎在城北,多多海涵。”
“哈哈!无事无事!四殿下谦虚了,三年时间能建成这样不错了!只是容元某一问,大凡这些居城驻扎,都是哪个方向有敌人驻扎在哪,也好应敌。新都城北都快靠着天壁山脉了,不可能有敌人。为何不驻扎在城南呢?”
“这是为了方便将军和众将士,新都的淡水大多从天壁山脉的山泉来,若驻扎城南,只怕众将士饮水不便。”绝尘微笑着解释,言语动作间总有一股讨好的意味。
“这样吗?那真是太感谢四殿下了!”元让大声笑着,心里却已经彻底看不起绝尘了。为了讨好驻军竟将重要的资源产地拱手相让,真以为讨好了以后就不打你了?太天真了!到时密令一到,我把水源一截,看你这城还如何驻守!
交谈间,大军已至城下,但见城门大开,一名白衣儒士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领着大官吏恭候。
“白羽恭祝主公和元让将军得胜归来。”白羽上前,躬身行礼,身后官吏也一齐躬身,高呼“恭祝得胜归来!”
“都起来吧。一场战争,有什么好祝贺的。”绝尘脸上带着笑,虽是责备的话语,却完全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哈哈哈!当然要祝贺啦!胜一场战争便是一件战功,我们做将军的哪个不想要?”元让却大笑起来,“你就是白羽?果然英姿非凡,不负‘贤侯’之名!”
自新都城通商以来,来来往往的商人们都把新都城里的大消息带去了内陆,其中以白羽的名声最为响亮,不仅因为他与贤侯同名,更因为他只花了近三年的时间就将一座新筑的城打造成大陆数一数二的商业城市。甚至在某些书人的口中,新都城“明珠为灯,黄金为砖,白玉铺道,光华夺目。”于是乎,白羽就这样获得了“贤侯”的美称。
“元让将军谬赞了。”白羽只是淡淡地一笑,“相比元让将军全歼数万土匪而不死一卒的战绩,在下还差得远……将军有这功绩,足以列入名将了。”
“哈哈哈!好好!”元让被夸得心花怒放,满脑子只有“名将”二字,浑然找不着北,最后连怎么被带去城北驻地的都不清楚。
遣走了元让和驻军,白羽神sè一敛,正sè道:“主公,接到密信后我找了几个dì dū方向来的商人问过,这段时间dì dū里头确实有些气氛紧张,有谣传狮心王陛下要驾崩。虽然不可轻信但也确实明dì dū有变故。如今,我们更是折了七百来人……这……”
“私兵方面不用你cāo心。”季符走了过来,代替了绝尘回答,“我和王都护之前商议了一个‘藏兵于民’的法子,多招了近两千壮汉,平rì里干些农活之类的,空闲时来兵营接受训练,算是预备兵。这两千人虽然不如私兵jīng锐,但能从北卫军的地狱式训练里撑过来,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士卒了。”
“也就是我们实际上有四千多私兵咯?”白羽了头,眉宇仍未舒展,“即便如此,四千人和两千人也差别不大。我们的对手,可是会直接派遣十万甚至更多人马过来,何况眼皮底下就有三万敌人。”
“这三万不足为惧。”绝尘微微一笑,“叫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吧?”
“当然,这可是第一位的大事,事关rì后的生死存亡呀。为此我还抽调了部分铁匠壮丁。”白羽忽然叹了口气,“来我真同情那些铁匠,火力全开,压根就没好好休息过。不过就算他们想休息,又是‘神匠’又是‘圣师’的,压力这么大,根本没有休息的氛围啊。”
“圣师”指的是蒲良,蒲良终于在半年前如愿踏入了圣阶,铸造了第一杆圣枪。为了纪念绝尘和他初次jīng神上的邂逅,蒲良大师将那杆圣枪仍旧取名为“瀑雨”。可惜此后他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一次完整的圣器锻造,他此生也只能止步于此。
“这就像是私塾学堂里设的‘重’班室,竞争激烈,实在容不得他们休息。”绝尘笑了笑,“尤其是我和蒲良大师重订武器品阶后,很多匠师都硬生生降了级。为了面子,当然拼了命的锻造咯,反正材料免费,他们就出苦力,还能受前辈指。听外面还有好多匠师削尖了脑袋拼命想挤进来,可惜他们的原主人死扣着不放。哈哈,听咱这新都又有一个别名,叫‘铁匠之都’!”
“就你一个人高兴。”季符却冷冰冰地泼了一盆冷水,“把别人的工匠都拐了来,也不知招多少组织势力嫉恨了。现在可是乱世,铁匠是重要资源,真到dì dū之乱波及到我们这来时,只怕也没有组织支持我们了。”
“本来就没有。以往还可以指望着蝮蛇,可自从前任暗部首领一死,现在的蝮蛇,愈来愈叫我害怕了。”绝尘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我总觉得……现在的蝮蛇……似乎成了某个大势力的工具……”
“难怪你前段时间一直要我想方设法暗中把‘蝮蛇’在新都城的分部给捣了。”季符恍然大悟,“你想太多了,蝮蛇好歹也是传承了这么久的大型组织,真要成了大势力的工具,那么那个大势力该有多大?怕能比得过几个国家了……”
季符忽然住了口,瞪了绝尘半响,才道:“你的大势力……不会是……教廷吧?”
“风吟恨那丫头刚跟着我的那段时间,常常能发现蝮蛇和教廷两方人马跟随,后面慢慢地就剩蝮蛇了,要他们之间没勾当我真不信。而且……”绝尘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详细解,最后道:“算了,关于蝮蛇和教廷的恩怨以后有机会再向你们解释。”
“切!到一半就不,吊人胃口……”季符不由有些意兴阑珊。白羽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语出惊人:
“主公似乎……把教廷当成了最大的敌人呢。”
“当然咯,这可是我们上一辈遗留的纷争,要想熄下来只怕得有一番苦战和牺牲。”季符苦笑着回答,“你不是帝国贵族出身,所以不知道,在我们这一辈里,接触的第一个教育便是‘忠君,无神’。”
“当年的血战,我也略有耳闻。教廷此举,有失公正,纯然一个大野心家的嘴脸。”白羽叹了口气,“不过野心和兵力总是挂钩的,主公这种无yù无求的人,毕竟难得一见。”
“我忽然觉得你挺神秘的,这种秘闻都能知道。”绝尘讶异地看着白羽,“而且,我怎么觉得你知道的比我还多?我们只知道那场血战的结局,你似乎连怎么打起来的都知道呀!”
“恰好我有一个长辈是当年那场血战的幸存者,听他讲述的罢了。”
“哟!当年的血战,活下来的可都是英雄!想不到你还是英雄后人!”季符眼睛一亮,来了兴趣,“快,你那位长辈怎么活下来的?”
白羽却只是苦笑,“英雄?不只是英雄才能活下来,逃兵能活得更安然无恙。我那位长辈只是一个懦夫罢了。”
“能有自知之明,不轻身犯险,你的长辈很不错了。而且看你的年纪,当年你的那位长辈想必已经有了家室,至少他尽了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职责。”绝尘拍了拍白羽的肩膀,安慰道。
“主公自称不善安慰别人,但要真安慰起人来还是蛮有一套的嘛。”白羽释然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早就想通了。嗨!我我们这话题可扯得真远,还是好好商量商量眼下的问题吧。”
绝尘放下心来,抬头眺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废弃楼肆,苦笑道:“哎!这城建大了也不好,都能看见血jīng灵废墟了。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巩固实力,希望这新都城不会像那座废墟一样吧。”
“要我,主公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反正不论哪位殿下继了位都不会放过我们,不如趁现在dì dū局势未稳,打下几块地盘。西部荒野总体地势较平坦,无关隘、无河川,实在不好守啊。”季符叹息着提议,只是他心里也清楚绝尘必然不会接受。
“若如此,我等就真成了反贼了。”绝尘果然笑着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放心吧,我们不会孤军作战的。”
“主公是等龙晋昭那子吧?”季符微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只不过……殇阳关上那十几万人马,可不是吃素的呀。他们真的来得及么?”
“不知道!”绝尘笑得明媚无暇,“不过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