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橱窗外人来人往,人们摩肩擦踵的赶往自己的目的地,更有甚者直接一边吃着发硬的奶酪面包,一边急匆匆的加快步伐。
西尔斯作为索兰公国的首都总是这么忙碌,能够生活在这座繁华城市的人没有中间状态,要么闲的发慌,还不用为生计发愁,要么奔波不断,勉强能够温饱。
那些美丽的女士和优雅男士总是穿着得体,落落大方,但实际如何,只有回到家里,暖和的壁炉和漏脚趾的袜子才最为清楚。
这座城市曾经有很多名字,西维斯,罗纳尔斯,法兰迪亚,但最后王室从出土的古籍中推测出,这里最久远的名字叫做西尔斯。
考究的乳白色咖啡杯冒着阵阵热气,刚刚出炉的巧克力蓝越莓蛋糕散发着腻人的味道,不用说也知道,厨师一定放了双倍的糖量。
看着费兰特谨慎的眼神,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一愣,摘下了自己的黑色礼帽。
“抱歉,忘了我自己的口味有点重,要不再给你点一份正常的?”
“不用这么小心,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会擅自闯进一位公爵的府邸?小偷先生?”
费兰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位二十来岁,比他要大一点的不速之客。
“好吧,好吧。”黑色风衣青年举起手掌推了推,“我为我的鲁莽和不理智行为道歉,贵族的绅士们不应该如此斤斤计较,不是么?”
瞥了一眼橱窗外路过的巡逻卫兵,费兰特搅拌着苦涩的手磨咖啡,表面镇定自若,心里却也有些发慌。
“我觉得该斤斤计较的不是我,而是外面的卫兵,一个公爵府邸的小偷会是一笔很大的赏金。”
“我觉得我还有机会解释,否则刚刚的那队卫兵就不仅仅是路过。”
黑色风衣青年缓缓的将那本书籍推给了费兰特,“现在物归原主,没有损坏,我们是不是可以接着谈谈?”
费兰特没有第一时间接话,目光扫过书籍的封面,《格里芬南陆游记》,确实是前天晚上丢失的那本。
崭新的书皮没有污渍,这是本教会内部印刷版,毕竟如此珍贵的东西有近百年的历史,正品应该保存在光明教会总部。
黑色风衣青年抿了口咖啡,继续说道:“格里芬主教是位传奇人物,他一生都致力于寻找神明的存在,以至于拒绝了晋升红衣大主教的机会。”
“在教会典籍中他也是个异类,他除了信仰光明之神,同时也相信造物主,也就是唯一真神的存在。”
“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给教会留下一纸书信,便踏上了前往南陆游历的旅途,一去就是二十年。”
“等到他再次回到凯亚帝国的光明教会总部时,已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随后留下了这本游记,便在教会养老的时候郁郁而终。”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喝完了杯里的咖啡,捏起半块甜的发腻的蛋糕自顾自的吃着。
费兰特因为父亲的关系对这个传奇主教有所耳闻,但还是没明白对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帮我,我给你你需要的东西,这是笔很合适的生意。”青年嘴角噙着笑意,等待着费兰特的答复。
费兰特眨了眨眼,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同时也很谨慎。
“说说条件。”
自小耳濡目染父亲公爵贵族气度的费兰特喝了口咖啡,仰靠在椅子上,上流社会的家庭教育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收敛情绪。
“我需要西尔斯光明教堂里关于格里芬主教的记载,以及和他相关的东西,最好是原版正品,当然,我只是借用,事后会归还的。”
“那你准备付出什么?”
青年比了个剪刀手:“两个,一是我可以给你一条拉尔波海鲑鱼,你最近在研究这个对吧?二是我可以带你进入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青年笑而不语。
“拉尔波海鲑鱼的标本我家里就有,你既然知道我最近在研究这个,应该知道第一个条件引起不了我的兴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青年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挥了挥手指,“我指的是一条活的拉尔波海鲑鱼,活蹦乱跳的那种。”
良好的贵族教育让19岁的费兰特比一般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但还是差点被青年的条件给震撼的露出马脚。
沉思许久,费兰特没有动那块全是糖的蛋糕,起身收好那本游记,准备结束午休,回学校上课。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侧过头说道:“成交。”
“嗯~这可真是令人满意的午餐,那我们明天再见?”
……
……
“请同学们将课本……”
讲台上老师的话被抛到脑后,费兰特在白纸上画了一条又一条的鲑鱼。
“拉尔波海鲑鱼,那可是已经灭绝了二百年的物种,怎么可能还有活的。”
青年提出的条件诱人又不可思议,费兰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明明经过了谨慎的思考,怎么可能会被一条不知真假的鱼冲昏头脑。
同时他也在疑惑,那个青年自始至终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又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看看他到底能拿出什么,所谓的‘真实世界’不用想也知道,十有八九是个邪教徒,信仰崇拜着某个邪神。”
“不过还要做些准备,我可不想被拉进某个邪恶的狂热组织。”
敲定了主意,费兰特合上课本,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贵族音乐课是很好的休息时间,因为老师的歌声真的很催眠。
无论是南陆还是北陆,除了正统的神灵信仰,还有着数不清的邪神崇拜组织,暗地里信仰着某些可怕的东西。
这些人披着信仰的外衣,却在背后进行着邪恶血腥的勾当,一向是各教会和皇室所严厉打击的,但他们就像是老鼠,根本无法根除。
马车声渐缓,费兰特走进自家的庭院,罗伊公爵一如既往的没有在家,作为国王陛下面前的红人,每天的酒会几乎不会断。
一个人吃过晚饭,老管家像木偶一样规矩的侍候在一旁,完美的体现了什么叫做上流风采。
“克纳德爷爷,明天您有空么?”费兰特放下手巾,起身问道。
“少爷,我随时有空。”
“明天中午您带一些卫兵到学院等我,我可能有些麻烦。”
老管家眉头一皱,但很快恢复,恭敬的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想着少爷不是那种会和人置气,以至于凭身份压人的孩子啊。
费兰特没有在乎老管家怎么想,他也不是傻子,和一个邪教徒交易,没有保障怎么行。
下人们开始打扫餐厅,费兰特独自上楼回了房间,可一推开房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视线上扫,原本冬天不会轻易打开的窗户吱呀作响,书桌上一块黑布正盖着什么。
费兰特缓缓后退,但旋即改变了想法,他先是关上窗户,来到桌前揭开了书桌上的黑布。
一个小巧的玻璃鱼缸出现在眼前,鱼缸中一条黑色的鲑鱼正不停游荡,仿佛觉得自己的家有些小。
“拉尔波海鲑鱼!”
费兰特低呼一声,这种已经灭绝的美味他研究了很长时间,绝对不会认错。
“那个家伙……他居然真的有。”
咽了下口水,平复着心中的震撼,费兰特轻轻抽出了鱼缸下压着的信封。
“这鱼没那么容易死,不用盯着它一晚上,这算是我的诚意,书可以明天带来,但今晚要不要来见识见识新玩意?”
“克朗街,32号,我在这里等你,最迟十点钟。”
放下信纸,费兰特看了看时钟,九点三十分,又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鲑鱼,确认是真的。
随后他思考了十分钟,将信纸收进抽屉,用黑布盖上鱼缸,走出房门,走向了父亲的书房。
……
……
克朗街32号,青年依旧穿着那身黑色风衣,斜靠在街边的路灯杆上。
掏出怀表看了看,嘴角噙着笑意摇了摇头,不来就不来吧,一个贵族孩子哪能有这种胆量。
随后青年收起怀表,又掏出了三枚徽章,两个刻画着滴着鲜血的恶爪,一个描绘着一座天平,左边是一只神秘独眼,右边空空如也。
收起天平徽章,将恶爪徽章佩在胸前,青年转身刚想扭动门把手,旋即停住身形,笑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费兰特手里拿着一本书,姗姗来迟。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来我那只鱼还是挺有诚意的。”
“我也希望接下来的东西能比那只鱼更让我震撼。”费兰特强自镇定的说道,掩盖着自己的紧张。
“跟我来。”
青年将手中另一枚恶爪徽章递给费兰特,费兰特也将偷出来的书交给了青年,二人一起走进了克朗街32号。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费兰特克纳德。”
“你好,尊敬的贵族先生,你可以叫我……索斯特,今晚你幸运了,能见到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
“真神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