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爷，我七岁失了双亲，在姨丈家长到十三岁，被卖进了窑子，然后碰见了您。因着您对我的宠爱，才能平步青云，成了花月的花魁。我，一直想对您说谢谢，谢谢您把我养大。”

　　安庆生没有开口，只是用审视的阳光在霓裳身上扫过，想要猜出她话里的意思。而一旁的夏冯乙，内心隐隐地觉出些不安。

　　“我昨夜——杀了尚野隆三。”霓裳抬起头，眼神里竟是他没见过的勇敢。

　　“什么？！”安庆生和夏冯乙同时跳了起来，不可遏止地怒吼出来。——拥有林作岩的爱，是我一辈子都在奢望的。只是除却了这份爱，我最重视的就是你。我无牵无挂，死了，没人会哭泣，但是你不同，林作岩爱着你，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

　　所以，便让我代替你去承受所有的一切吧，无论是和你一起被绑架的时候还是现在，我心甘情愿。因为我只要你，能好好活着，陪在他的身边——然后，连我那份一起，好好爱他。——“啪！”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巴掌扇在了霓裳脸上，她的左脸立时肿了起来。

　　“你吃我的，用我的，有了我你才活到现在，不受人凌辱。但你把当傻子是不是，枫霓裳？”安庆生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有些扭曲，他一步步逼近枫霓裳。

　　“你背着我给姓林的通风报信，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现在居然为了这个小白脸反咬我一口，亏我还养你这么大？！贱人！”又是一个有力的巴掌，霓裳右边的脸也印上了鲜红的五指印，嘴角渗出了血丝。但她只是咬了咬下唇，一语不发。

　　“你不过就是个妓女，你以为林作岩把你当什么？你在他心里算个什么？你还真以为他喜欢你，在乎你了？！我养你这么大，不疼你就不会明明知道，而放纵你这么久！而你，居然为了林作岩背叛我！你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安庆生越说越怒，气急地一脚把霓裳踹倒在地。

　　“你这么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是个什么东西？你只是个****！你以为他看中你什么？不就你这张勾引男人的脸吗？哼哼，倾国倾城啊，你不就是个****吗？！我真后悔，居然为了这张脸没杀了你！”安庆生一边骂一边拳脚相加，他一脚踢中了霓裳的小腹，她疼得蜷缩了起来，豆大的汗往下落，脸疼得煞白。——“他不爱我”，那****寻来，希望我能嫁给你，而我却只能给你如此答案。一字一顿，却足以痛彻心扉。

　　但是也是你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能温暖他的人只你一个，而能够匹配地站在他身边的人，也只你一个。

　　他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但我明白，富贵门是他一生的心血，如果没有了，他一定像被抽掉半个生命一般，痛不欲生。所以，我不要他的富贵门覆灭，所以，也只有牺牲小小的我，才能圆满你们的幸福。——“安爷”夏冯乙突然出声。

　　“什么事？”安庆生正打在气头上，但还是停下了手。

　　“安爷，这个贱人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不就是那张脸么，不如，我们在上面划朵花，再把她扔在富贵门门口，看看她的林作岩，还会不会看她一眼？”夏冯乙笑得歹毒而解恨，但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看着一个爱你的女子为你受尽如此凌辱，是不是当真如此铁石心肠？还有你那心爱的戎沁心，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不，不，不要……”霓裳脸色更加苍白，她下意识地想往墙角缩，不要，不要他看见我的样子……

　　“好，就这么办！”安庆生咬牙切齿地说。他打得手都累了也没看到霓裳有什么反应，现在却一副恐惧的神情，十分解恨。“看来，那小子就是你死穴。哼，我也想看看，把你毁容了他还会不会正眼看你一眼，这个****！”

　　安庆生拔出腰间的小刀，一步步向地上的霓裳逼近。

　　“不要，不要……”霓裳下意识举起手挡在面前，想要阻止什么。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划过忠义堂上空。——林作岩，此时我脑海中只有这三个字。如果死是让我恐惧的，那么让你看见狼狈的我，是让我更恐惧的。我宁愿你心里最后的我，是那个在教堂转身的，依然优雅高贵的背影，我不要，不要你看见……此刻更加肮脏的我。——霓裳抱膝蜷缩在角落，不住地瑟瑟发抖，娇媚地脸旁已经有了深深的划痕，血一直往外冒。两个男人看着霓裳脸上的伤，满意地笑着。

　　“这仅仅是个开始呢”安庆生恶狠狠地说，“这就是你背叛我安庆生的下场，记住了！”

　　安庆生举刀正准备往霓裳脸上再划去，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其中还夹杂了他女儿的尖叫。

　　“先出去看看。”他们二人推门而出，眼前却是浩帮弟子遍地的横尸，还有站在中间那个持刀的凛冽女子，戎沁心。

　　夏冯乙嘴角勾起一丝邪笑，他转身回屋拽出了霓裳，直直拖下楼梯，扔在了地上。他伸手一抓霓裳的头发，把她的脸冲向戎沁心，霓裳见了沁心，一瞬间，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沁心……不要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沁心，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要你的内心再崩溃一次。你曾告诉我，你看着小玉翠在你面前死掉的心情，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因为你，是那么澄澈的女子。

　　沁心，我应该嫉妒的你的，但是，我却无法恨起来。你那样纯粹而透彻地活着，每次看见你，如同看见了一个向往不已的另一个自己，如果，如果……那该有多好？和你一起唱的那首歌，是我唯一一次，由衷地幸福，因为只有在那时，我是真的，我想做的那个我。

　　“别忘记了，你是谁的人。”每次安庆生对我说这些话，我都觉得自己好脏，好脏。我也多么渴望可以活得洒脱而没有牵绊，因为若是清白，若是无拘无束，那么我也能像你一样天真烂漫，璀璨的笑，那么至少我可以对他说一次，我爱你……——霓裳的手被夏冯乙踩在脚下，甚至能够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疼痛已经麻木了，她现在更担心沁心的安危，走，快走，不要牺牲自己……她仿佛回到那个时候，她们被绑架的时候，但她已经开不了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