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利也不是一味托大,此战将其狡黠暴露无遗。
为了避免将士疲惫不能作战,三天前马元利以令一些部队先行将粮草辎重运出城去,在半道上与大军回合。
让后面的谯应瑞、冯有庆等人加快行军步伐,若是交战不利也有一个接应什么的。
虽然做了多番布置,但在第二天进入相如县境内之后,马元利刻意要求各部放慢脚步,大家走走停停的,远不像第一天那样快捷。
未时时分,前方斥候来报,杨麟率领千余兵马出城,现在正向大西军杀奔而来。
马元利呵呵一笑,看着左右道:“本将军纵横天下十余年,大小战事百余起,也未曾如此张狂。
面对我四千大军,杨麟居然率领千余兵马杀来,这不是螳臂挡车是什么?”
左右众将一听,大家大笑不已,大家最担心的是杨麟死守不出,那样的话旷日持久,让人不痛快。
马元利笑了笑,下令全军加快行军步伐,免得杨麟率部退回城中,到时候就麻烦了。
大西军各部奋勇向前,都督王继业率领所部两千余人冲在最前面,远远的看见义勇军已经占领大王庙,约六百余人列阵于庙前。
义勇军一字排开,摆出六个方阵,看到大西军源源不断的赶来,一个个正在阵前安插暗桩,木刺、竹钉。
这可被自己碰到了,王继业扬起手中长矛,指挥众人浩浩荡荡的杀过去。
看到大西军杀过来,对方一点也不惊慌,大家有序的退入阵中,前方阵地传来一阵阵炒铁砂的声音。
一些经验老到的将士知道这是对方的鸟铳,自大明建立以来,明朝历代君王都颇为重视火器部队,明朝永乐皇帝更是建立神机营,全营上下全部都使用火器作战。
自明朝中叶鸟铳传入中土以来,明朝各部鸟铳应用更加广泛,在戚家军中火器应用比率曾经达到60%,远高于同时代的欧洲军队。
大量使用鸟铳以后,明朝军队也得了火器依赖症,蛮清萨尔浒大捷努尔哈赤大败明将杜松所部,主要是因为天降大雨,明朝火器不能使用。
明军作战原则是利用火器大败对方,然后步兵一拥而上收割惊慌失措对手的性命。
明将袁崇焕鼓吹凭坚城,用大炮,也就是通过火器打败对方。
由于过分倚重火器,明军缺少往日拼杀的勇气,明军依仗火器之利虽然可以与辽东鞑子、流寇相抗衡,但若失去火器之利,往往一触即溃。
如此观之,义勇军也颇为倚重火器,但这个时代火器发射速度非常缓慢,放一铳的时间足足可以射出六箭。
因此,看到前排义勇军将士正在操作火器,一些经验老道的兵丁虽然大声高呼冲锋,但还是停下脚步,让那些炮灰先冲出去,然后自己趁着对方重新装填火药的时候冲过去,肉搏血战。
鸟铳射程约一百米左右,但义勇军根本没有放铳的意思,各个火器中队将士将鸟铳架在架子上瞄准,而不是向那些大西军将士那样,远远的就在放铳。
鸟铳手与燧发枪不一样,发射过程中有明火,为了避免身上火药着火,大家稀疏的站在阵前,而不像燧发枪那样密集布防。
平时善射者也能准确命中百步开外的靶子,但在战场上则完全不一样,不但人员频繁移动,而且不能像打靶那样准确瞄准。
如此约莫七十余米,冲在前面的大西军将士也准备张弓射箭,就在这时,突然看到前面一个穿着厚厚铠甲的将领双手一按,烟雾冒起,前面鸟铳声率先响起。
由于靠得非常近,射得也颇准,一轮射击,就有几个人被射中,那些倒霉鬼,有的被射翻在地上打滚,有的紧悟住伤口哀鸣。
枪响为号,后面的大西军将士一拥而上,正如那些老兵油子所较的那样,这鸟铳虽然威力大,但半天才放一响,大家冲过去,只要近身厮杀,对方不过是挨宰的羔羊而已。
但情况显然不对,就在后面的将士冲起来的同时,前面烟雾不断腾起,不但鸟铳声噼噼啪啪的响过不停。
周围不断有人倒下,其他的被后面人流所驱赶,如被驱赶的鸭群一样不断往前面冲锋,眼看就要冲到阵前,有的人已经激动得拔出宝刀准备近身厮杀。
就在这时,突然从对方阵中射出无数的弓弩,弓弩被射到半空中然后自由落体落下,穿过厚重的铠甲,穿入不幸将士的身体。
正如前文所说那样,弓弩发射速度非常快,每放一次铳的时间可以足足射出六支弓弩.(在转轮手枪发明之后,由于可以连续发射六枚子弹,从此之后美国白人对印第安人形成压倒性优势)
虽然有几个个彪形大汉冲了过来,但被埋伏在前面的狼筅手、藤牌手包围,动弹不得。
狼筅是戚继光发明的,枪身为硬斑竹,特别轻,枪尖按了矛头,枪头四周则是铁刺,可以捅、挑、扫,威力颇为惊人。
狼筅手不同于其他一般兵器,要求身高力壮,臂力惊人的惊人的汉子。义勇军的狼筅手基本上都是百里挑一的人,过去闹饥荒这些大汉常常饿肚子,但军中则不一样,不但每天饭菜管饱,而且逢一逢五更是加餐。
按照义勇军传统,训练期间常常会派出人马出去打猎摸鱼,明朝末年川北人口甚少,到处都是丘陵河流,飞禽走兽甚多,而义勇军常常采取围捕的方法,所获猎物甚多。
经过数月训练,这些高头大马的汉子一个个比过去都有劲,现在看到大西军杀来,在藤牌手掩护下冲了出来,大家同时举起长约五米长的狼筅乱捅乱挑乱扫。
一寸长一寸强,突然冲出的这几十名狼筅手举着五米长的狼筅同时捅扫,其声势更是惊人。
冲在最前面的大西军将士有的被捅飞,有的被扫到,整个冲锋的阵形活生生的截住,在义勇军阵前形成一堵围堰。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倒霉鬼被狼筅所伤,虽然挥舞手中兵器连番抵挡,但狼筅头部到处都是坚硬的铁刺,扫在身上,即便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也无济于事。
后面的大西军将士看到义勇军火器犀利,弩箭如雨,居然在阵前竖起两道湿棉被,虽然鸟铳能够击穿两层湿棉被,但总算挡住鸟铳手视线,总算减弱鸟铳、弩箭的冲势,然后在湿棉被掩护下冲了过来。
由于受袁崇焕的毒害,明朝末年官军特别依赖火器,最后搞出大炮守城战术,而不注重近身厮杀训练。
来自现代的杨麟当然知道拼刺刀的重要性,就像在抗日战争时期半自动化武器大量应用,各**队还时不时的拼刺刀,就像在冷战结束之后,很多军队也还在进行格斗训练。
义勇军各营虽然大量装备火器,但也未轻忽贴身肉搏训练,看到前面三十步开外竖起一丈高的湿棉被,第4营副把总龙之帧大手一挥,冲出四五个杀手中队,还没有在对方反应过来,十多个狼筅手就已经冲到前面,举起长约两丈的狼筅猛捅棉被上端。
见势不妙,湿棉被下面的大西军将士拼力护卫,但长矛手、镗钯手紧随其后,用长矛、镗钯攻击棉被下端,如此三四张湿棉被掀翻在地,惊得下面的人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但大西军人数众多,除了少数精兵之外,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在战场上这些精兵虽然战力接近官军水平,但那些乌合之众常常一触即溃,根本不堪死战。
这次马元利统率的四千兵马中,其中一千五百为其亲兵,五百为都督王继业等将领亲统亲兵堪称精兵之外,其他的都是刚刚整编而来的各路人马。
由于人数太多,即使马元利、王继业等将领的亲兵兵马也生活甚差,更不要提一般兵马,很多人更是羸弱不堪,根本不能够长期高强度作战。
除了身体差,最直观反应就是装备,不但兵器配备参差不齐,没有统一标准配置之外,就是防具甚为短缺,很多亲兵有戴头盔,穿锁子甲,但绝大多数则头上裹毛巾,身披棉被以防御鸟铳、弓弩与刀剑砍伤。
主要将领亲兵尚且如此,其他那些炮灰部队可想而知。
这还是最基本的,其他的若论起训练,战阵,各部配合等方面,那更是相差甚远,在明末义军初期,官军常常能够以一敌十,在中原大地上来回驱赶十倍的流寇。(即便在南明末期,李定国所部很多人也是如此装备,其战力远不敌清朝伪军,只能依靠李定国卓越指挥才能,依靠人海战术取胜)。
虽然这么多年连年征战,大西军战力提高甚多,但流寇战力仍然远远低于一般官军,更遑论现在面对义勇军,杨麟结合现代一些军事常识训练的军队。战场上虽然大西军人数占优,但感到到处都是乱飞的铅弹,箭矢,到处都是舞得虎虎生风的狼筅,镗钯,长矛与大刀,稍稍不留神就为义勇军所杀。
如此大西军虽然人多势众,竟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居然被这六百余人的义勇军反击,阵形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