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上官玲玲先是给我讲了熊盟主去世后,五脉借由大坝溃堤的变故发难逼迫熊家退位的旧事,上官玲玲所说与柳爷之前讲的大致相同,其中的差异,主要还是集中在柳爷所不知道的内情上,跟柳爷相比,上官家身为五脉之一,显然知道里面更多的细节。
“现在都在说当年是五脉一同发难,其实不然,最初的时候,正面站出来批判熊家的只有楚凌晗一人,当时熊安黄过世还没多久,楚天盟里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与熊家为难,再说了,楚凌晗指责熊家在大坝工程上偷工减料,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楚天建设集团中熊家虽然占了大头,但也有不少其他家族的参与,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话,大家的利益都会遭受损失,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站在楚凌晗那边。”
“找不到人支持,又没有够分量的证据,大家都以为楚凌晗闹过这一阵就该偃旗息鼓,接下来还是一切照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楚凌晗的儿子,就是现任五脉心脉脉主的楚天舒,忽然召开记者发布会展示了一份楚天建设集团承建大坝期间相关材料购入的文件,文件里的清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楚天建设集团所采购的水泥标号和钢筋材质,而这两个数据都低于大坝要求的标准,这份文件直接证实了楚天建设集团在大坝建设过程中偷工减料的行为,更要命的是,在文件的最后,有熊定军的亲笔签名。”
“这份文件在本来即将平息的事件上又掀起了轩然大波,面对社会上对楚天建设集团的声讨和指责,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楚天舒这一边,原本一直保持中立的项家,左家和庄家,也在舆论之下表态和楚天舒结成了同盟,如此以来,五脉之中就只剩下了上官一脉还在犹豫不决,为了能够一举把熊家拉下台,楚天舒连同其他三家不止一次的派出说客来规劝上官一脉,给时任上官家家主的上官凝带来了不少的压力。”
“不过上官凝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上官凝说,当年熊安黄的命令是让上官家负责湖北安宁的守卫工作,并没有内查之职,上官家只对侵犯湖北的敌人出手,决不会参与到楚天盟的内乱中去。”
“这么说,上官家并没有参与五脉夺权之事了?”我有些意外,“那上官家怎么会成为现任楚天盟掌权者之一的呢?”
“并非如道长所想,上官家最后还是加入了夺权的阵营之中,”上官玲玲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家主上官凝虽然拒绝了楚天舒的邀请,但楚天舒并没有死心,他见劝说不动上官凝后,就转而把目标放在了息云玄策军的大都统身上,而当时担任息云玄策军大都统一职的,就是上官家现在的家主上官连。”
“上官连与楚天舒年纪相仿,平素里私交也不错,两人见面后一拍即合,决定由上官连带领息云玄策军跳过上官凝来帮助五脉展开最后的夺权之战,事成之后再由五脉共掌楚天盟,上官凝被蒙到了鼓里,等后来他再知道事情的真相之时,已经是大局已定,无力回天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熊家被彻底的摆在了风口浪尖之上,楚天建设集团一时间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连带着楚天盟的地位都岌岌可危,迫于压力,熊定军主动要求和五脉展开关于权力交接相关事宜的谈判。”
“谈判的进度非常的快,因为熊定军根本没有做任何徒劳的挣扎,五脉拿出了当年熊安黄手书的上德不显,五脉可取而代之的约定要求熊家下位,同时将楚天盟内的一应事务管理权进行移交,熊定军全盘应允,并且表示愿意将楚天建设集团的骂名一力承担下来,作为交换,五脉不得再追究其他熊家后人的责任,在楚天盟内也要留给熊家一份足够养活自己的产业,五脉答应了,跟熊定军签下了一份关于熊家处理措施的协议,协议的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从后来对于熊家的处理方案来看,还是非常的宽松和优待的。”
“这件事到此就算是尘埃落定了,熊定军主动自首,住进了监狱,三年后因心脏病发作在狱里去世,得知熊定军去世的消息后,一直觉得对不起熊家的上官凝终于被心里的愧疚击倒了,上官凝一病不起,不过月余,就溘然长逝,随后上官连就在楚天舒的支持下成功接任了上官家家主,息云玄策军大都统一职转由上官凝的长子上官涗接任。”
“上官涗恼怒上官连私自行事以致将其父陷入不义之地,就带领息云玄策军迁出了咸宁城,上官一族由此决裂成了两股,虽然明面上息云玄策军仍属于上官家家主管辖,但实际上早就是听调不听宣的状态了,上官连失去息云玄策军的控制权,也就等于失去了对抗其他五脉的强力手段,这件事对楚天舒来讲是喜闻乐见的,所以他后来倾力促成了息云玄策军的独立,现在的息云玄策军除了在五脉试炼这件事情上跟上官连还有联系外,其他的一应事宜都直接由楚天盟本部负责了。”
“五脉试炼不是由上官大都统你负责的么,怎么跟上官连还有关系?”我有些不解,上官玲玲走回树墩前坐下,回答道,“上官家说到底还是五脉之一,五脉试炼将上官连给排除在外怎么都说不过去,是以虽然勇之试炼要在我这里进行,但最后的信物还需进城找上官家领取才行。”
我听得差点笑出来,原来所谓的合作就是走个过场而已,难不成这就是网上常说的参与感么,怪不得当时拜见长老团的时候就上官连脾气最臭,感情是因为自己失势的缘故啊,这老小子不讲道义,背着上官凝跟楚天舒合作把熊家从掌权者的位置拉下来,无非是想凭着从龙之功得到些好处,却没想到自己如愿以偿当上上官家主成为长老团之一后,反而会失去对息云玄策军的控制权。
息云玄策军是上官一族在楚天盟的立足之本,当年楚天舒之所以会找上官连合作,无非是看中了他手上的息云玄策军,可惜的是这么一件连外人都看明白的事情,上官连自己却没有想清楚,他前前后后一顿瞎忙,最后却只夺了一个空壳家主的虚名,着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通过将柳爷的话跟上官玲玲讲的相互对照,就可以大概的勾画出当年五脉夺权的全貌出来,但是疑点也同时暴露了出来,我发现上官玲玲刚才的讲述里有一个逻辑性不通的地方,我理了理思路,问上官玲玲道,“上官大都统,我还有一事不解,你说五脉夺权的转折点是从楚天舒拿出了一份熊定军签名材料文件开始的,这就奇怪了,如果熊定军是刻意要偷工减料的话,怎么可能在一份日后会成为证据的文件上签字,这完全说不过去,熊定军大可以随便找个替罪羊来办这件事,采购材料的事情没道理非要一把手亲自过问的啊。”
“而且就算熊定军签了字,那后来的指控也有些牵强,不过是一份材料购入文件,上面又没写明具体用在了哪里,拿来当定罪的证据,明显是不够充分的,说的难听点的话,这可就有些莫须有的意思了啊。”
上官玲玲垂下眼睑,眼神有些黯淡,“道长不是唯一一个持有这种观点的人,我的祖父上官凝,就是因为这些模棱两可的证据将熊家逼到了绝路而心怀愧疚,祖父说,熊定军之所以会主动认罪,是因为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太大了,五脉对熊家的调查从九八年持续到了零五年,整整七年啊,楚天盟都深深的陷在内斗的深渊中无法自拔,熊定军不忍义兄创建的基业毁于一旦,才会选择了主动认罪来平息这场风波,从这份大义上来说,我们所有人,都不及他。”
“有得大义者,就有失大义者,”我盯着上官玲玲的眼睛,“熊定军舍身换取楚天盟的安定,谁都没话说,但是楚天舒凭借这种不干净的手段上位,能得人心么?”
“人心从来愚蠢,”上官玲玲语气中就几分怨怒,“五脉接手楚天盟之后,恰巧遇上了接下来的经济发展**,无数的机会和财富蜂拥而至,谁还有空去追究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利益使那些心存疑异的人都闭上了嘴,等到这一波的经济发展结束之后,五脉早已坐稳了掌权者的位置,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就更没有人在意那些陈年往事了。”
我一时哑然,上官玲玲说的没错,人心自古善变,跟着熊家备受责难,跟着五脉财源广进,这么简单的问题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至于什么大义,谁在乎呢。
“上官大都统也不要对这些旧事太过在意了,”我劝慰上官玲玲道,“不管当年谁对谁错,都是木已成舟,难以更改,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向前看,五脉如今把楚天盟管理的不也很好么,只要他们能继续坚持下去,保证湖北人民的富足和安定,那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哼,”上官玲玲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气愤,“他们最好能一直这么下去,别搞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出来,否则的话,我会亲自带领息云玄策军,去送他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