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从场地泳池里抽取的水源。

　　水柱也只是成柱状喷涌的喷泉而已。

　　它既没有溶解着硫酸或剧毒, 更不是携带着千万重压的天灾海啸。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柱慢悠悠地旋转，与其说是有威力的攻击招式, 更像是正在回旋转动的老牌电动洗衣机。偏偏是这种看起来没什么威力的攻击, 死死地困住了婆什迦罗。他宛如千年雪山万年寒冰般永远不变的脸上, 终于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几乎这个时候，很多人才意识到，婆什迦罗好像还是个孩子。

　　十五岁，稚气未脱的年龄。

　　很多人还在荒度青春的年龄，婆什迦罗已经是强大到能够数个脑无对抗的强者了。

　　即便是清楚知晓婆什迦罗的实力有多强的藤丸立香，也不免露出担忧地表情。他弯下腰，借着捡起小道具们的动作：“王, 您不出手吗？”

　　biu～biu～biu～地将那些敢于欺负婆什迦罗的坏蛋全部干掉。

　　吉尔伽美什王注视着现场, 什么也没说。

　　藤丸立香懂了。

　　他和吉尔伽美什王之间的关系并非常规的御主和从者, 相反，甚至恰恰相反，藤丸立香才是侍奉吉尔伽美什王的仆从——这也是两人能相安无事，而非惨遭背刺的保证。而大部分时候, 吉尔伽美什王的行为都是能说得通的。比如现在，吉尔伽美什王就罕见地解释了一下——

　　“愚蠢——！”

　　金闪闪的王者这样回复：“如果你也被这种愚蠢的陷阱困住, 那就抓紧时间自我了断吧, 否则的话, 本王怕是忍不住亲手处理了你，免得继续丢人下去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藤丸立香点点头, 明智地没有反对吉尔伽美什王。

　　虽说王者的呵斥总也凶残霸道不讲道理，但奇妙的是，只要是听到吉尔伽美什王能这样中气十足地骂人，藤丸立香就感到安心。这大概就叫做，如果天塌下来了还有吉尔伽美什王顶着的幸福。

　　但是……

　　虽说是还有吉尔伽美什王顶着……

　　但情况怎么看都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妙啊。

　　藤丸立香当然见过婆什迦罗的真实形态，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盖提亚的人理烧却仍旧威胁着人类史，第七特异点几乎是没有希望的挣扎。而在这种状况下，被死亡女神海拉依凭的亚从者芽衣主动提出了间谍计划，她受到了盖提亚的邀请，成为将毁灭乌鲁克的四（er）女（wu）神（zai）中的一员。而那场战役，也惨烈到超出了所有人的设想——

　　说实话，当大伙儿一同前往魔兽女王的巢穴，拯救翻车了的芽衣，反而看见那位少女满身是血的从魔兽尸山往外爬时，藤丸立香整个人都吓到心跳骤停了一下。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芽衣怀抱里的襁褓，那是一个兽皮包裹的小孩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宛如象牙白的下颌骨。

　　藤丸立香磕巴了半天：“……请，请节哀了。”

　　芽衣面色古怪地看了藤丸立香一眼。

　　就在这时，刚刚出生的婆什迦罗就软软地翻了一个身，将那半白骨的身躯掩盖了过去，露出了粉嫩可爱的婴儿脸蛋——刚出生小婴儿的肤色通常都是仿佛被水煮过的红色，但婆什迦罗毕竟不是普通的孩子。

　　普通的孩子也不会长成这种奇怪的样子。

　　等藤丸立香搞明白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他别提多纠结了。明明爸爸是大帅哥，妈妈也是漂亮少女，怎么生出的孩子这么古怪呢！况且，藤丸立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被吓到了，每次看到婆什迦罗半边骸骨眼眶里燃烧的幽蓝色火焰，总从内心深处腾升出深深的恐惧，甚至连着两天做了噩梦。

　　caster美狄亚小姐为他配制了护身符：“别担心，你只是被吓到了。”

　　藤丸立香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藤丸立香不想说话。

　　“不用害羞啊。凡是不曾获得永恒的生命体，会对死亡产生由衷的恐惧，那再正常不过了。”caster美狄亚小姐理所当然地说：“你以为死亡是什么？像是山之翁那样稳健可靠？像是埃列什基伽勒小姐那样温柔可爱？”

　　“不可能的……”美狄亚的声音猛然低沉。

　　“死亡是火焰熄灭于灰烬，是星辰沉积于虚无，是生前的一切荣光尽数崩解离散，直到连风声都不再重复。死亡是毁灭，是崩溃，是消失，是腐朽衰败，它没有美，没有静谧，也也不是安详，只是挣扎的声音太微弱无力了被生之喧嚣淹没了——”

　　藤丸立香愣住了。

　　“好好想一想，你是以什么战斗至今的？”

　　“是……”藤丸立香想起自己面对盖提亚的回答，“是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的人，会直面死亡是产生恐惧，也再正常不过了。”美狄亚小姐耸耸肩，“没有办法，婆什迦罗的神性太高了，他的自我意志也不像是埃列什基伽勒那么强，控制不住很正常。如果他生在神代，没住还会留下相关的传说……”

　　“传说？”

　　“死亡直视——biu~biu~直视婆什迦罗的人都要经过一次1d6的意志鉴定，否则的话就会被恐惧笼罩……”美狄亚小姐说着，就掏出了她的迷你小城市，开始往里面添加新角色了。

　　藤丸立香：“……”这个时候就不要biu~biu~地卖萌啦！

　　心累，他家靠谱的神代魔术师小姐姐开始沉迷dnd跑团了怎么办？

　　美狄亚小姐姐的护身符没有真正解决问题，不过，没过多久，这项问题就不存在了。迦勒底的英灵们齐心协力地将婆什迦罗的死亡神性封印起来——当然，这种封印不可能永远牢固。一旦婆什迦罗自身的状态接近死亡，死亡神性就会异常猖獗地从封印里钻出来，恢复婆什迦罗的真正相貌。

　　但——

　　这种挠痒痒般的攻击，怎么可能真正伤害到婆什迦罗啊。真当婆什迦罗脖颈处用透明药水镌刻的水下呼吸符文是摆看的吗？

　　可超出藤丸立香认知的现象，就在他面前发生了。

　　吉尔伽美什王冷哼一声：“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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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体育馆里的言论还是统一的。

　　怎么可以有人质疑欧尔麦特呢？

　　欧尔麦特就是这一代日本人的信仰，他的地位甚至比天皇更崇高，所有人都认可这位为日本操劳一生的职业英雄应有的荣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同一的舆论里，也隐约地产生了一点不协调。

　　“他还是个孩子，小孩子中二一点很正常啊。”

　　“婆什迦罗是在救我们啊。”

　　“他被敌人抓住了，我们的职业英雄呢！为什么没有职业英雄去救他——我知道现在的条件不现实，难道我们就活生生地看着他在我们面前死掉吗？”

　　在生与死面前，大多数人都分得清是非轻重的。

　　有人忽然说——

　　“我们的欧尔麦特呢！”

　　“让我们的欧尔麦特救救他，告诉他，这个小屁孩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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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尔麦特正在挥舞拳头。

　　现在场面有点尴尬——

　　刚刚，他终于忍不了看见自己的学生在面前受苦，毅然拒绝了根津校长的“冷静”建议，就要冲出去……在他刚离开教师座位跑到走廊时，胀气的欧尔麦特就噗的一声，漏气了，瘪掉的欧尔麦特差点脚一滑，从悬空离地三十米的走廊上滑下去。

　　幸好根津校长反应够快。

　　“您……是不是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在努力了又努力，仍然没完成变身之后，欧尔麦特终于无可奈何地回到了座位上。教师席位是个封闭空间，一开始，就没有让礼炮里夹杂的水珠落下来。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根津校长谦虚地说，“不可能一开始就是所有人都暴露在空气中，但这么久，除开婆什迦罗同学以外，仍旧没有任何职业英雄勇敢站出来，只能说明……”

　　它苦笑一声：“空气中一直维持着相当程度的药物水雾。”

　　欧尔麦特傻眼了：“那怎么办？”

　　怎么办？

　　办法当然是有很多的。

　　任何个性都是有限制的——

　　比如说，这个消除个性的个性，就没有对脑无生效，没有对死柄木弔生效，也没有对婆什迦罗生效。前者，证明敌人手中一定有避开消除个性生效的方法，后者，意味着婆什迦罗一定有某种符合药物失效的条件。

　　目前而言，根津校长还没有琢磨出这个关键。

　　只要想明白这一点，目前的困境就一定能迎刃而解。

　　但就算是破解了阴谋，击退了敌人，雄英高中再度维护了世界和平，也挽救不了这次损失。根津校长很后悔，非常后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说欧尔麦特一直坚持绿谷出久有闪闪发光之处；那么，根津校长最看好的人，绝对就是婆什迦罗了。哪怕没有ofa，婆什迦罗也是当之无愧地最强。

　　就连通行百万，都在领导魅力上稍逊一筹。

　　偏偏，就是这个该死的企划，它就不应当同意那个见鬼的“吸引人气”、“有话题性”、“能够更广泛的宣扬雄英高中”的拍摄计划。它意外地让婆什迦罗个性的弱点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火怕水。

　　是了，这不是常识吗？

　　像是轰焦冻那种半燃半冰的个性完全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人的个性，都是有非常显而易见的限制和缺点的，上鸣电气的电用多了会傻，青山优雅的镭射炮用久了会肚子疼，八百万百制作的东西不能超过她的体脂……诸如此类，婆什迦罗有个怕水的个性缺点，完全……不能接受啊（╯‵□′）╯ノ┻━┻☆

　　它更不能接受，婆什迦罗的弱点就这样对全国直播了（╯‵□′）╯ノ┻━┻☆

　　甚至，坏蛋比雄英高中的老师们反应还更快些。

　　死柄木弔更早地发觉了这一点。

　　根津校长简直无法想象，暴露了这样显而易见弱点的婆什迦罗，该如何再踏上职业英雄的道路，这对于他正处于上升时期的人气，也是非常剧烈地打击……哦，不对，它不应该想人气问题的，但这个真是职业病了。

　　最可悲的就在这里。

　　根津校长自己也不想计较人气，但整个社会的风气就是这样。职业英雄不收取被拯救者的任何金钱，他们只凭借人气和人气所衍生出来的一系列周边产品赚钱，维持生活，不能维持人气的职业英雄会被活活饿死，不能维持高话题度高曝光的雄英高中也会迟早跌落第一的地位。

　　这真像是毒，粘上就戒不掉了。

　　根津校长自己也不知道，它那么看好婆什迦罗，到底有没有婆什迦罗的那张脸，比绿谷出久和通信百万都更好看的原因在。

　　就在这时，欧尔麦特猛然探出身子，伸手往场中央指——

　　“快看！”

　　几乎同时，操场上被引流来的水柱，猛然炸开。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单失败。

　　还差一千字，放弃了orz于是下一周不用再赶了，嗯，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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