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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相求(一更)

  阎渊扔下这句话,便抬脚走进了茶屋。

  容翎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冷漠依旧的身影,神色变换几许。

  被寒冷的夜风吹的足够冷静之后,容翎推门而入。

  如今对他而言,除了南笙的性命,还有什么能让他承受不住的。

  房间里,带着熏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一扇雕花木屏风的后面,太子已经悠然的坐在那。

  雾烟袅袅的煮着茶香。

  容翎走进的时候,门口几个侍卫自动的退了出去。

  阎渊似乎猜到他会进来,属于他的位置上,已经放好了一杯刚沏好的茶水。

  “我一直很钦佩你的情绪控制能力。”

  阎渊挑眉打量他,像是刚认识的人一样。

  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容翎的时候,他也就十五六的样子,虽然一脸的桀骜不驯,浑身竖着刺,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修养很好,长的很好看的男孩。

  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男孩了,已经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而当初一眼就能看透的人,现在也变得没那么简单。

  其实从他知道路琪对他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时,心里的那种芥蒂就已经升起来了。

  日积月累。

  谁又能知道,在外人眼里无所不能,冰冷无情的太子,私心里,也会羡慕,也会嫉妒呢。

  他拥有他所渴望的干净,他拥有他没有的自由,他能发泄他不敢有的情绪,就连感情,他都找到一个那样特别的女孩。

  那样纯粹的一段感情。

  所以,他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去破坏。

  所有的理由,好像都很牵强。

  。

  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除了升腾在二人之间的水汽,屋内其他的摆设都像静止的雕像一般。

  “如果你还在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我愿意道歉,对不起。”

  容翎手捏在茶杯上。

  良久,他缓缓开口。

  这一句对不起,他并不是第一次说,但是此时明显与对南笙说的不同,对他老婆,他愿意讨好,全当做情趣。

  可对阎渊,这是他男人的自尊与面子问题,一旦开口,他就已经放低了姿态,这对容翎来说,绝对比用刀划在他的身体上还要疼。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容翎是最爱面子的人,不然他当初也不会一力承担了南笙的栽赃,选择秋后算账。

  阎渊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我突然很好奇,你会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眼神能杀人,阎渊觉得,他已经被这个人片剐了好几回。

  容翎看着这张脸,无声的笑了:“你不会懂的。”

  “十年,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阎渊,你没有在乎的人,就算对路琪,你也是把她当做自己的私有物,不容背叛的私有物。”

  说着,容翎狭长的凤眸一挑,深邃的眼窝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颜色。

  “你之前带走南笙,还说要抹去她的记忆,并不是开玩笑,你想让她忘了我,留在你身边对吗?你想像当初囚禁路琪那样,再次囚禁她对不对?”

  阎渊眼眸一深,食指交叉的抵在下巴上,像是将对方的话听进去了。

  点点头说:“没错,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可惜,如今我没有必要那么做了。”

  “…”

  容翎眯眯眼,在他的脸色难看到要爆发什么时候,阎渊再次开口了:“两件事,一,我不知道云昆松的下落,不过,就算知道,我也不想去找他,因为找了他也不会出手。二,我劝你动静小点,能雇佣那个人的人,身份不用明说,就算你将她救回来了,对方得知了,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恐怕只会损伤更多无辜的人,所以无论哪种结果,都一样。”

  当然,还有一种,他没说,也不会去做。

  “老三,有些事不用我明说,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保重。”

  阎渊手中的茶盏旋转一圈,一饮而尽后,起身离开。

  “···”

  “对了,还有,那个傻小子,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为他来这一趟,放不放人,随你。”

  走到门口,阎渊将手里的那个青色布包扔怀给容翎。

  “…”

  容翎似乎没有从这些话里回神,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太子已经离开了。

  茶屋门口,空无一人。

  容翎抿着唇,捏着手里的布包许久,直到里面的银针穿透布料扎在他的手上,鲜血成流。

  啊!

  容翎低吼一声,一拳搭在身边的木质墙壁上。

  他何尝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他为何一路隐藏行踪,一路低调的寻人!

  不是他怕危险,而是,现在他没有时间!

  还有二十多天,只剩二十多天而已!

  容翎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南笙中间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凌晨十二点了,发现容翎还没有回来,她也没了困意。

  穿着睡衣,打开了电视,当地的电视台正放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狗血的电视剧。

  南笙看看时间,靠在那里看了一会,大致内容就是灰姑娘遇见了白马王子,嫁入豪门,然后因为身份背景不同,婆婆小姑子各种不和,各种争吵,最后王子也受不了,每天看灰姑娘哭哭啼啼,也没了当初的耐心,每天和一个从小长大的青梅诉苦,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青梅才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聊着聊着,一日醉酒,就滚到了床上…

  本来是想打发时间,结果看着看着两个小时过去了,南笙居然越看越投入,尤其是看到灰姑娘知道他老公背叛的那一刻,她忍气吞声的躲在被窝里哭,南笙竟然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虽然狗血,但是那个人物表演的却触动了她的神经…

  她并不是在脑补容翎,也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在她离开人世之后,容翎伤心难过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安慰他,会不会有人来治愈他,会不会有另一个女人来代替她,他们会不会做那种举动…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自私,有点无理取闹,可南笙就是控制不住去想,毕竟,这也很现实。

  容翎还那么年轻,他的人生还有那么长,不应该因为她有半点的影响。

  南笙看着电视,边流泪边心疼,她觉得她疯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轻微的一声咔嚓,容翎推开卧室的门时,震惊了在原地。

  他以为南笙睡了,可这坐在沙发上哭成了泪人怎么回事。

  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容翎慢慢的走过去,赫然发现,南笙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屏幕,时不时还有些委屈和纠结的表情。

  看着像是在看电视,可是思想已经不知道飘哪去了。

  南笙回神的时候,就看见容翎拧着眉,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啊!”

  这眼神似乎将她那些心思探究个彻底,南笙心虚又惊吓的拿起抱枕捂在脸上。

  “容翎,你要吓死我嘛。”

  大半夜的,突然杵在这,魂都要吓跑了。

  被她这么一闹,容翎松了一口气,似乎也忘了那挥之不去的压抑,坐在南笙的身边去搂着她,“怎么了,哭成这样?”

  南笙有点羞涩与尴尬,眼珠闪了闪,指着屏幕说:“不小心,看投入了。”

  她说完,只见容翎俊逸的眉毛不可思议的一抖,朝电视上看了一眼。

  恰好这个时候演的是女主灰姑娘试图挽回王子的心,而王子却沉迷在这种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感觉。

  刚和青梅恩爱完,又对灰姑娘温言软语。

  “…”

  容翎觉得嘴角一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有什么好看的,真不知道这些编剧的脑子怎么想的。”

  “…”

  不过转念一想,容翎噗嗤一笑,搂着南笙,亲了亲她的眼角:“老婆,我这么晚回来,你不会又在胡思乱想吧?”

  “…”

  南笙觉得她的眉心都在跳,明明刚刚觉得很伤心的事,可是容翎一回来,她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怎么可能。”

  “我就是看女主太可怜了,如果她不知道就算了,还有,那个女人更过分,居然把他们的床照发给她,可她不敢戳破,只能装作不知道。”

  南笙将话题引导电视剧上。

  容翎揉揉太阳穴,俯身将南笙抱起来,低声说:“主要问题并不在女人,而在于男人,他没有能力调节家庭矛盾,也没能力去维护妻子,打着爱的名义娶了人家,却不能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有问题不去解决,不从自身考虑,一味的选择逃避,甚至还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寻求安慰,这样的男人,我还真不想评价。”

  其实他看出来南笙并不是单单因为这个狗血的剧情而伤心,虽然不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但是他愿意顺着她的话说,表达自己的看法。

  南笙有点惊讶的看着容翎说的话,容翎好笑的蹭蹭她的额头,语气诚挚而坚定:“放心吧,我们容家的男人可都是从一而终的。”

  而且,从他想娶她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考虑到了,不会让南笙因为他,受到任何人的委屈。

  这点,从华菁这么快就转变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容翎。”

  南笙伸手拍拍他的俊脸。

  噗嗤。

  “我什么样的?”

  容翎笑着问她,将那只受伤的手不经意的藏到身后。

  “就是好样的”。

  南笙笑着不语。

  她一直都知道,在他看着放荡不羁的外表下,是一个很睿智很有思想的男人。

  可能是被保护的太好,或者是他习惯的不想出风头?

  心里突然有一种微妙的想法,还没等细想,就听容翎对她说:“都几点了,还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我先去洗澡。”

  说着,容翎从床上站了起来。

  “等等。”

  南笙眼尖的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从床上坐起来,就去拉他的手。

  容翎闪了一下,只好把手伸了出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有几个针眼不说,手背上的骨节都青肿不堪,好好的手,弄的非常狼狈。

  “…”

  “怎么弄的?”

  南笙心疼的皱眉。

  白皙的指尖还不小心按在了手心的伤口上,容翎眼皮一跳,不过这点疼还不至于让他出声。

  “没事的,我结实。”

  容翎眨眨眼,一脸的无所谓。

  看他明显不想解释,南笙叹了一口气,也不再问他。

  她松开了手:“你先去洗澡吧,伤口不要沾水。”

  “好,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容翎走进浴室。

  南笙收回了目光,穿鞋下床,将医药箱翻出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听着浴室的哗哗水声。

  她心里无奈又心酸的叹了口气。

  …

  同样的时间,太子已经回到了F国。

  别墅的游泳池。

  男人正一圈又一圈不嫌疲惫的游着,有力的臂膀,健硕的胸膛,还有那双若隐若现的大长腿,紧绷的,无一不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

  管家垂头站在不远处,心酸的捧着一个浴巾。

  这话还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太子从R市回来,便推掉了所有会议,直接回了别墅,管家见他心情不大好,识趣的没敢打扰,结果让他意外的是,太子今天居然主动想要那方面服务。

  难得主子这么积极,管家当然欣然去准备了,这事虽然少,但不是没有,太子是正常男人,自从路琪离开之后,虽然他某方面需求有些减少,但并不是没有,只不过次数不多,也没固定的留过哪个女人。

  可今天出乎意料的,一连换了十个,都被太子撵出来了。

  理由并不是对方不好看,或者身材不好,而是一句让管家心肝俱颤的一句话,太子他说,没感觉。

  没感觉!

  他找的女人让主子没感觉!

  他还有什么老脸再在这混下去了。

  管家心酸的想。

  这不,欲火焚身的某人,正在游泳池里扑腾着呢。

  一会,指不定怎么惩罚他呢。

  半个小时之后,只听哗一声,男人单穿着一条泳裤走了出来,阎渊和容翎的身高差不多,但和容翎那匀称有致的肌理不同,太子的胸膛是有肌肉块的,还有几道很深的疤,看上去年代久远,而且和他这个人一样冰冷。

  管家垂眸递上浴袍,见对方冷着脸接过了,他才战战兢兢的说:“太子,对不起,要不,我再。”

  “不用了。”

  阎渊擦了擦头上的水,朝浴室走去。

  这里是阎渊的私宅,在他八岁的时候,太子就已经脱离了阎家,单独出来住了,这里与其说是别墅,倒不如说是一个城堡。

  喷泉,花园,泳池,除了人很少之外,其他的一样不少。

  就像南笙说的,有阎渊在的地方,总是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

  阎渊刚换完衣服出来,抬眼见管家又低着脑袋走过来:“太子,二少爷来了。”

  嗯?

  阎渊系着袖口,“他最近倒是来的勤快。”

  “…”

  “小的去请。”

  管家见太子没说不见,想去把人请进来。

  “不用了,去备茶吧。”

  阎渊捏了下眉心,余光瞥了一眼朝这里走过来的人影。

  “…”

  “你们都出去。”

  阎源一进来,就冷声的将屋里的人撵了下去。

  “呵,你这是来示威的?”阎渊勾眉看他。

  屋内的几个仆人已经快速的跑出去了。

  阎源转身将身后的门砰的关上。

  抬脚朝沙发上的人走了两步,他双手抵在颜渊对面的茶几上:“你可以救她对不对?”

  “…”

  阎渊皱眉。

  因为,此时他这个一向清冷如出家人的弟弟,居然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目光盯着他:“你不需要骗我,我知道的!你能找到他,只有你能找到他!我看见了!当年,我看见了!”

  阎源有些语无伦次,而阎渊一向冰冷无常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裂痕,先是震惊,不解,随后是大怒!

  他拎过阎源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拳头握的咯咯直响:“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阎源被拎着,没有反抗,二人有些相似的眉眼,一个在泛着厉色,一个清冷平静。

  片刻,阎源的手,试图扯回自己的衣服,他说:“你比我大八岁,虽然从我懂事起,你就离开了阎家,但是我依旧很向往你这个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每次,我都是在仆人的带领下,偷偷过来看你。”

  阎渊的手指紧了紧,只听阎源淡笑着说:“那一次,我不想上课,所以自己跑到了这里,可没想到,看到了那一幕…”

  “不过,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件事就像烂在了我的心里,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你又好奇又害怕,还因为那么一点微妙的血缘关系,我并没有想疏远你,直到后来,后来!我才知道,我这个哥哥居然是无此冷血冷心的一个人!”

  说到最后,阎源一直平静的脸上,突然迸发了一丝戾气,他猛然的推开他。

  “阎渊!如今,你还要见死不救是不是!”

  阎源没发现,阎渊刚刚还阴沉的脸上有一丝错愕。

  “你能救她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阎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这里并没有走漏风声,而容翎那里也瞒的紧,阎源不可能知道南笙的事才对。

  “我自有办法知道。”阎源目光闪了闪,声音无常。

  阎渊摊坐在沙发上,揉着头说:“其实救不救又有什么意义呢?阎源,她终究不会属于你,外面的女孩那么多,我真不知道,你在怎么就和她碰一起了。”

  “不要转移话题。”

  “没错,他曾经的确是我的师父,甚至他就是那位被云家人顶替了的诡医,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为了别人去求他,我为什么要替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承受我不想承受的,甚至说让我厌恶的事,阎源,我没那么无私,你今天来,我的答案依旧和五年前一样,无能为力!”

  “…”

  这一番话,还真的和五年前一模一样,阎源就像是再回到了那日一般,逃避了这么多年的事,又回到原点。

  他不想面对,他又何尝想去面对。

  可是在乎了就是在乎了,他刚刚知道自己对一个女孩动了心,刚刚体会到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就要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吗。

  不。

  他不能接受。

  就算要再一次揭开已经溃烂的伤口,就算再一次变得血肉模糊,就算到最后他依旧一无所有,那又如何。

  最差不过如此。

  阎渊已经抬脚离开了。

  只听身后噗通一声。

  阎渊已经抬脚离开了。

  只听身后噗通一声。

  他惊的回眸,“阎渊,五年前我是跪着求你的,如今,我依旧跪着求你,你告诉我的,还是一样的结果,是不是?!”

  阎渊僵在了那里。

  他看着那张和他相似的脸,他一张越来越青的脸,最后变得越来越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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