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过去,这个年节基本也就结束了,外面大街小巷的商铺也在初四这日开市,节日虽过,喜气仍在。
微月初醒来,有些迷糊,睡眼惺忪地看着床顶,有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了房间的。
昨天真的喝多了,没醉也微醺,难怪会睡得那么沉。
她唤了一声,早已守在门外的吉祥已经推门进来,“小姐,您醒了?”
微月点了点头,让吉祥打开窗门,外头的阳光流泻进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辰时末刻了。”吉祥搅了绫巾过来给微月拭脸。
微月漱口刷牙,梳洗完毕之后才问吉祥,“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吉祥看了微月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少奶奶使人过来传您过去,只是……”
“只是什么?”微月喝着绵粥,心不在焉地问。
“爷不让奴婢们唤醒您,交代了让您睡足了再去头房。”吉祥低声回道,目光低敛。
送粥入口的手僵住,微月抬头,微眯双眸盯着吉祥,“吉祥,昨晚我是怎么回房间的?”
吉祥道,“是爷抱着您回来的。”
微月表情僵住,眼底流转着一抹清寒的光,声音微沉,“为何不唤醒我?”
“爷不让……”吉祥轻叹,小姐这样的反应,是在预料之中。
微月捂额忍住哀叹,声音却无奈而颓丧,“别跟我说,他昨晚也在月满楼过夜。”
“小姐料事如神。”吉祥轻声道,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笑意。
“该死的混蛋!”微月站了起来,莫名地感到烦躁和不安,“他在这里过夜了?他没别处可去了吗?还有你,你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啊?”
“小姐,奴婢……只是奴婢!”吉祥无语看向微月,她也很无奈的,只是身份如此,做不了太多。
微月一滞,心里堵着一口气,其实她是知道的,十一少昨晚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可是……她还是感到莫名的愤怒。
“爷昨晚是睡在外间。”吉祥深怕微月气坏了身子,急忙解释。
微月怔了一下,“外间?”
得到吉祥再一次肯定的回答,微月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里那口气还堵着,那十一少是什么意思?
“少奶奶许是一早收了消息,使湘珠过来传您过去,爷那时候正准备离开,不过想来少奶奶是知道爷昨儿在您这儿歇下,只怕让您过去,不会有什么好事。”吉祥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对微月道。
“我知道,上次她没能让我喝下红花,这次定不会再放过我。”微月重新在靠背椅坐下,神情凝重,这也是她不想和十一少走得太近的原因,虽然这位爷让她放心地喝,她哪能真的放心?那是绝育的东西,经不起半点差错的。
她不想害了自己。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微月给吉祥使了个眼色,吉祥去开了门,是荔珠来禀报,少奶奶让小少奶奶到头房去。
“走吧,去头房!”躲是躲不过去的,只有随机应变了。
出了房间,微月察觉到屋里丫环看她的眼神有些暧昧和欣喜,她们该不是以为她真的和十一少圆房继而能在家里地位提升吧?
湘珠在厅外候着,见到微月出来,一撇嘴给了脸色看,眼底的鄙夷如此清晰,“小少奶奶好大的架子,少奶奶传人,还得一等再等。”
微月笑得腼腆,“我架子很小的,湘珠你的架子比较大。”
湘珠被噎了一下,哼一声扭着身子径自走在前头,等去了头房,看这傻子还敢不敢这样放肆。
再一次踏入头房,空气中依旧弥漫一股浓郁的药味,潘微华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看到在门边的微月,她本来无神的眼眸攸地亮了起来。
微月在看到潘微华的脸时,心中突感惊讶,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除了气息虚弱,潘微华脸色红润得惊人,是桃花瓣一般的酡红。
病重的人,应该都是面色蜡黄,毫无生气的吧?
“过来坐下!”潘微华看不出想法的眼神扫了微月,让她坐到床沿便的矮几上。
微月藏在袖子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一步一步走到床沿,在潘微华面前坐了下来,“家姐。”
潘微华泛开一个疲弱的微笑,“回家开心吗?”
微月怔了一下才知潘微华问的是初二那日回潘家的事,她点头,见到白姨娘,还能办成自己的事儿,怎么会不开心呢?“开心!”
“可有人说什么?”潘微华轻声问道。
微月咬着唇,状似思索,一脸的为难。
“说吧,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潘微华屏退了屋里的丫环,她与微月独处。
微月道,“家姐,五姐姐明明比我要聪明,为何当初你不是让她嫁到方家来呢?若是换了五姐姐,肯定能帮您更多。”
“你觉得你帮我不了我吗?”潘微华眸色一沉,淡淡问道。
“我很笨,是个傻子。”微月委屈道。
潘微华笑了笑,眼中有些苦涩,“微卿想要到方家来?”
微月沉默,目光泫然欲泣地看着潘微华。
“她想进门没那么不容易。”潘微华冷冷道,她自然是清楚微卿在打什么主意,微卿如果到了方家,怎么可能安心当一个妾,她不能让任何人威胁了她儿子的地位。
微月喏喏地应了一声,其实她还真希望潘微华能让潘微卿进方家的门,那她就能成为小透明,不再受人注目。
“昨天和十一少去参加船宴了?”潘微华话锋一转,冷声问着微月。
“嗯。”微月低声回道,没有多说别的,怕引起潘微华猜忌。
潘微华的眼神暗下几分,似有些落寞和悲凉,“听说……是他将你抱回屋里的?”
“我不小心睡着了。”微月解释,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似乎听出潘微华语气中有些羡慕。
“是么?”潘微华眼睫轻颤,情绪有些浮动,他……可从来不曾这样对她?十一少竟也有体贴的一面么?
当了夫妻这么多年,这些时日她才发现,她从来不曾认真去了解过这个丈夫,想必,他心中也没有她的吧?
心底有些涩意,对微月,除了利用,还多了几分的羡慕和嫉妒。
“微月,能否应承我一事?”潘微华突然睁开眼,明亮坚决地看着微月。
微月傻傻一笑,“什么事?”
“帮我……照顾茂官,让他成为方家下一任家主!”潘微华一字一句地道。
“家姐,我很笨的,怕是帮不了你。”开什么玩笑,这算是托孤吗?她才不要累死累活为别人铺桥搭路。
潘微华突然一把抓住微月的手,指甲深深嵌入她手臂肉里,“潘微月,你在别人面前装疯卖傻也就罢了,你真以为我会信你这一套?你在潘家装柔弱,在方家装傻子,我睁一眼闭一眼,可不代表会容忍你将来毁了我这些年所作的一切!”
微月浅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眼角一点一点渗出媚惑的笑意,“家姐,您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潘微华因为激动,大口地喘着气,气息更加薄弱了,“你……你会不明白?你真以为我会随便让你进方家的门吗?你姨娘有多少本事我比你更清楚,这些年来,我母亲一直无法斗赢你姨娘,说不定只要白姨娘一句话,你都能成为方家的嫡女了。”
她喘息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把话说完,“白馥书的女儿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是处……就算,你真的如你表现出来的那般怯弱痴傻,白姨娘也不会袖手旁观,我赌的,便是我不会看错人。”
没错,要微月来替代她,成为父亲掌握方家的棋子,一半是为了想要报复,她对那个白姨娘……有种奇异的感情,她羡慕白姨娘的从容和看透世情,想成为像她那样的女子,偏偏这个女子伤害了她的母亲,这种复杂的感情,让她想去摧毁一切。
她更羡慕……微月是白馥书的女儿,只要是白馥书的女儿,父亲都会留三分情,至少不会为了潘家的利益,去牺牲微月的幸福。
所以,她要求微月成为她的继室,完全是自己的私心。
她看着微月,想看到她慌乱害怕的神情,那种从心底发出来的无措,才是她想看到的,而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只是,微月却笑得风情万种,那种丝丝入扣的柔情媚意,比白馥书更让人心悸,“家姐,莫不是您没听说么?我娘……要回浙江了。”
潘微华闻言,攸地瞠大眼,紧抓着微月的手也松开了。
微月的白皙丰嫩的手臂,有发红的指甲痕,血珠微微沁出,她勾唇浅笑,柔媚娇俏的模样,“家姐以为我娘真会为了我留在潘家,牺牲她自己?您错了,我娘……不会那样做,你估错了。”
她赌输了……么?潘微华无声笑着,第一次发觉自己并非真能将任何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对十一少是这样,对微月如是。
“没关系,你已经在方家了。”她对微月虚弱一笑,从枕头下抽出一本像是手札的本子,“这是给你的!”
微月没有接过手,只是淡淡道,“我不可能如你所愿,为潘家做任何事情的。”
潘微华闭上眼,声音疲软,“无妨,总有你身不由己的时候。”
微月接过了手札,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潘微华沉默不语,似乎睡了过去,微月冷冷扫了她一眼,将手札收入怀里,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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