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农历六月十八,薛家下聘礼的日子,满族叫下大定,今天要正式确定守成和紫玉的婚期。
自老仲太太说媒之后,两亲家已会过一次,俗称过小礼,薛家送了点小首饰和几块料子,算是定礼,也就是把亲事定下来了。今天是婚前最重要的一个日子,薛家要带着丰厚的聘礼,前去和亲家商定正式婚期。
一大早薛家上上下下就忙碌起来,老德贵穿上新做的薯莨纱衣裤,屋里屋外走着指挥着。“把那点心包好、酒篓放车上、轻点毛手毛脚的、那鱼和肉放哪了、点一点那首饰还有绸缎够不够数、那银元包紧点,别松松垮垮地……
老薛太太忙着一样一样清点聘礼的数量,两个儿媳忙着包装,装好一样,守礼守业往车上装一样。老德贵不住的催促:“快点,手脚麻利点。”
老薛太太看了一眼老德贵笑着说:“这老头子是不是疯了,这一大早,光听他叫唤了。”
两个儿媳咯咯咯笑着说:“又要添丁进口了,我爹这是高兴的。”
说话间,一切都收拾妥当。老薛太太也忙梳洗打扮,换上紫色带暗蓝色小花,镶着古铜色边的留香绉衣裤,对着镜子在脑后盘上个嘎哒揪。二儿媳玉珍忙从首饰匣里,挑出一支青绿色玉簪,给老太太插在脑后,老太太拿起镜子照照说:“这紫色衣裤配上这玉簪太扎眼。还是换个金簪吧,和古铜色滚边相配。于是玉珍又急忙换上一支用金丝攒成一小朵玫瑰花的簪子。老太太这才满意站起来。用手帕在衣裤上上下掸了掸,迈开脚步向大门口走去。
那老德贵早就坐在车上等得不耐烦了,直着脖子一个劲地喊,快点,快点。看到老伴出来又嘟囔道,这女人出门就是麻烦,半天也拔不出脚。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说:“你着哪门子急吗,媒人还没到那。”
话音没落就听老仲太太尖着嗓子喊:“哎,我来了。”
只见那老仲太太,穿着一身老绿色镶翠绿滚边的碧云皱衣裤,一只手里拿着一杆大烟杆,一只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扭着肥硕的身子,一路小跑着跑来。那铜制烟锅在晨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一晃一晃耀人眼目。
来到车前,老太太喘着粗气对老德贵说:“你着哪门子急,你那儿媳妇也跑不了,该着急的应该是守成,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老德贵笑着骂道:“你这老婆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来晚了,还不认账,混说什么,快上车吧。”
还是那辆兰布棚马车,守城站在车前,手里拽着缰绳,只等人齐好驾车上路。
老仲太太的话还真是一点没说错,自从送紫玉姐俩回家,自今有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令守成的心跌宕起伏,浸满了各种滋味,那魂牵梦绕的思念、甜蜜的憧憬、失魂落魄的打击、极度的失望难过、绝处逢生的狂喜,似海浪一浪又一浪向守成冲击。使守成经历了人生最难忘的时光。终于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心情平复下来的守城更加思念紫玉,恨不得立时飞到紫玉身边。
老仲太太上了车,和老薛太太坐在车棚里,老德贵嫌热,和守成并排坐在车头,一切准备妥当,守成赶车上路了。向着十几里外的西岭村奔去。
西岭村紫玉家也是一片忙乱,小山村不大但民风淳朴,一家有事众人帮忙。大清早邻居们就来到紫玉家。这家送来一捆韭菜,那家送来几条鱼,这家又拿来一些鸡蛋、那家又拿来两只山鸡……。这个帮忙清扫院落,那个帮着摘菜,这个帮着杀鸡,那个帮着切肉,小小院落比过年还热闹。
紫玉躲在自己屋里,做着针线活。今天紫玉的活动受限,只能等着过完礼才能露面。紫玉坐在屋中绣着花,可那思绪却飞到守成身边,尽管院中人声鼎沸,可丝毫影响不了紫玉对守成的思念。
守成哥,你现在做什么那,我就要做你的新娘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现在有点感激那鼠崽子了,没有鼠崽子的胡闹,你怎么能出手相救,没有你的相救,我们怎么能相识,正因为我们相识了,才成就了这段好姻缘。我紫玉千挑万选,却机缘巧合碰到了你,真是老天垂怜我紫玉,送一份好姻缘给我,看来冥冥之中什么都有定数。
紫玉正在魂牵梦绕思念守成,就听院子里晶玉欢声叫着:“来了,来了。”紫玉的一颗心立时扑通扑通跳个停,想到窗前望望,又不好意思。只好红着脸低头坐在炕上不动。人们都拥到到大门口迎接客人,只有紫玉一个人坐在屋里不能出去。
看到紫玉的父母率众人站到大门口迎接。老德贵没等车停稳,就从车上跳下来,冲着紫玉的父亲喊道:“老弟,亲家,我们来了。”边说边张着双臂迎上来。紫玉的父亲也兴奋的迎上去,老哥俩亲热的抱在一起。
这边紫玉的母亲带着两个儿媳和晶玉,来到车前,搀扶着老薛太太和老仲太太下了车。晶玉见到守成,高兴的喊了一声,守成哥。围观的人立时兴奋的议论起来,这就是新姑爷?跟紫玉真般配、多好的一对呀。守成红着脸低着头忙着栓车,紫玉的两个哥哥也过来帮忙。待拴好车,众人又帮忙把车上的聘礼搬下来。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向院里走去。
老德贵一走进院里就高声说道:“老弟你真会找地方,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园呀,太美了。”
小山村的确很美,三面环绕着郁郁葱葱的青山,那青山就像一架巨大的翡翠屏风,把小山村拥抱在怀中。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像一条闪光的玉带弯弯曲曲在村旁流过。河中遍布各种奇石,大的如炕,小的也如磨盘,且形状奇特。有的像卧在水中的老牛,有的像鼓起的鱼脊,有的像蹲在水中的青蛙……明净的河水,从石头旁流过,腾起一串串珠花似的水浪。发出清脆欢快的流水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