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个小道士突然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见到明月道长,还没站稳就喘着气说道:“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
“什么事?快快说来。”明月道长说道。
“外面……外面有几个东瀛来的武士,说……说要和道长比武,他们……他们很凶,还出手打人。”小道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有这等事?”明月道长说道,“玄明、玄真呢,叫他俩带几个师弟去挡一挡。”
“那几个武士太凶狠,武功又高,玄明、玄真道长都被他们打伤了。”小道士说道。
“什么!连玄明、玄真二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明月道长脸色一惊,急忙说道,“快,让我出去看看。”
从明月道长和众道士惊异的眼神中,柯潇然感觉到事态严重,玄明、玄真应该是玄妙观道士中的一等高手,却仍然败在东瀛武士的手里,看来东瀛武士的武艺的确非同小可。
柯潇然跟在明月道长和众道士身后,快步穿过整个三清殿,来到三清殿大殿前的空地上,一眼就看见场地上站着几个日本武士,个个都配着长短两把*,嘴里还哇啦哇啦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广场上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很多都带着惊恐的神色。
大殿前站着一些道士,手持长剑,面带怒色,有两个还受了伤,应该就是玄明、玄真,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但依然还渗着血,不过伤的都不是要害之处。
道士们看见明月道长已经出来,都纷纷让开路,站在明月道长的两边和身后。
“道长,为首的那个东瀛*法十分厉害,我和玄真都不是他的对手,您年事已高,还是避之为上。”玄明轻轻地对明月道长说道。
明月道长点点头,径直走向东瀛武士,刚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叫他“师叔”,一看正是薛长锋,看来薛长锋仍未离开玄妙观,也许也是留在此处想看看热闹。
明月道长暗暗向柯潇然使了个眼色,柯潇然立刻就领会了明月道长的意思,薛长锋仍未离开,因此玄黄宝剑决不可冒然现身。
柯潇然仔细看了看,东瀛武士一共五人,身材都不高,有一个站在中间靠前,身穿黑衣,目光凶狠,应该就是那个为首的,他身旁有个穿灰衣的身材矮小的人,身后站着三个武士,和为首的一样也都穿着黑衣。
明月道长走上前,停下了脚步,打量了那个为首的武士,义正辞严地问道:“不知阁下到此有何贵干?为何要出手伤人?”
这时候,那个穿灰衣的身材矮小的人开始说话,他说了一口生硬的汉语,大家还算能够听懂,看来这个倭人是这些武士的翻译。
只听那矮个子说道:“这位是北海道第一剑士武藤次郎,是日本剑道中最厉害的流派‘中条一刀流’的高手……”
既是剑道高手,用的却是刀,看来东瀛是刀剑同源,高人迭出,不可小视。
那矮个子正在说着,只见那武藤次郎向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再介绍,接着又见武藤次郎向明月道长鞠了个躬,自己开口说起话来。
武藤次郎讲的是东瀛话,因此由那矮个子进行翻译。
武藤次郎说道:“在下武藤次郎,自幼潜心修习武道,在日本已难遇敌手,特来中原寻访高人切磋技艺,以求剑道的最高境界。在下十几年前习练武艺时,便耳闻中原明月道长的威名,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毕生有幸。”
明月道长冷笑了一声,说道:“那阁下真是要失望而归了,老夫早已封剑多年,退隐江湖了。再说了,你们倭寇杀人成性,残害百姓,我岂可与你等切磋剑艺。”
武藤次郎又鞠了个躬,说道:“在下只是痴迷武道,追求上高境界,与那些伤害百姓之盗寇绝无任何干系。”
“既然切磋技艺,应该点到为止,为何要出手伤人?”明月道长厉声问道。
“在我们日本,习武之人对决,生死乃平常之事,有何奇怪?”武藤次郎说道,“今天我算手下留情了,上个月我和富春剑庄陈庄主比武,整整削下了他整条手臂,又能怎样?”
众人皆惊!
前段日子浙江富春剑庄庄主陈子贵的确接受了一个日本武士的挑战,三招未过,竟被削下整条手臂,又因用力过猛、出血过多,三天后不治身亡,此事震动了整个武林。
富春剑庄庄主陈子贵号称“江南第一剑”,为人仗义豪爽、光明磊落,剑法威震江南,闽浙境内绝无敌手,属于武林一等高手,却轻易败在武藤次郎刀下,看来武藤次郎确实名符其实,不愧为日本“中条一刀流”的绝顶高手。
“想不到你如此心狠手辣!”明月道长怒目而视。
“哈哈哈……”武藤次郎仰天大笑,接着说道,“看来你们中国人都是胆小如鼠,中国的剑术也是徒有虚名,哈哈哈……”
“哈哈哈……”其余的东瀛武士也都轻蔑地狂笑起来。
“拿剑来!”只听一声巨吼,明月道长立即对身边的道士命令道。
东瀛武士也立即停止了笑声,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道长,您年事已高,恐怕……”众道士急忙劝慰明月道长,虽然明月道长剑法精湛,但毕竟已经八十多岁,风烛残年,而武藤次郎年轻气盛、身强力壮,如何能抵挡得住?
“你们都聋了吗?”明月道长看见众道士迟疑,厉声喝道,“快拿我的剑来!”
“慢!”正在此时,只听到一声浑厚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亮,但发自丹田、中气十足。
众人皆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众道士和柯潇然皆大吃一惊。
说此话的,正是“疾风剑”薛长锋!
只见薛长锋先是走到明月道长身边,施了个礼,接着转过身,对着武藤次郎说道:“倭奴就是倭奴,一点儿也不懂得礼数。明月道长快九十岁的人了,和你这样一个后生比武,你还要不要脸?你们倭寇真是禽兽不如。”
武藤次郎强压着怒火,两眼发出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想活命的滚远些!”
薛长锋笑了笑,说道:“在下是明月道长的师侄,明月道长是我师叔,你学了些雕虫小技就想找我师叔比武,我今天要告诉你,你还不够资格。明月道长是我前辈,剑法自然在我之上,而你连我也胜不了,怎么有资格和我师叔比武?”
“你怎么就知道我胜不了你?”武藤次郎冷笑道。
薛长锋大笑一声,说道:“三招之内,我必取你性命。”
“哈哈哈,”武藤次郎笑道,“你就那么自信?”
“当然。”
“凭什么?”武藤次郎轻蔑的问道。
“我说过了,三招之内,我必取你性命,”薛长锋说道,“原因有二,第一,凭你的本事,你跟我根本就过不了三招,第二,富春剑庄庄主陈子贵是我的朋友,他死在你手里,所以我必须杀你。”
“爽快!”武藤次郎两眼放着光,叫道,“那就来吧!”
“慢!”薛长锋挥了挥手。
“怎么?你害怕了?”武藤次郎笑着说。
“当然不是,”薛长锋说道,“我比较忙,你叫你的手下一起上吧,这样可以省些时间。”
“巴嘎!”武藤次郎身后的三个黑衣武士早已按耐不住,纷纷抽出武士道,一起杀向薛长锋!
三个黑衣武士向薛长锋杀去的时候,薛长锋依然站着一动不动,只使用左手握住剑鞘,平举在前,剑仍然在剑鞘里。
当三个黑衣武士接近自身快两三步时,薛长锋突然用右手抽出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在自己身前划了一个弧形,然后手中的剑又迅速插回了剑鞘,剑依然是平举在前。
反应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薛长锋什么时候拔的剑,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剑又回到了剑鞘里。只是听到了连续的刷刷两声,第一声是拔剑,第二声是回鞘。
“啊!”三个东瀛武士几乎是同时惨叫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手腕都已划伤,*也纷纷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当当”的声音。
薛长锋出剑的速度果然快,东瀛武士的刀还没掉到地上时,他的剑已经回鞘。
“疾风剑”不愧为“疾风剑”!
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包括柯潇然在内。
只有两个人是镇定的,一个是明月道长,一个是日本武士武藤次郎。
武藤次郎不愧为日本“中条一刀流”的高手,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变得异常兴奋起来,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薛长锋,露着凶光,像嗜血的野兽发现了猎物一般,冷冷的笑着,说道:“好功夫,告诉我你的名字。”
“寒剑门,薛长锋。”薛长锋一边说着,一边又用左手举起了剑鞘,剑依然在剑鞘里。
但是大家都知道,剑即将出鞘。
武藤次郎用一个非常优雅的动作抽出了腰间的*,刀闪着寒光,围观的一些百姓不禁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只听刷的一声,薛长锋抽出了宝剑。
“啊——”武藤次郎大吼一声,举刀奋力劈向薛长锋。
薛长锋轻盈一闪,用剑挡了一下,化解了对方的进攻,接着急速用剑刃挑了一下对方,也被武藤次郎用刀背成功化解。
第一招,双方各有攻防,打了个平手。
第二招,薛长锋先发制人,拔剑直刺对方心口,武藤次郎急速后退,用刀去挡。
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武藤次郎的刀很长,虽然在距离上占有优势,但在速度上与剑比起来必然有所迟钝,更何况对手是薛长锋。
薛长锋只是虚晃一招而已,武藤次郎急于防守,上盘顿时露出破绽,薛长锋横过一剑,剑刃立即扫过了武藤次郎的咽喉。
薛长锋果然没说错,不消三招,只两招就已决胜负!
柯潇然看得很清楚,薛长锋的剑刃大约只有半寸的深度切入了武藤次郎的咽喉,但武藤次郎的脖子却被切开了大半!别人看不懂,但柯潇然十分明白,切开武藤次郎脖子的,不仅仅是剑刃,还有强烈的剑气!
薛长锋的剑法已经达到了气随剑走、剑气杀人的境界!
柯潇然同时也明白,自己的剑法还无法与薛长锋抗衡。
武藤次郎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两眼仍然张着,薛长锋朝他看了看,说道:“中国功夫,尔等倭奴怎能明白。”
刷的一声,宝剑再次回鞘。
接着,薛长锋看了看另外三个受伤的武士和那个灰衣翻译,说道:“我不杀你们,把他的尸体给我带走。”
惊魂未定的武士纷纷点头。
薛长锋转过身,走到明月道长身前,施了个礼,说了声“晚辈告辞了”,便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薛长锋离开后,明月道长和柯潇然便又回到了书房。
明月道长看了看柯潇然,问道:“刚才看了‘疾风剑’的剑法,有何感想?”
柯潇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晚辈自愧不如。”
“哈哈哈,”明月道长笑了起来,说道,“不必叹气,当年他的资质还不如你呢,多看看我给你的书,自然就能找到化解的方法,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何必老哭丧着脸,对自己没有信心?”
“对谢师叔祖指教,”柯潇然说道,“晚辈绝无懈怠之意。”
明月道长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
“师叔祖,晚辈有话不知道当不当讲。”柯潇然说道。
“但说无妨。”
柯潇然放下茶杯,说道:“晚辈觉得,无论善意或恶意,适才薛长锋对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如今平江府难免战火,而您年事已高,应该出城躲一躲,当然,川蜀遥远,您不必回到那里,只消到城外躲躲便是。”
听到这里,明月道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太极剑派已有传人,我也无所牵挂,的确该回川蜀、寻访故人了。”
“川蜀千里之外,路途颠簸,而您如此高龄……”柯潇然不禁说道。
“不必担忧,我身体硬朗着呢,舟车之苦能奈我何?”明月道长说道,“我急着要回去,是因为我的时日也不长了,早晚也要驾鹤西去,早日回到川蜀,回到清风身边,生与清风为友,死与清风为伴。”
柯潇然听了明月道长的话,不禁落泪,说道:“师叔祖执意要回川蜀,晚辈愿陪伴左右。”
“不可,”明月道长说道,“你有大事要办,必须留在此处。不必为我担忧,我若回去,亦有弟子陪护,一路皆有照应。”
“不知师叔祖何日起程,晚辈好来送别。”
“不必了,我随时都可能起程,你我就此别过吧。”
柯潇然扑通一声下跪,含泪说道:“不知何时再能与师叔祖重逢。”
明月道长笑着说道:“衣钵已经传承,祖训了然于心,便已是日日相伴,何必拘泥于躯体尔?等你剑法已成、家仇已报、奸党已除之时,便可来川蜀找我,你只须寻访名山大川之道观,便可知道我的行踪,如果实在找不到,你直接去找青羊宫的主持便可。不过,如果你看到你师祖清风道长的墓冢旁又多了个土丘,便说明我已经驾鹤,就不必再多费功夫了。”
“师叔祖不消此说,晚辈一定来川蜀,一定能再与师叔祖相逢。”柯潇然急忙说道。
明月道长叹了一口气,对柯潇然说道:“起来吧。我已老朽,一身轻松了,重任可都在你身上啊。宝剑锋从磨砺出,你将面临许多磨难,好自为之吧。”
柯潇然点了点头,抹了眼泪起了身,说道:“弟子一定谨遵师叔祖教诲,完成铲除叛逆、光复剑派之重任,也一定会去川蜀寻访师叔祖。”
“好,我们拉个勾,一言为定,绝不反悔。”突然间,明月道长又改变了严肃的神色,伸出了右手小指,露出了诙谐的笑容。
柯潇然也笑了,伸出了小指和明月道长拉了个勾。
柯潇然十分佩服明月道长笑看人生的态度,也许人生就是如此,苦中常乐吧。
柯潇然面带笑容,与明月道长道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