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带着张敏穿出丛林,已经是将近中午时分,两人身上泥浆遍布,怎么瞅怎么像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野人,一到有人烟的地方,路人无不侧目。
到了公路上拦车都没有停的,这俩人的形象太差了。王刚没办法,站在马路中间,挡住了一辆疾驰而来的东风重卡的去路。
重卡满载箱货紧急刹车,车轮吱吱响,差几米就撞王刚身上,司机推开车门大骂,“臭要饭的,你麻痹的找死啊?”
王刚听到这骂声格外的亲切,正是家乡东圳地区的口音,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莱茵县独特风味,千里之外碰到老乡了。他走过去道:“老子就是要饭的,你先把那个‘臭’字去掉!出门在外的,帮个忙不行啊?”
司机一听他的话音也一愣,“你是莱茵的?”
“是啊,县城的,你那个镇子的?”
“桑图镇的,上车啊,还愣着干啥?”司机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热情的把王刚和张敏让上车。司机的媳妇在车座后面的卧铺上,听到动静爬起来看见两个泥人上来,问道:“程世亮,这谁啊?”
程世亮笑道:“咱老乡啊,莱茵县城的。对了兄弟,你叫啥?”
“王刚,这是我妹子。”张敏冲程世亮两口子笑了笑,一嘴的小白牙。
“你妹子真水灵。”程世亮媳妇赞了一句,“你们这是怎么弄的?”
“我妹子学校组织旅游,我陪她来的,在丛林里遇上雨天迷路了,好不容易才出来。”王刚顺口道,卡车缓缓启动,顺着公路向江城方向。
王刚道:“程哥,跑长途货运这么幸苦,怎么还带着媳妇出来受罪啊?”
程世亮看着前面的路,笑道:“长途寂寞容易打瞌睡,老婆不放心,跟着有个伴。”
他媳妇一脸鄙夷,“瞎说,我是担心他采野花,钱都花到女人肚皮上去了。”
王刚嘿的一笑。乡下女人就是实诚,有啥说啥,都不带过脑子的。程世亮尴尬一笑,继续开车,二十几分钟后抵达了江城。
王刚两人下车,挥手和程世亮两口子道别,程世亮媳妇看着张敏,说道:“程世亮,这俩人绝对不是兄妹,长的一点都不像,你说,会不会是那男的拐骗无知少女?”
程世亮没好气的回道:“看你的总裁小说去!添什么乱?”
他媳妇气呼呼道:“等这一趟跑回去,我跟王总说一下,不让你跑这条线了,干点当天能来回的,我也不跟车了!”
程世亮哼了一声,“屁王总,还不是他哥出钱开的运输公司?牛什么牛?哎?不对啊,刚才那个人叫王刚,是不是咱们王总他哥啊?”
他媳妇嗤的一笑,“全国叫王刚的有好几万,都是王光辉他哥啊?你看那家伙那狼狈样,哪像个有钱的大老板?”
程世亮点点头,“你说的也是,王光辉这小子命好,摊上有个好哥哥发达了,昔日的穷小子都成了我老板了,这他么的贼世道,有钱就是爷。”
他做梦也没想到,此王刚就是彼王刚,正是他们运输公司的老板王光辉的堂叔哥哥。
王刚结婚的时候,王子栋舍下老脸求王刚给亲孙子王光辉找个工作,王刚一口答应,投资给王光辉开了一家运输公司,买了四辆重卡,专跑长运。公司成立后王光辉是总经理,实际上王刚是董事长,利润有王刚的一份儿,燕妮和吴芳在家里就靠这个开销的。
和大老板异地相遇是程世亮的运气,也许这个机遇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东风重卡满载货物,向回程进发。
王刚和张敏先找了一家服装超市买了衣服,然后找家小旅馆开了房洗澡换上,两人的手机都淋了雨报销了,又去买了两部新手机,电话卡一插进去,叮叮咚咚的一连串短信提示就冒了出来。
张敏的未接电话最多,有同学的,老师的,妈妈李静和陈享的,大家联系不上他们,电话估计每半小时打一次,快打爆了。王刚的电话简单,一水的全是女人,李静打的最多,肯定是记挂张敏,还有唐婉、燕妮、蔡晓晴等人的电话。
王刚给李静先打过去报了平安,说这边没事,就是遇到雨天迷路了,手机被雨淋了,下次换一部军用三防手机就没事了。
张敏首先给李老师回过去,告诉老师在丛林里迷路了,跟王刚一起圆谎,说已经到了江城,马上赶过去和他们汇合。
接到了张敏的电话,楚庆吉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对着电话讲了半天,累的口干舌燥,互相看了看都笑了。王刚转身,刚要拦车把张敏送到旅游团那边去,忽然看见对街上围了一堆人,一个当兵的被一群青年围住推推搡搡。
王刚是部队出身,对穿军装的总有一种亲切感,遇到军人不自觉的就多看一眼,虽然自己不穿那身衣服很久了,但潜意识之中,仍旧觉得自己还是个军人。
军人见了军人,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兄弟一样的亲。
他大步走了过去,张敏跟在他身后,到了跟前,只见一辆破旧的军用皮卡斜停,后斗里是一堆蔬菜,车头蹭到了一辆崭新的索塔纳轿车上,车门蹭掉了块漆,小剐蹭而已,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事情很显然,皮卡是那当兵的,肯定是炊事班出来采购的,不小心剐蹭了人家的新车。
索塔纳的车主是当地的富家子弟,态度很嚣张,手指头戳在士兵的胸前,大骂,“臭当兵的,知道这车多少钱吗?你他么赔得起吗?”
炊事兵吴松江只不过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遇到事不知怎么处理,再说他身上是真的没钱,采购蔬菜补给基本全花光了,身上只剩百十块了,对方一开口就要三万,快赶上他家乡一年的收入了。
“我,我没带钱,这样好了,我把士兵证放在你这儿,回头筹齐了给你送过来。”
吴松江掏出印着‘八一’军徽的鲜红士兵证,双手递了过去。
那青年一巴掌把士兵证打落在地,冲上面吐了一口,抬脚踩上去,“士兵证了不起啊?不赔钱什么也不好使!草!”
吴松江猛地俯身,一下将他的腿掀开,将地上的士兵证捡起来,在衣服上擦拭上面的污痕。
那青年一个冷不防,被他掀了个四脚朝天,爬起来恼羞成怒,对三个同伴大声嚷道:“揍他!”
另外三个不用他招呼,猛地扑上去揪住了吴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