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难得正经的口吻,唤回了他的听力。
"妖力全部流干,你说外面那位会成个什么样子。"
吸口气,这具身体中残余着的现在只有真气的味道。它打了个颤,肚子上柔软的部分照旧跟着打了个颤,看起来很有喜感。
听到他话的橘,一闭眼已经可以想象得出秦若现在的样子。
只留了幅骨头架子吧。
妖力尽失的妖,他见过不少。龟岭山中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千年苍林,一夜枯萎的颓败。心底之中永远忘不了初见时候的惊诧,他曾发誓今生绝不会让自己落的那步田地,太难看。难看到他忍受不住再去看第二眼。
此时此刻的秦若,是不是也是那副模样?
橘张了张嘴,却是无论如何也回答不出黑猫的问题。
————————————————————————————————————————————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压抑,缓慢的轻柔的攀附到了齐涛的手臂之上。骨节分明的五指,凭着感觉可以想象到它的细瘦纤长。就算是在脑海中猛然传达了影像,也使得齐涛在一瞬间有种冰冷的寒意。
"是谁!"是谁趁着黑暗,抓上了他的手。
下一瞬间,那只手怪力突生,死死的按住了他。他想,胳膊上一定是会留下痕迹的。
抓的那么牢,怕他跑了一样。
雨势不缓,惊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也来凑着热闹,任着天幕都被刷成了雨瀑,不甘居于惊雷之下,再一次撕裂了天空。
耀目的白,烟花盛开在空中。绚丽璀璨后,徒留的依旧是黑,无止尽的黑。
只是一瞬间,屋中的两双眼睛都倒影出了孤魂的影子。
高耸的颧骨,浓如血的唇以及流淌着绿色液体的眼眶。没有丰盈的双颊,没有动人的眉目,没有盈盈一笑的容颜,有的只是可怖。
明晃晃的惊雷中,打落在齐涛和秦枫的眼中。
真气还在朝着她的体内循循渐进的传送,不快不慢的速度一如吸血鬼吞噬血液的节奏,有着优雅舒缓。体内的器官开始活了起来,耳畔中渐渐明晰的是血管中流动的血液。
没有人告诉她,究竟要如何去吞噬这些真气,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凭借着本能。
滋养着四肢百骸,润物细无声。
"放手!"齐涛终于是明白过来,逐渐衰减的体力,逐渐失去迹象的真气,在一连串打击和震惊之后因为那只死抓着他的枯骨,终于是有所察觉。
此时此刻,他成了别人的养料,周身修炼多年的真气全成了他人的美食,一点点正在被吞噬着。
这只手臂,成全了她的吞噬,马上就会将齐涛的真气全部吸收。
他沉着气,来不及去细想其他的旁枝末节,咬牙间眼中浮现了厉色,依旧虚弱着的秦若唯一能做的只是拼命抓住他的手腕,不放开。
秦枫眼中,那孤魂野鬼也只是孤魂野鬼,经不起他半点的反应。
齐涛不再犹豫,心知时间拖的越久自己的下场只会越惨。唇齿相依,连同唇色都被他咬成了惨白,和这鬼魂不相上下。
大喝一声,"断!"手起臂落,被秦若牢牢抓住的那只手臂失去了连接,蓦然掉落。
他放声大笑,疼痛侵袭着他的神经只让额头的青筋直冒,他却知道性命之危已经解除。
也是这时,才终于有了思考的时间。这孤魂野鬼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秦若呢?
只是两个字,想想也觉得疼。片刻中,脑海千回百转。
吸收了不少真气的秦若,成了另一幅光景,瘦骨嶙嶙的身上开始浮现出肉色,就像是急速生长的孩子,不大的功夫就全身有了生气,只有骨头的周身渐变成瘦弱的形象,浮现出了几分灵性。
她惨淡的笑,黑暗中无人能窥视到她的表情。
齐涛猖狂的笑声掩盖了她的笑。
"我说过,下清若是没有天道没有法则,那我便是天道。"声音清脆,却再也无一丝稚气,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叹息。
身内之事,她有着预感却又模糊,识海的变化却是知道的。那翻腾不息的波涛和此刻风平浪静的碧波,都是因为她。
逃过一劫的齐涛,凝眉寻来,黑色却是阻隔了他的视线。
亮光出现的那一刻,齐涛的是手指都是颤抖的。
他听见了什么?那只妖临死前的狂妄?还是死在他手中两次那人的愤怒?
"你,说什么?"顿句,只是为了更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一个你字,在心中掂量半天,却迟迟叫不出秦若的名字,他怕,怕面前的这个怪物不是秦若,还怕,怕面前的怪物就是秦若。
齐涛掌心燃着小小的火焰,视线急准中本该锁住妖物的架子上空无一物。
茫然中抬头的秦枫也看到,架子上空荡荡,再无秦若的影子。
他们面前的,只有一袭绿色长裙,撑不起衣服的瘦弱身影。
长发将她的容貌完全的盖住,那些经过了汗水,血水浸染的长发在光亮下泛着诡异的幽光。低垂着的头,从始至终保持着她的静止,全无抬起头来的意思。
游魂般站立在他们的面前。
秦枫眼角直跳,血液擦不干净,始终顺着眼尾缓缓的流淌,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尽力一抹,带出的是另一片模糊。
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开口,屏住呼吸。呆呆的看着面前这如鬼魅般的身影。
秦若临行时的服装,他看了千百遍,就算现在看不清楚也带着异样的熟悉感。可他记得,那衣物的色泽,是暗沉的灰。
散落下来的长发,也和他心中那个名字的长度符合,偏偏莹着绿色的幽光,将熟悉变成了陌生。
"秦枫,你来了。"
抽泣声,鲜血的味道,秦枫身上带有着的木棉花味道,是秦若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看不到了,她都刻在心中。这一刻,拼凑起来就是她的秦枫。
她问的很轻,很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