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熙若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方辰弈已经吃完了烤鸡翅,举着手里的酒壶摇晃着,但却没有去喝。
许熙若伸手去拿酒壶,却被方辰弈躲开,“干什么?”
“喝酒啊,就许你喝?”
“你确定?”方辰弈把酒壶又往后拿了几分,“我觉得,这酒,你还是不喝的好。”
“哼,小气。”方辰弈的话,让她想到自己在‘满香楼’醉酒的那晚,所以也没再勉强,而是扭过头道:“方辰弈,你说,如果一个人死了,灵魂会去哪里?”
方辰弈眸光一动,微微欠了欠身,“死了就是死了,哪儿会有什么灵魂?人死如灯灭,很快就会被周围的人给忘了。”
“你也会吗?”许熙若偏头看他,“我要是死了,你会忘了我?”方辰弈还没有回答,许熙若又摸了摸鼻子,径自往下说道:“也对,你那么多红颜知己,我只是一个小村姑,哪能比?”
“小熙儿,年纪轻轻,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这可不好。”方辰弈并没正面回答,而是喝了口酒,唇角微扬。
“我就是说说看。”许熙若嘿嘿一笑,“我还没及笄,可不想死。你呢?我都说了我在村子里的事,也说说你的事情?”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就在许熙若以为方辰弈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他轻缓道:“你想听什么?”
“父母?兄弟?随便什么都好。”
“我爹是方大将军,这你都知道了,我娘——”方辰弈一顿,“是我爹在外面的女人,不过我也算幸运,虽然我娘死得早,但有个不错的家世,我爹虽然严厉了点,也不怎么管我,大娘也挺好,顶多唠叨些。”
“所以你才成了现在这模样。”许熙若打趣道。
“我这样不好吗?”
“挺好。”许熙若说这话,却是出自真心。方辰弈虽然名声不好,但他温柔体贴,而且了解之后,还发现为人很正派,比起很多道貌岸然,或者说一套做一套,自己标榜为君子的男人,强多了。
方辰弈又喝了一口酒,勾着唇角不再说话。
月影轻摇,仿佛为这夜色,笼罩上一层温柔的轻纱。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虽没开口,但心里却出奇地宁静,更胜过了千言万语。
“太晚了,该回去睡了。”方辰弈喝完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自己能认识回去的路吧?我就不送了。”
“切,谁稀罕。”许熙若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向着方辰弈扮了个鬼脸,转身走了。走到了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道:“对了,等回城去,送我到客栈去看看欢儿和素雪吧,我想她们了。”
方辰弈将空了的酒壶拿在手里把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声音轻柔,“傻丫头,想死没那么容易,因为,我不会让你死。”
第二天一早,他们并没急着回城,许熙若提出去走走,方辰弈就也同意了。许熙若也许是昨晚做饭上了瘾,自己又跑到厨房去,做了几块卖相凄惨的点心,很有成就感地装在篮子里带着。
方影驾着马车,离开庄子,沿着郊外蜿蜒的小路,并无目的地随意前行。到了一片树林前,许熙若让车停了下来。下了马车,方辰弈示意方影留在车边,然后和许熙若两人进了林子。
才走入树林,便听到了潺潺的水声,许熙若兴奋不已,忙一路小跑寻了过去,方辰弈则笑着跟在她身后。
“方辰弈,快来,这里有条小溪!”许熙若蹲在潺潺的溪水旁,用双手掬着清凉的水,打湿自己的脸颊,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方辰弈踱到溪边一块大石旁,优雅地坐下,看着她戏谑道:“一条小溪你也能这么高兴?是几辈子没见过水?当心别掉到水里去了。”
“乌鸦嘴。”许熙若撇撇嘴,也走到他身边坐下,开始往外拿着点心,“以前我们村子里,也有一条这样的小溪,很多孩子常在溪边玩,后来来了京城,就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我看见了怀念一下,不行吗?”
“想回村子了?”方辰弈扬眉看着她。
许熙若诚实地点点头,回村子的想法,她只跟欢儿和素雪提过,甚至和曹浩宇都没有说,但不知为什么,在方辰弈面前,她却没有掩饰。方辰弈给人的感觉很平和,许熙若觉得,也许自己在心里把他当成了朋友。
“那等这里你想做的事一结束,就回去吧。”
没有拦阻,没有劝说,没有挽留,方辰弈的语气,说得好似议论今天的天气一般云淡风轻,却又带着平静和安抚。许熙若诧异地看着他,方辰弈却又淡淡道:“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容易。”
“方辰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许熙若本能地问。
方辰弈却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点心上,“饿了,那个有没有我的份?”
许熙若点点头,讨好地将一块点心递给了他,努力推销着,“你尝尝看,别看它长得不怎么好看,味道肯定不俗!”
方辰弈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来笑着咬了一口,随即,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这表情让满脸期待的许熙若看不透,只得追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味道确实——”方辰弈顿了顿,“不俗。”
“真的?”许熙若双眼晶亮,“我就说我有做饭的天赋。”
说着,她自己也拿了一块点心,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然后,那得意的笑凝固在了嘴角,皱着眉“呸呸”了几声,把吃的全部吐了出来。天哪,这是什么味道?说甜不甜,说咸不咸,像是几种味道杂乱无章地混合在一起,能吃得下去才怪!
“看来烤鸡翅做得好,并不代表就有厨艺天赋。”方辰弈笑得清朗,却又把手中的点心放到了嘴里。
许熙若扑上去抢,“别吃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这么难吃!”
“也不是入不了口,何必浪费食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