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浩宇皱起的眉心,并未平复,但也没再多说,只又看了一眼菜色,对着那小丫鬟道:“告诉管事,她是我重要的客人,从明日起,按照主院的伙食备膳。”
留下这句话,他才转身离开。
直到受了不小惊吓的小丫鬟放下茶水,逃命般匆匆跑掉,欢儿才给许熙若布好了菜,自己也坐在了桌旁。欢儿是许熙若奶娘的女儿,奶娘和母亲相继去世后,欢儿自然跟着许熙若。在村子里十几年,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除了嘴上称呼外,哪还有什么主仆之分?
“小姐,以后给我们送来的饭,会好些吧?”
“可能是,曹浩宇怎么也是相府大公子,就算是庶出,但也官居要职,府内的人不敢敷衍以对。”许熙若不甚关心地吃着饭。
“那曹大公子还算是对我们挺好了?”
“好?”许熙若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青菜,“那要看怎么算好了,比起回到主宅去,在这里生活应该算是不错,没有冷眼,好吃好喝,而且还很清闲,但若说很好,似乎也谈不上,无非就和村头的老张伯伯,村尾的张大娘差不多。”
欢儿差点被一口饭噎个正着,赶紧摸过旁边的茶盏喝了好几口,才把饭顺下去。她对自家小姐这比喻很是无语,曹大公子再不济,怎么也比年近七十,满脸是褶的张老伯好多了吧?小姐这是什么眼神啊?但她好像是完全忽略了许熙若比的是亲疏远近,而非样貌气度。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曹大公子比那个什么弈公子好多了。”欢儿撇撇嘴,“我看若不是披着个将军公子的外衣,那弈公子就是个十足的浪荡子。”
“罩着方老将军的光环,方辰弈也是一样。”许熙若已经吃得差不多,终于放下筷子下了定论。
“反正我看那弈公子很危险,小姐您还是离他远点儿。”
这一点许熙若自然也明白,一个连说话都会怀孕的人,虽然这说法夸张到无稽,但也绝非善类,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最好。而且这人身上有秘密,师父说过,越是窥知太多不属于自己事情的人,麻烦就越大。
许熙若拍拍欢儿的手,“你慢慢吃,一会儿我要跟曹浩宇再去一趟刑部,你就留下等着好了。”
吃完饭,许熙若抓紧时间又翻看了片刻医书,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曹浩宇便又折返了回来,这不禁让许熙若怀疑,这人难道是把所有食物往嘴里一倒就完事了?
让许熙若更意外的是,曹浩宇还带来了一个人,虽然脸还是肿得连眼睛都几乎遮住,但许熙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上午在曹雪岚院子里救下来的那名差点被打死的丫鬟。
小丫鬟一见许熙若,就跪在她面前哽咽起来却不说话。
这,这是什么情况?许熙若不解地看向曹浩宇。
“我在主事房正巧遇到她,她哭着在打听你的情况,说要当面向你道谢,我就将她带了来。”
曹浩宇虽是解释此举的原因,但许熙若却没忽略他话里提到了主事房。身为曹家大公子的他,应该是不需要到那里去,联想到之前关于饭食的话题,许熙若偷偷猜测,难道是为了专程去叮嘱此事?那他岂不是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这让她不禁侧目,多看了曹浩宇几眼。曹浩宇还是那样器宇轩昂地站着,但却在他冷峻的气质中,让许熙若感受到了些微的暖意。
“姑娘,多谢您救命之恩!”许熙若还在出神,那丫鬟却开了口。许熙若虽然还穿着之前出门的男装,但显然小丫鬟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小事一桩,你先起来。”在民风淳朴的村子里生活许久,许熙若可不习惯这些动不动就跪的规矩。
谁知她这一句话,那小丫鬟竟哭了起来,口齿有些含混不清道:“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候姑娘,做牛做马。”
“不必如此,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跟着我做丫鬟。”
“姑娘,奴婢心甘情愿,求求您留下我吧!”那小丫鬟说着,竟不停磕起头来。
许熙若稍显无措,这阵势,她还真没见过,不觉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曹浩宇。
曹浩宇点点头,“许姑娘身边可用的人也不多,可以考虑,不然她怕是就只能被遣出府去。”
曹浩宇言下之意,许熙若也不是不明白。这丫鬟本是曹雪岚身边的,眼下那里她肯定是回不去了。可但凡卖身为婢的女子,又有几个是家境殷实的?若非养活不了自己,谁又愿给人为奴为婢?被遣出去,恐怕也是举步维艰。
想到这里,许熙若不禁心软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素雪。”
“名字倒是不错。”许熙若示意欢儿上前拉起素雪,“我要马上出门,欢儿你先给素雪拿出咱们包裹中的药膏涂上些,女孩子要是面貌上留下伤就不好了。”
“姑娘——”素雪还不肯起身,却听欢儿道:“小姐这是要留下你了,姑娘姑娘的干什么?还不快叫小姐?”
“是,小姐。”素雪闻言,惊喜地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
安顿好了素雪,许熙若便跟着曹浩天,重又前往了刑部。这次曹浩天倒是体贴地为许熙若备好了轿子,自己则策马在前。
许熙若微微掀开轿帘,从缝隙里悄然打量着在马背上脊背笔直的身影。此时已是星月满天,月光如华,轻笼在曹浩宇身上,仿佛一片银霜。但这霜华许熙若却不觉得冷,耳畔传来车马碾过路面的声响,在这才刚开启的夜晚中,流淌出一缕静谧的安稳来。
许熙若跟着曹浩宇重回刑部书房时,就见赵庭已经坐在正首位置上喝着茶,看那淡定的模样,许熙若判断应该是如曹浩宇所说一样,酒足饭饱了。环视整个房内,却没见到方辰弈的人影。
“许姑娘可是在找弈公子?”赵庭和两人打过招呼,对于许熙若的举动,似乎是有几分意会,于是解释道:“在你们走后不久,弈公子就也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