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下过楼，就肯定有人见到过，即便是现在没人提起，但只要详细再在那晚的客人里盘问一番，也许就有人能回忆起来。”

　　“嗯，不错。”许熙若卖力解说许久，就只换来方辰弈淡淡的这两个字，之后，他眉眼一扬，看着许熙若，“那么，你怀疑我是杀了曹浩天的凶手？”

　　许熙若摇摇头，“我查清楚，就只是单纯为了和你打赌，但我相信你不是犯人。”

　　“为何？”方辰弈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直觉。”

　　其实许熙若更想说的实话是，他方大少爷要想让一个人死，哪还需要那么复杂？只要随便勾一勾手，就足以变化出很多花样把人给整死。这一点，许熙若毫不怀疑。

　　方辰弈忽然笑出了声，不同于曹浩宇的低沉，方辰弈这笑声音不大，却轻柔无比，好似一匹上好的绸缎，温润人心。连带他那张漂亮的脸，都更加明媚起来。

　　“你笑什么？”

　　方辰弈不答，站起身缓步走了过来，直到离许熙若仅有几步之遥，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次轮到许熙若开始紧张了，她警戒地后退几步，她才尚未及笄，这小身板也和刚才那两位美女没法比，他不会真饥不择食到了这种地步吧？

　　她的速度，又哪能及得上方辰弈？转眼之间，方辰弈就已经到了她面前，他散落的黑发拂在她面颊，有些微痒，他的呼吸笼在她四周，略感到温热，连带着心也好似被什么轻轻撩拨了一下，发出危险的警报。许熙若下意识想伸手推开他，却被他下一句话引得停止了动作。

　　“为了报答你的信任，我就给你们的案子指点一二。”

　　许熙若惊讶地抬头看他，完全忘记了两人间暧昧的姿势，“你有线索？”

　　“要查曹浩天的死，先从‘落莺楼’入手。”

　　“你是说，‘落莺楼’的人？”

　　“别忘了，除了人，‘落莺楼’还有一栋死物。”

　　许熙若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是指‘落莺楼’本身？”

　　“还不算太笨，至于其他的，就只有你自己去领会了。”方辰弈说罢，便抽身站开，忽然剥离了压迫感，让许熙若心下一轻，却又分明感到窗外的夜风微凉，钻入衣襟之内。

　　她琢磨着方辰弈的这番话，连自己怎么走出别院的，都不知道，直到叫上欢儿回到相府，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好像是还没向方辰弈兑现赢了的赌约。她甚至怀疑，方辰弈就是为了赖掉赌约，才故意转移了她的注意。单是这样想，就让她恨得牙痒痒，看来和方辰弈这千年的狐狸斗，自己还太嫩了些。

　　此话不提，单说许熙若离开后，方辰弈重又踱回桌边坐下，这才唤了门外的方影进来。

　　方影沉默地看着姿态慵懒的方辰弈。

　　“影，有话就问吧。”

　　“阁主，您想插手这次的案子？”

　　方辰弈扬眉，漫不经心，“我几时这样说过？”

　　“可您明明给了许姑娘情报。”要知道，“烟雨阁”的情报，可是千金难买，想必那许姑娘自己都不知道，她占了多大的便宜。

　　“只是看她有意思，想帮她一把，而且，让她再查下去的话，怕绿萼那边会暴露身份。”方辰弈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而是继续吃着葡萄，但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愉悦。

　　方影彻底无语了，如果真是诚心想要帮忙，直接把答案向人家说明不就得了？主子偏偏还要半遮半掩，摆明就是想看大家忙得团团转，却还让人不得不感激于他，这该是何等的恶趣味啊！

　　“那么关于‘满香楼’，您又为何要告诉她？”方影说这话时，暗中看着方辰弈，难道主子真对那许姑娘动了心？但从方辰弈仍旧笑得灿如桃花的脸上，又难以窥出分毫。

　　“影，我为什么要这样在人前故布迷雾，你是知晓一二的，我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大夫人那边，暂时没有动作。”

　　听方影提到那人，方辰弈上扬的唇顿了顿，敛去笑意。闲散褪去，锋芒尽显，瞬间那美如入画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清冷犀利。

　　他站起身，走到窗子旁，负手而立，方影只听到他的声音传来，“你先退下吧，那边不可放松。”

　　“是。”

　　方影离去之后，方辰弈仍是伫立窗边，直到夜幕低垂。他那平日里总是写不尽风流的桃花眼中，宛如清亮的寒潭，倒映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星月满天、山河岁月。只是这样一道如霜的背影，却透出千言万语难以描绘出的孤寂悠长。

　　回到曹家的许熙若，并没有立即依照方辰弈的提示去查证。一方面，查案一事她并不算太热衷，她觉得交给刑部和曹浩宇去做，比她更合适；另一方面，距离曹夫人的生辰没几日，想到要去会一会这位自己没缘分的婆婆，有曹雪岚的煽风点火，必然不会是一团和气了，所以在那之前，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闭门谁都不见，避免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曹浩宇在内。

　　十日很快就这样过去，外面的下人们，早就开始忙碌，不过这都与许熙若无关。她只在书中一本本查找着关于苍素的内容，可惜一无所获。

　　生辰宴的前一天，方辰弈差方影给送来了一个大包裹，打开里面衣裙荆钗一应俱全。许熙若离开村子时，为了方便行事，就带了几套男装，想着到了主宅，必然会有供给，也就没太在意。答应了生辰宴会一事后，也没想到这一点，所以就拖到了现在毫无自觉。

　　但最令她诧异的，不是衣服柔滑的衣料，和精细的镶绣，如果方辰弈真是“满香楼”的幕后老板，再贵重的东西都能送的起，就算把整条街打包买下来，许熙若也不觉得奇怪。

　　但她却始终不解，方辰弈是怎么知道她要参加宴席的？就她所知，二公子才死不久，就算相府内为大夫人庆生，也并没有大办宴席，甚至连宾客都没通知，只有宅子里这些人。方辰弈这人，是真的能掐会算？还是妖孽通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