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宁王喜得美仙呼晡的北风卷起漫天飞雪,校场上十万马军整装待发。“燕”字大旗在空中猎猎招展,阅兵台上的朱棣,披一身瑞雪依然是精神抖擞。军士们斗志昂扬,齐声高唱冬日行军歌:
大雪飞兮路坎坷,寒风吹兮冻魂魄。
刀枪刺骨冷难握,战马缩头行蹉跎。
燕军将士兮胸有火,奋勇向前兮渡冰河。
紧跟燕王打天下,燕旗横舞漫山河。
朱棣振臂一呼:“出发!”雄壮的大队向西,如一条银色的巨龙,蜿蜒游动。
战报传到德州,副帅郭英对李景隆道:“大帅,燕军大举西向,其目的昭然若揭,他是为代王而去,欲重演大宁城收宁王兵马之故事。朱桂麾下有数万精兵,不能让朱棣收归旗下。”
“这是自然,不能让叛军实力大增。”
“大帅,燕军十万,又尽是精锐,西线诸城诸将皆非对手,我大军当分兵前往救饭。”
“不可。”李景隆断然拒绝,“朱橡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调我军出战。而叛军耐寒我军喜暖,出援正中敌人奸计。”
“大帅,若不出兵,敌人势大,怕其如入无人之境啊。”
“凭他如何西进,我只坐镇德州。且待明年春暖,再步步为营进击北平。”李景隆下定决心,“本帅既定方针,任他千条妙计,我只不再出兵。”
探马匆匆来报大帅,大势不好。燕军兵临广昌,守将汤胜见敌军势大,业已举城投降。”
“燕军下一步动向如何?”李景隆问。
“朱棣仍留汤胜守城,兵锋直指蔚州。”
“大帅局势不妙,蔚州乃大同门户。此处若失,大同门户洞开,已是无险可守,当派兵增援才是。”
“蔚州卫指挥同知王忠,为人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有坚城为依托,料那朱棣数月之内难以攻下。”李景隆心中有数,“我们只管稳坐钓鱼台。”
郭英忐忑道:“守军不过一万,应对十万叛军,实力相差悬殊,我们就派几万兵马救援又有何妨?”
“本帅业已说过,任他朱棣如何千条妙计,也休想调动我一兵一卒。”李景隆也在事先设防,“派一军校飞马传信与大同守将都督陈质,要他对代王严加看管,使他不能与朱棣书信往来。斩断他们的联系,朱棣一切努力俱是枉然。”
“这些措施皆属被动,不如派发救兵来得直接。”郭英一直坚持他的观点。
“郭副帅,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李景隆动怒了。
郭英不敢再做争执:“当然是大帅决策,末将遵从就是。”
公元1400年的正月初一,燕军大队人马来到了蔚州城下,但朱棣并不急于攻城,他向城内下了劝降书。同知王忠收到劝降书后,有意试探两员副将的态度二位将军,燕军十万兵临城下,朱棣下书劝降,不知你们有何见解?”
副指挥张远答道:“王大人,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既吃朝廷俸禄,守土有责,当然要与蔚州共存亡。”
而副同知李诚却说尽忠报国本是常理,可蔚州不过一万人马,力量悬殊,派往德州求救的军校回报,李景隆大元帅不肯发兵,我们迟早也坚守不住。与其与城俱亡,还不如早做打算。”
“李将军的意思是……”王忠反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假意投降朱棣,留得青山在。待李元帅大兵到来,我们再反戈一击是为上策。”
张远冷笑连声:“说什么假降,我看你李诚就是想要卖身投靠,如此内奸,留在城中岂不坏了大事。”他嗖地一下拔出佩刀,冷不防地架在了李诚的脖子上。
李诚拔剑出鞘:“张远,假降与否由王大人定夺,你为何认定我是内奸,实在欺人太甚。”
“都与我住手!”王忠喝道。
张远不情愿地收刀:“王大人,李诚已有降贼之心,留下必为祸患。”
“王大人,我的诈降计是否采纳望你三思。如不允,李诚愿为先锋,同燕军打头阵以表心迹。”
王忠眼珠转了转,吩咐一声:“来人,将李诚绑了。”
军校上前,将李诚按住上了绑绳。李诚疾呼王大人,末将冤枉!”
“面对朱棣劝降书,本官试探你二人的心意。而你却声称诈降,分明巳有叛降之心,如不铲除,你为内应,我这蔚州城不保。”
李诚高叫:“冤枉!王大人明鉴,我李诚一向忠心耿耿,对朝廷绝无二心。”
王忠想了想:“我且不杀你,押在牢中,待日后交与朝廷,你有无二心,自有刑部审问李诚被下狱,关进了牢房。狱吏刘三回来,看见李诚在内,不禁大吃一惊:“大哥,你如何被关起来?”
原来他们是拜把兄弟:“三弟,是王忠、张远合伙陷害我,他们诬我要投降燕军。”“二哥,燕军大兵压境,这城早晚得破。燕王英武盖世,本有天子之相。何不干脆投了燕王,也博个封妻荫子?”
“可我如今身在狱中,要投也是枉然。”
“小弟有法子让你出城。”
“三弟,城门紧闭,都是王忠的人看守,便你放了我,我也插翅飞不出这蔚州城啊“二哥,这监狱后墙夹道外,就是蔚州城墙的北墙。墙角下有个流水沟,你从那里可以爬出。”
“这,”李诚想想后摇头不妥,我即便逃出,岂不连累了你,这种事情我绝不能做“二哥,今天夜晚你就用这根铁条,将监牢的后墙扒开。王忠就是知道,我也可以搪塞。”刘三说道,“地上有铁条,我也不知。你只管逃走,到那边得地之后,别忘了我就行了。”
“三弟放心,愚兄能有出路,与你富贵同享。”李诚接过铁条。
当天夜间,李诚按照刘三的办法,顺利爬出城去,到了燕军大营。朱棣闻讯在大帐亲自安排相见,他在了解城内的军情之后:“李将军弃暗投明,你和你的盟弟刘三,孤王都不会让你们失望。眼下有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不知你敢不敢冒这个风险?”
“王爷如有差遣,尽请吩咐。”
“你最好再次进城。”
“这,却是为何?”
“联络你手下的弟兄,抢占打开城门,落下吊桥,接应我大队人马进城,这破蔚州的头功便是你的。”朱棣先许愿,“那时,孤封你为行军副都督,刘三做你的副将。”
“多谢王爷看重小人,末将定当誓死报效。请大军做好准备,小人这就返回城内,举火为号。”
燕王派人将李诚送出军营,他二番钻过流水沟,到了监狱后院。无声地摸到狱吏住房,轻轻叩动窗户:“三弟,三弟。”
刘三从梦中惊醒谁?”
“三弟,是我,李诚。”
刘三打开门,放李诚进来哎呀,你怎么还不出城?”
“三弟,我又进来了。”李诚将始末缘由讲述一番,“为了建功立业,三弟将我的部下暗中召集到此吧。”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跟你卖命了。”刘三乘夜向李诚的部下住地奔去。
时正四更,人们都在熟睡中。刘三逐一叫起李诚的两员偏将,这二人全是李诚的心腹,听说是李诚有约,甘愿冒险。纷纷叫醒手下军卒,半个时辰后,聚起了数百人。这其中有一个小校,他想要领功得赏,便去王忠那里告密。同知府内,王忠正在酣睡,小校要见王忠,便用力擂打府门。守门的牙将揉着眼睛起来,打开大门一看,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干什么的,后半夜了,人睡得正香,是何缘故?”
“军爷,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同知王大人。”
“把你美得,你算老几,也要见王大人。别说王大人正在梦中,便是白日,你也没有资格见他。”
“军爷,事情紧急,若是误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干啥,威胁我?”
“军爷,我可不是吓唬你,事关蔚州的生死存亡,再不报告,你可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好好,我去禀报,如果你故弄玄虚,王大人的脾气你也知道,那是够你喝一壶的王忠被从梦中叫醒,听了牙将禀报,立即把小校召进:“说吧,有何军情大事,半夜三更闯门?”
“大人,事情紧急,李诚和刘三合谋,他们要献城降燕。”
“胡说!”王忠斥责道,“李诚已然被我下狱,如何与刘三谋反?”
“大人,是刘三放李诚出城后又返回,他们已同燕王谋划妥当,也与旧部串联好。
再不行动,他们就要动手了。”
王忠不由不信:“你报信有功,本官自有封赏。”王忠当即传令,集合队伍,向监狱包抄过去。
城外的朱棣早已做好两手准备。将一万精兵埋伏在城边,单等城门一开,立刻冲入城中;但他也同时调动另一万将士,令每人装一袋沙土,夹在腋下,候命行事。
此时,城内乱将起来,喊杀声大作。原来,不待李诚、刘三他们前去偷城,王忠带兵已经赶到。双方就在监狱前厮杀起来,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城外的朱棣发出军令,一万将士立时向敌台中间投放沙袋。原来朱棣早已看过地形,在城北有一废弃的敌台,距城墙不过数丈远近。一万沙袋堆下,转眼间便与城齐。丢下沙袋的兵将,从敌台上源源入城。然后打开城门,再放大队人内。官军无人指挥,王忠与李诚在狱前激战,刚刚占了上风,燕军已包围上来。
朱棣一向身先士卒,在马上高声喊道王忠听了,率部投降,有活命还有奖赏,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王忠情知城已破,只得放下武器王爷饶命,末将愿降。”
于是,蔚州轻易为燕军占有。战报传到德州,郭英感到形势严峻:“大帅,蔚州失守,大同没有了屏障,当尽快出兵,以免大同有失。”
李景隆不为所动:“这是朱棣逼我离开德州,如今天寒,不利我战,任他千般计,我只不出兵。”
郭英叹息一声:“这出兵救援是早晚的事,晚发兵还不如早发兵。一旦大同失守,朱棣与代王合流,对我军则大为不利。”
“不出兵就是不出兵,我意已决,休再多言。”李景隆声色俱厉,郭英也就噤声了。朱棣任投降的李诚为蔚州卫指挥,令他仍守蔚州。而将李诚、王忠的家小,差人护送到北平,说是为免官军打来遭逢危险,其实用他做人质,免得他们再有反复。然后,统率大军向大同进发。一路再无阻挡,不几日,便兵临大同城下。
代王朱桂部下有两万人马,自从建文帝削藩,他与都督陈质便已貌合神离。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如不与朱棣合兵,被朝廷铲除只是迟早的事。当燕王攻打蔚州时,他即已派出亲信前往联络,意在燕军到达之后,他在城内响应。里应外合,拿下大同。可是,连续三个信使,全都是音讯渺然,没有一个返回。不禁令代王大惑不解,他只得又派出第四名信使。临行前再三叮嘱:“行与不行,定要回来给本王一个交代。”
“王爷放心,小人一定不辱使命。”信使趁着燕军尚未围城,城门尚未关闭,化装为商人出了大同东门。乘马徐行绕过一个村庄,见离城已远,他快马加鞭就要飞奔。
两匹战马迎面挡住去路:“哪里去,是要到朱棣军中报信吗?”
“此话从何说起,小的只是一个皮货行商,谈何报信?”信使还打算蒙混过去,躲开
二骑要走。
后面又围上几骑送信的,还想溜吗?这天罗地网你是无路可逃了,去见见你那三个同行吧。”
信使被带到一间草屋中,先前三位送信的全囚在房里:“原来你们在这,怪不得王爷得不到回信。”
一位偏将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水说:“把信交出来吧,你们的代王就是派去一百个送信的,也只能落入陈都督的手中。知道不,代王府的前后门,都让我们盯死了。”
信使无奈交出书信,很快转到了陈质的手中。他提起笔来,给李景隆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大意是代王已决意同燕王合谋。而燕王大军距大同仅有五十里了,城市面临被围困的局面。大帅如若还不出兵,那么属下这些兵马,顾此失彼,恐怕大同就会失守。代、燕合兵,大帅面对强敌,今后的仗就更难打了,万望大帅及早发兵救援。
李景隆收到告急信函,心中不免沉吟。这已经是第四封求救信了,大同真要失守,他是有责任的。郭英在一旁提醒:“大帅,如果代王朱桂在城内为内应,朱棣攻下大同城,代王的兵马与朱棣会合,只怕万岁要治你的拥兵自重之罪。”
“这,这明摆着是燕王调我出兵,想趁天寒时与我决战。真要出兵,不就是上了他的圈套。”
郭英建议:“给我十万马军前往救援,大帅三十万大军依然坐镇德州。”
“郭将军,这正是朱橡求之不得。”李景隆下了决心,“也罢,本帅出兵便四十万大军一齐出动。这样我们是块硬骨头,他想啃也啃不动。”
李景隆的四十万官军离开了德州,西向以解大同之围。朱棣得到情报,不禁皱起了眉头。按他的预计,李景隆不会离开德州,而是部下大将领十万人马救援。而今四十万大军压上,他倒真的不知从何下口。
诸葛美仙早巳看出燕王的心思:“王爷,为今之计当趁李景隆大军到达之前,全力攻下大同,使代王兵马收人您的麾下,回头再以大同为依托,全力对付李景隆的四十万大军,免得前后遭敌夹击。”
“孤也只有这个方案了,但不知能否得手,与代王也不能通气。”朱棣忧心忡忡。
“何不在围城之前,派一名细作进城,设法与代王接头。”美仙支招儿。
“这倒是个办法。”朱棣找了一名机灵的小校,化装成卖花丝线的小贩,带上他的亲笔信,先期混人大同城。
小贩进城之后,摇着拨浪鼓在代王府门前院后不住转悠,口里喊着花丝线来,颜色齐全,价钱公道,一个铜板。”
他身后过一个人,一身管家打扮,在小贩肩头拍了一下:“卖线的,跟我来。”
小贩有些警觉地问:“您买线?”
“废话,不买线我还买碗哪,你卖吗?”管家头前就走,“有心思卖,痛快随我来!”
小贩跟着管家走进了一处小院,并没有进人代王府,小贩心中就不住地核计,开言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管家没有回头:“进屋你就知道了。”
小贩到了房中便傻眼了,面前端坐着官军的一员将领。只见他把手一挥,吩咐一声给我搜!”
室内的两名军校一拥而上,不需费事,那封燕王的亲笔信,便落到了将领的手中。这将领其实就是陈质,他将信从头看罢,冷笑几声:“把他做了。”
“啊!饶命。”小贩疾呼。
小贩被推出门去,在院中给砍下头颅。装扮成管家的军校,进屋来禀报:“启禀都督,燕军细作业已人头落地。”
“干得好,你识破了化装的奸细,是大功一件,一百两赏银且先存下。”陈质交代,“你扒下死者行头,装作卖丝线的,去往代王府送一封假信,使朱桂中我妙计。”
“都督,这假信何来?”
“本都令军中秘书郎,模仿朱棣笔迹,造得假信交你,自会骗得朱桂相信。”陈质叮嘱,“今夜你就从后墙跃房而过。”
“小人遵令。”军校领受军令而退。
当夜二更时分,军校跃身上了代王府的后墙。然后摸到正厅外,正在张望之际,一把铁铙将他撂倒,之后上了绑绳。押进厅堂,推到代王面前,按他跪倒:“说,何人派你来代王府刺探?”
军校答道:“王爷,小人是燕王派来的信使。”
“胡说,”朱桂问,“信使为何不在白日堂堂正正进府,却要在夜间偷偷越墙而人?”
“王爷明鉴,王府四周多有暗哨盯梢,小人怎敢贸然进府。”军校理直气壮,“只能在夜间潜人。”
“既为信使,书信何在?”
军校掏出信函呈上:“王爷请过目。”
代王接过,信很简单,大意是皇上削藩,所有藩王都难逃建文帝之手。只有同他合兵反抗才是出路。而今十万燕军已兵临大同城下,请代王做好准备,等他燕王举三堆大火为号,那时配合行动。如无火堆信号,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遭到陈质算计,给陈质以口实。
朱桂反复看了两遍,又问了一些燕军的近况。军校对答如流,朱桂也就不疑。给军校一些赏银,让人把他安顿下来。
两天过去,朱棣始终得不到朱桂的回复,军校也没有音信。而代王这里,日夜派人向城外探视,也总不见火堆燃起。但见燕军将大同城三面包围起来,并未发起进攻。朱桂心想这是时机不到,因有约定也不敢轻举妄动。而燕王是想等代王有所动作时再里应外合,方好拿下大同。代王和燕王就这样两相耽搁,其实是被陈质给耍了。
李景隆的四十万大军日夜兼程,这一日已是逼近大同城外二十里。他传令扎营,不再向前一步。
郭英不明就里:“大帅,燕军就在前面,末将愿为先锋冲击敌营,以解大同之围。”
“不得盲目进攻,且待时机。”李景隆按兵不动,也不说明原因。
面对李景隆的四十万大军,还有大同坚城以及城内的数万人马,朱棣只有十万人马,确实感到棘手。他不攻城,李景隆兵马也不动。只要他对大同发起攻击,李景隆便从背后杀来。燕王只得停止进攻,反过身来对付李景隆的官军。但是李景隆立刻将兵马收缩回营,也不与燕军交战,只是凭险据守,强弓硬弩将燕军打退。
朱棣与官军对峙半月之久,双方谁也没有什么动作,他不免焦躁起来。这夜直到三更,他还不能人睡。作为全军的统帅,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诸葛美仙端着一壶酒、两个菜进入了大帐:“王爷,夜深天寒,奴家为您备下热酒,暖暖身子,驱赶寒气朱棣接过银盏:“美仙,孤哪有心思饮酒,实难下咽,骨頻在喉啊。”
“王爷,眼下的战局,敌强我弱,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
“退?”
“正是美仙细加分析,“王爷,敌军过于强大,是倾巢而出,五倍于我军,不可强行交战。”
“那,孤这次的征伐就是徒劳了。”
“王爷,胜败乃兵家常事呢,何况您又没败,主动退兵有何不可?”美仙提醒,“当前,李景隆不思进取,若他明白过来,与大同城内的陈质人马内外夹击,王爷可就要吃大亏了。”
“有理。”燕王一下子豁然开朗,他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中对美仙含有无限的深情,“美仙,你真是孤的好军师,今后我要你永远留在身边,朝夕相处,永不分离。”
“王爷的抬爱,小女不敢。以妾之微贱之躯,怎堪供王爷驱使,只做一丫鬟服侍您便此生足矣。”
“美仙,孤还没有更多的如夫人,若蒙不弃,就做我的侧妃吧。”朱棣真诚地说。
美仙的眼前,出现了那个俊逸的身影。为了他,美仙远离南京只身赴大宁,做了宁王的舞伎,可她半年来始终守身如玉,宁王也曾几番求欢,全被她断然相拒。如今面对又一个痴情的男人,美仙真的有些把持不住了。相处时间虽短,但美仙看出,燕王的雄才大略确非宁王可比,而且日后的前途真乃不可限量。这大明江山,很可能就要落人燕王手中。自己倒不是想要贵为皇室后妃,而是渴望与这样的英雄共同战斗,以不负自己这满腹才华。可是,又不忍将青梅竹马的他抛弃,这真的难死美仙了。思之再三,她还是狠下心来回绝了燕王:“王爷,实不相瞒,贱妾在南京有一自幼定亲的心上人,我二人约定此生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有此婚约,恕妾身实难从命。”
燕王豁达大度:“美仙此举乃是大义,一心为夫,孤绝不为难于你。只是望你留在身边,助我成就大业。”
“王爷,美仙感恩不尽,虽说并无奇才睿智,但情愿在麾下效劳。”美仙深深一拜。
次日早饭后,燕军从容撤走。看见燕军拔营,郭英急了:“大帅,趁敌败退,我四十万大军当全线压上,一举将其击溃。”
“胡说,燕军未战何曾是败!朱棣奸诈异常,说不定又在玩诡计。而今天寒,我军只不与战,大同之围既解,我军实现了目标。仍然返回德州,养精蓄锐且待春暖同燕军进行决战。”
不光是郭英着急,大同城内的陈质也着急,但也是没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燕军退走,陈质当即草就本章,派快马送进京城,详细报告了战况,并奏明代王已有二心。
建文帝接到本章,照例将三位亲信召到宫中:“李景隆怯战退兵,当如何治罪?”
黄子澄首先反对万岁,李国公并未战败,何罪之有?”
“他四十万大军,竟然放朱棟安然撤军回到北平,这不是纵敌吗?”建文帝说时怒气不息。
“万岁,臣斗胆试问,且不说治李景隆之罪。即使撤了他的职,圣意是换何人统兵?”方孝孺其实是在将建文帝的军。
建文帝一时无言这,朕此刻尚未想好。”
齐泰毕竟是兵部尚书:“陛下,我大军系南方将士,不耐北方严寒,李景隆蒙圣恩不敢再败,以待春暖,其谨慎用兵亦情有可原。依臣愚见,一不可降罪,二不可换帅,只当接济粮草,容他春暖后决战。”
黄子澄与方孝孺他们三人难得一致,二人同声附奏:“万岁,齐大人言之有理,伏望圣裁。”
建文帝是个没主意的人,听后觉得有道理:“众卿既有相同见解,朕也就不再追究李景隆怯战之罪。只是朕实实不愿看到此战久拖不决,决意加派二十万大军,让李景隆一战成功。”
作为兵部尚书,齐泰明白,四十万大军巳是足以攻陷北平,但皇上打胜仗心切,再加派大军保险系数更大,岂不更好,他率先表态:“陛下圣明。”
黄、方二人自然也不反对:“万岁高瞻远瞩,此番定叫燕王束手就擒。”
狂风大作,刮得天昏地暗。行进中的队伍全都扭脸躲避着风沙,将士的口中已满是沙土。二十万大军在大都督吴杰统领下,艰难地向长江江岸迈进。副将对吴杰说:“吴将军,如此大风,何妨等到明日?”
“万岁圣旨让即刻发兵,你敢有误,岂非抗旨?”吴杰揉揉被眯的眼睛,“万岁的脾气谁人不知,别说刮大风,就是下刀子也得起程。”
兵马陆续上船,风越来越大。在中军大船上,立起了“吴”字帅旗。碗口粗的旗杆,在狂风中不住地摇晃。突然间嘎巴一声,大旗的旗杆拦腰折断。岸边送行的齐泰,心不觉呼地沉了一下,他对身边的黄子澄说黄大人,出兵折断中军大旗,这只怕不是吉兆。”
黄子澄不以为然:“风大折旗亦属自然,用不着多虑。”
“黄大人,是否推迟一日,明天起程?”
“圣旨已下,若改期须奏明万岁。再说前线急需增兵,早一日总比晚一日要强。”黄子澄坚持按期出发。
齐泰不好再说什么,但他心中始终如悬着一块石头。回到府中也是坐卧不宁。征讨朱棣原以为一战成功,而今连战连败,如今这总共六十万大军若再遭败绩,只怕朱棣就成气候了。思之再三,他准备打出自己手中的王牌,将自己的贴身护卫欧阳松唤来。
欧阳松上前见过礼:“老爷,唤小人有何吩咐?”
“欧阳,想不想你的未婚妻?”
“为大人效劳,我夫妻宁可天各一方,毫无怨言。”
“琴瑟分离,你不说本官也同情。”齐泰似是关心地,“也该让你们团圆了。”
“谢老爷大恩。”
“据我所知,诸葛美仙已随宁王到了燕王身边。而且深得朱棣信任,本官当初要她在宁王身边卧底,还没派上用场,如今在燕王身边,正可为国出力。”齐泰将一小小的瓷瓶递过去这里面是鹤顶红,交与美仙,让她寻机毒死燕王,为国家除去一大祸害。你即可领着她返回南京,我会保奏你做一个五品武官,你夫妻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欧阳松将毒药收好谨遵大人吩咐。”
“还有一点,你需事先想到。”齐泰虑事周密,“分别日久,美仙有否心变不得而知。她在燕王处,如被燕王收买,不肯投毒或是下毒被识破,你需设法将朱棣刺死。”
“小人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做到。本官心中有数,凭你的武艺,刺杀燕王易如反掌!”
“小人誓死完成任务。”
“欧阳松啊,你在我府中多年,本官待你不薄,是我最近的亲信。我作为兵部尚书,如不能致朱棣于死地,就是枉食朝廷俸禄。所以你务必要了朱棣性命,事成之后,我给你和美仙准备一处庭院,五百两黄金,让你们夫妻过上舒心的日子,偕老百年。”
“大人语重心长,小人深知其中利害,定然不辱使命!”欧阳松拜别欲走。
“且慢。”齐泰还准备了双保险,又取出一封信递过去这是我的密信,你一定要当面交与李景隆。”
欧阳松把信放到贴胸处:“大人,李景隆身为全军统帅,军务烦冗,他若不见我也是有的。”
“本官早已想到这点,这有兵部的通行令箭。你持此箭就声称有兵部紧急公文,谅他们无人敢阻拦,李景隆也不敢不见。”
欧阳松接过令箭:“老爷,小人这就拜辞,即刻登程。”
“早去早回,本官在府专候佳音。”齐泰目送欧阳松离开,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俾深信自己的安排,有他这三道手段,朱棣便是再奸诈异常,也要难逃他的罗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