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离眼睛一亮,赞道:“本来是随意拿的一瓶,没想到你们运气倒不错,这一时神仙醉都有了,还不大醉一场快些乘醉入了洞房?”
于锦大窘兼羞怒:“你闭嘴!”还嫌她旁边这人不够得意的是?
卿离笑道:“你怕什么,我还真不是在瞎说。越冯好做媒,人却吝啬得很,这神仙醉喝了对你们大有好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而且,你现在有一海瓶,够喝多少年哪?”她说着说着,居然还羡慕了起来。
于锦怒道:“要喝你自己喝!”
卿离道:“我倒是想,现在我的小相公们都不在,不然,就是拼着脸皮不要,我也要抢一些神仙醉过来好好快活一场的。”
她话说得半白不白,于锦却不好跟她这个脸皮比钢筋铁骨还厚的家伙比嘴炮,只好道:“你都得了他这么多好东西,一瓶酒也值得惦记,瞧你小气巴拉的劲?你前辈的派头呢?”
卿离突然不笑了,严肃道:“有一点须得你们知道,”它口一张,吐出越冯的尸体来。
于锦嫌恶道:“你这嘴里怎么什么都吃啊?”
卿离知道于锦这是在故意恶心她,也不答她,只把刚刚在洞府里发生的事简单说了说。
于锦不由得咂舌:“只留半缕神念还可能复活?前辈,这是你傻还是我傻?”
卿离翻翻白眼:“你个下界的土包子知道什么,假如越冯不能越过这一关。那他这神念将会很快消失,假如他能越过这一关,神者为何?念达者为神。通天者为神,别说是半缕神念,就算是只存一丝神思也能存生复活。”
这些事,即使是存真也没听过的,他忍不住插嘴问道:“那这样的话,神岂不是杀不死的?”
卿离突然叹了口气:“话是如此,可神界。该灭的,还是灭了。”
无意中触动伤心事,卿离沉默了片刻。道:“所以,越冯我肯定会保,要是他这一回成了,就会成为这方天地几万年来的第一位神。将对以后重建神界起到无可替代的作用。”
“那他得多长时间成功?”存真问道。
卿离想了想。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成神一道若是如此简单,也不至于万万年来多少仙家倒在这一步。”
“不用几万年,只要几千年我就可能化成灰了。”于锦一听便没了兴趣。
看卿离对越冯这老头的宝贝程度,她还以为这老头马上就要封神了。
但重建神界是卿离的执念。于锦懒得多管闲事,越冯不占她一分地。便道:“那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快些离开此地?”
卿离道:“不错,我们走后,还要给越冯重新找一处栖僧地供他闭关,老是待在我的袖里乾坤肯定不是办法。对了,有一件事我可要说明,因为此事要托赖你们的帮忙,我才从他的藏物里征得他同意给你们付了一份报酬,你们可别钱拿了不办事啊。”
于锦撇了下嘴巴:她说呢,卿离这么急吼吼地给她好东西,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啊!
但好地方不是她能找到,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找得到的,便道:“我只答应你尽力去找到,可什么时候找,到哪找,得由我说了算。”
卿离自己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货,现在还带了一个老拖油瓶,别人不把她扔出去减负就是最地道的了,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众人商量停当,于锦喊道:“小圆。”
一声脆脆的童音应道:“哎。”
一个扎着冲天辫,穿着暗红色肚兜,白胖手脚,像个藕节似的,不到于锦膝盖的胖娃娃摇摇摆摆从里面跑了出来。
进去的是条鱼,出来的是个娃。
于锦咽了口口水,转向卿离:“你还做了什么,麻烦你一次说清楚行不行?”够不够吓死人的,这猛不丁地来这么一下。
卿离道:“没别的了,我不是说了吗?我翻了翻越冯的宝贝,看见里面正有几颗化兽丹,便给它用了一颗,让它化了人形,反正这个洞府快没了。它早就到了化形的时间,一直盘桓不去就是想让洞府和洞府的主人保存下来,现在它的主人都要走了,它当然得跟着走。你们总不能去哪都带着条鱼走?”
卿离脸皮厚是厚,但在大事上还有点信用纪录,她估且信了她,便道:“我们把这些盂沉银采集了再走。”
众人自无异议,只是可惜,外面有不少盂沉银,随便收取一点也够他们身上所有的容器装了,只是那里被结界挡着,进出不得。
但要出去的话,只能由小圆保护着,他们又触不到盂沉银,目前到外面采集这件事,对他们这些凡人而言,是个无解的要求。
于锦几人将洞府内的盂沉银打扫一空,临走时,有些感慨地看了空荡荡的洞府一眼:这才进来不到三日,事情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是一环接一环,寻常人都不会想到的事全落在了她身上。
想到身上那还让她有点发懵的“天婚”,于锦忍不住看了一下身边这男人,存真对她展颜微微一笑:“走。”
“嗯。”
有了小圆这个鱼祖宗的领路,于锦他们在流炎河剩下的路走得可不要太舒爽,双脚踏地的时候,于锦看了看那仿佛几辈子没有见过的太阳,连流炎河两岸那难看的红岸焦土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于锦问存真:“你现在感应得到他们吗?”
存真微微合目:“他们就在前面不远。”
小圆自从上了岸,对一切都好奇得不了了。小肉手牢牢牵在于锦的手里,不停地问东问西:“姑姑,那就是太阳吗?”
于锦表示“颜即正义”。面对着小孩胖乎乎的小脸蛋,圆滚滚的大眼睛,她选择性地遗忘了那鱼想框骗她成他家主人的徒弟的事,对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详细又细致。
于锦和小圆两人走在前面,一头说一头笑,存真一个人走在后面,负手看着他们眼底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卿离站在存真的肩膀上。觊觎地看着他的胸膛:“喂,我说,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看你那傻呵呵的样子就来气。”
存真回以她一个傻呵呵的笑:“要是不傻。媳妇就到不了手了。”
卿离没站稳,收到他那个傻到惊悚的笑容,整条龙都不好了:“你,你居然装傻。”
存真没有答话。而是回以了她一个纯良无比的微笑。
卿离看着前方那还无知无觉的女孩子。默默地觉得,估计这个家伙吃到肉的时间会比它想到的短很多。
“长老,我们可算是等到你了。”一到那个地方,昊予他们就像地下党接头似的,欢欣鼓舞,却又激动无比地跑出来迎接于锦。
当时战斗刚起时,他们离于锦其实不远,只是那黑烟有隔绝干扰的作用。他们实力不济。也不好贸然出头,再者。就是他们想出手,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白白出了手,反而要把自己填进去,何必呢?
正在这时,存真用一个大罩子把他们所有人罩了起来,让他们推离了战场。
他们到这里好几天了,感念于存真在生死之间还愿意把逃生的希望留给自己等人,这些人看他的目光亲切了不少。
也正是这个罩子一直是有主,才让他们确认存真一行人在那场相斗中活了下来,他们一直等到了现在。
两方别情诉过,接下来就要安排了。
昊予道:“那两名妖修显然是往三王子封地去的,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再去的话,到时候若是撞见他们,恐怕不大好。”
其他人纷纷点头,当天他们离战场离得近,虽然没打到他们,影响也不深,有一个修为最浅的元婴初期甚至差点被震得道心不稳。
于锦却有不同的见解,她星照层之后,与星之力联系更加紧密,那种星河流动的规律对她的影响和判断是最好的辅助。
她的直觉告诉她,此时向西行不会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凶险。
具体涉及到修炼的事情不好讲,于锦看了下存真,存真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说我们再返回去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其他的地方,而且这里离西都不远,我们到这里时,碰到的妖修都不清楚现在妖兽大陆的情况,要尽快打探清楚,还是得去一趟那里才是。”
存真宁愿自己不用,也要护着他们安全逃离战场的行为令这些元婴们对他心服口服,这也是于锦让他开口的原因所在,恐怕他现在说话比于锦都还令他们信服几分。
昊予的神色果然松动不少,只是还有顾虑:“那真掌门有什么建议?”
存真道:“其实我是不建议你们马上入城的。”
这一点,他还没跟于锦说过,于锦惊诧地看了他一下。
只有卿离理解了他此话的真意,缩着身子笑了一声。
存真傲然站立,一脸正气地道:“不是在下看不起你们,而是你们也知道,妖修大陆人人都是高手,随便出来一个都比你我的修为高。西方王聚之处,肯定更加精彩的人都有,你们实力虽不差,但跟了过去也只能是寻常修为,帮不上什么忙。”
存真的话虽辛辣,却是事实,昊予他们几个脸涨得通红,都有些羞愧:自己成日里在浯洲大陆坐井观天,孰不知老对手早就超越了自己多少年,要不是这一次出去走一走,恐怕哪一日妖修们打过来,自己不消对方一招便死得连飞灰都不剩。
昊予想了想,道:“那属下等就在城外先找一处地方隐匿下来,等长老和真掌门查好了之后出城与我们汇合。”
于锦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但具体什么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存真话里话外都把所有的事情想到了,她没什么好补充的,便点点头:“没问题。”
几人再走了不到七天,远远便看见一座土黄色的大山,于锦去看小池,小池道:“没有听过流炎河之后还有什么山的,想必那就是西禺山了。”
于锦便转身道:“你们先找个地方安顿起来,不必操心我们,等我们的消息。”
当时于锦想把他们就近安排在流炎河,可那个地方黑气有毒,生存环境实在太过反人类,她索性让他们离得近些,到时候走人的时候也好通知一声。
几人道别之后,于锦和存真带着小池跟小圆又走了三天才到西禺山脚下。
望山跑死马,以于锦的目力都只看到了那个小山包,等走到眼前的时候她仰头望了望,笑着看了存真一眼。
存真知道她是在跟浯洲大陆里的宗门比,他们平云宗的山门也是一座正经的开山门,即是那山门是由一座高山掏空而成,用神仙法术化作山门地气,镇守着平云宗的气运和护山大阵。
但跟眼前的这座山比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这座山禀持了妖兽大陆一贯粗犷的作风,山体枯黄,居然连一点绿意都不见,就大剌剌地横在那里。
可它整个山山势如鹤嘴破空,突出的那一点山岩极是凌厉,如张嘴欲扑的猛禽,看久了,甚至会有惊栗感滑过头皮的感觉。
这不是大自然鬼手就能成的山形,必然有大能的刻意改造,才会初初一见便让人生出慑服之心。
于锦和存真对视一眼:这一趟过来,不带那几个人来再正确不过了。
仅仅是一座山,这个妖兽大陆就显出了它表现在外的霸道凌厉,山形如物,物似主人,如果这座山是由三王子本人改造成的,那么说明,这个人必定是胸有丘壑之人,不像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好大喜功。
那他之前托言的“三千寿诞”恐怕也是内中大有文章。
但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只有进了城才会更加清楚。
“站住。”存真和于锦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有些熟悉的叫声。
那声音……
于锦皱眉,缓缓转身,她的身后不远处,一个长着黑色猪鼻子的人正狂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