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大病初愈,就要出门去找李尚商量事情。怎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一点,才是焚香真正头疼的事情。按理说,她应该等到自己病好,可是一旦自己有了行动力,邹老夫人肯定就会带着那串像催命符一样的钥匙过来逼迫自己收下的。
别人看到自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健朗都是喜笑颜开,唯有她陆焚香,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愁眉不展。直到小袖联系到了李尚,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深夜时分,突然有人敲窗三下,音节错落有致。焚香在这一片漆黑之中睁着眼,看了看身边的小袖,向她点了点头。小袖这才敢上前把窗户打开,只不过是露了一个缝隙罢了,那人便一把轻轻拉开窗户,直接窜了进来。动作之快,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焚香见着他利落的身手,不自觉一笑。见小袖要上前点灯,赶忙出言阻止住了。
“这样便好了。你下去吧。”
小袖一阵迟疑,回头望了那个黑衣人,还是不敢动。在焚香的再三催促下,她才悄悄退出房间。直到听到关门声,黑衣人才出声道。
“你不怕?”
焚香端坐在桌边,只是拿起一杯茶,轻轻啜着。
“我若怕,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地找你过来。你这样见面的方式,对你对我,是最好的。”
黑衣人听罢,忍不住笑了几声,声音之低沉,仿佛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他索性将遮面的黑布撤去,就这么坐在了焚香的对面。这个神秘人,便是焚香千方百计想要联系到的李尚。
“说吧,是有什么事儿。”
“……你说长亭在的那个地方,可是在南方。”
“嗯,没错。普陀山下,就是那谪仙居。怎么?不信我。”
李尚瞟了一眼焚香,房间里没点灯,却有月光为其指路。依稀还能够瞧见焚香完美的侧脸,却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不是不信。是为了保险。你提的条件可是大得很,我总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给你做了事情,却捞不到任何好处吧。”
“……那你想怎么做这个交易。”
李尚笑着反问。焚香沉吟了一阵。突然凑近李尚说道。
“不然这样如何。我帮你,你也帮我。如果这门辽国与邹家的生意谈成了,你就助我离开邹家。”
李尚闻言笑容一滞,忽然站了起来。
“我想回家,不想在这里呆了。”
焚香又自顾自地加了一句,根本就没有看到李尚脸上的表情。他所考虑的,与焚香考虑的根本就是两码事。
“你到底是想要回家,还是想和穆长亭在一起。”
李尚现下分明是在试探焚香的意图。可是焚香却并没有听出来,眼下她已经是身心疲累,只想快些从这邹府里的纷争之中脱离开来。可是全身而退,却又如此之难。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我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法子让我回老家。”
显而易见,焚香向他求的是一个馊主意。他想了一阵,忽然很是笃定地坐了下来。
“有。两条路,一个是死,一个是做错事。”
焚香听着这答案,有着片刻的失神。半晌,她突然苦笑道。
“这邹家人还真是可怕。偏偏要死才能够离开。也罢,那我便选第二条路吧。”
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心知现下就有一件大错事等着自己去做。答应了萧只骨的通商请求,她与李尚二人的目的便都达到了。李尚见着焚香妥协的模样,忍不住便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聪明。与聪明人做生意,自然是不累的。”
“你也别得意太早。若我的目的达不到,我陆焚香点头答应的生意也可以被我给搅黄。大不了,便是个鱼死网破。我身在邹家,毁的是邹家的家业,一点都不心疼。可是你李尚,搭上的可是李家这些年辛辛苦苦落成的水运生意,你舍得么?”
焚香冷笑着,张开眼与李尚对视着,那双眼里的沉寂让李尚看着心里都有些没底。两人沉默了一阵,李尚先作出了妥协。他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腰牌,丢到了焚香面前,看来是有备而来。
“这东西,只能用一次。汴京码头上的人瞧见了,都会愿意送你一程。只不过用完之后,他们就会收下这东西。所以你得慎重。怎么样,这也算是我李尚的诚意了。二少夫人,您的诚意呢。”
焚香没有吭声,只是拿起来瞧了瞧。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就是李家水运的客人木牌之后,这才将之纳入怀中。
“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再添一把火。让老夫人没有喘气的时间,没时间到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也要把手上的那串钥匙塞给一个替罪羊。这样,以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李尚瞧了她一会儿,想通之后忍不住也拍手叫好。赞赏这计策。
“妙,实在是妙。”
焚香冷哼了一声,将那檀木木牌拿出来反复摩挲着,并没有再看李尚一眼。
“真不知道李贵妃和朝廷的人要知道了,你李尚是和辽人勾结,要吞并大宋的第一富商的家产。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既然李尚已经明目张胆地开出了那样的条件,自然也就是在焚香面前默认了他与萧只骨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讥讽之言,他早就已经听得习惯了。还没等焚香说完,李尚早就已经一个转身,窜出了她的房间。
当焚香转过头来看时,一切如常。好像这房间里一直都是她一人自言自语一样,若不是手上的那个木牌还在,那扇窗户依旧微微开着,就连焚香自己都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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