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说笑了,既然好是好不容易到陆家庄来,又怎么可能是找小袖这个粗鄙下人的?”
小袖不自然地笑了笑。双手已经不安地搅在了一起,她与陆婉啼刻意地保持这一段距离。即便是又有雪籽飘下,随着微风飘入到衣领里,惹得小袖浑身上下无一处温暖的地方。
娘子,救我。
小袖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发现空气也冷得可怕。
“呵呵,这梅花啊,开得也真正好。”
婉啼将小袖的局促看在了眼里,却并没有让她进到亭子里来。高傲的她,即便是有事相求于人,都不会低声下气。更何况是对一个下人,即便是绾髻随着陆焚香一起陪嫁进了大名鼎鼎的邹家,也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虽然她的心里是这么想着,面上却完全不是这样的表情。放下茶杯,呼出一口气,看着那一团淡白色渐渐飘散于空中。婉啼笑了起来。
“我说小袖,咱们又是多久没见面了?”
小袖低着头,仿佛是在认真想。过了半晌以后才轻轻回话。
“若是奴婢没记错,是有三年了。”
“嗯。三年。三年呢……”
婉啼重复着这个年岁,却一直没有把话说完,成心是吊着小袖的心,玩味着小袖脸上一闪而过的若干个表情。
对于这些,陆婉啼充满了嘲笑。却用一盏茶遮去了这样的神色。
“三年,小袖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还没等小袖答话,她又接着说道。
“你看我这个人,三年啊,可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日子。别说是大姑娘了,大小伙子,也是要变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你说,可不是这个道理?”
“……”
小袖听着陆婉啼的话,实在是迷惑得很。不知道怎么答的情况下,只好附和着。婉啼见小袖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笑。
“真是……若是你再见到牧文,不知道你可还认得他?”
婉啼假借喝茶,轻轻吹散花茶热气的同时,透过余光早已捕捉到了小袖脸上那一抹在她意料之中的神情。
局,开始布下了。
……
“娘子?”
邹家大娘子宜君正在房内刺绣着,突然轻轻一皱眉,却发现绣花针不知在什么时候刺破了她的手指。
“娘子……您……”
瑛姑上前,替其包扎了手指。宜君叹了一口气,把绣样和那已经污了的刺绣都推到了一边。
“也不知道是我人老了,还是这陆家的绣品模样太繁杂。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刺伤手过啊。”
宜君自嘲地笑了笑,却又还是不甘心地盯着那绣样瞧。
“娘子说的是哪里话,刺绣是个精细活。要手暖,光线足,才能够找准位置。这可都是娘子您以前教瑛姑的呢。”
瑛姑说着,为宜君添上了一杯热茶。
宜君无所谓地笑了笑,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窗外正在稀稀疏疏下着雪。晶莹剔透的雪籽有时候还没掉到地上,便已变成了透明光亮的水珠,挂在屋檐上,像极了玲珑水晶。宜君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转头道。
“瑛姑,把那污了的绣品,烧了吧。绣样好好收着。”
瑛姑一愣。似乎还是不舍得把自家娘子绣了一半的莲花给灰飞烟灭。所以只是先取出挂在身旁的钥匙将绣样锁进了一个玲珑八宝盒内。临到已经将蜡烛挑旺了,依然不死心地问道。
“娘子,果真要烧?这莲虽然是污了,却也还可以留着继续呀。”
宜君只是瞟了一眼,便又更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烧了吧。毕竟是陆家绣房的东西,留着被人瞧见了,总是不好的。“
“……是。”
瑛姑叹了一口气,将那一抹白纱缓缓递到了火烛前。还未等那白纱燃尽,就将之丢进了火盆中。正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恭敬的敲门声。
“娘子,重诺回来了。”
“嗯,进来说话。”
宜君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指藏在了袖子里。进来的重诺,带来了一阵冰天雪地的气息,他的脸庞似乎又消瘦了一些。
“娘子,重诺依您所说这几日都陪着大少爷在省城。不过这几日大少爷说他要回浣纱镇,便差遣小的先来告知一声。”
宜君听着重诺的回答,眉头轻轻一皱。却并没有把压在心里的那股疑云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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