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耀大婚将近,邹府便愈发的忙碌。为了吉利,良婉也在大婚一个月之前被邹府和曹府的人连哄带劝地弄回了曹家在汴梁城的一处别院。曹良婉本来还不愿意,虽然她与正耀年纪尚小,似乎比大人更懂得珍惜每分每秒的二人时光,但是被众人一说,为了能够讨个好彩头,与正耀白头偕老一辈子,良婉还是乖乖跟着娘家人暂时离开了邹府。按照良玉所说,这还真是良婉第一次这么听娘家的话。
女大不中留,大概就是说的这么一回事吧。
好生送走完良婉之后,家里人便又开了一次集会。大概意思是要有一个女眷专门前去洛阳一座前朝就存在的尼姑庵去为这一对新人念佛吃斋一个月,以用来祈福。
“不如就由我这个当姐姐的去吧。”
宜君本来也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实在有些受不了邹家人对于焚香的刻薄,便站了起来当这个出头鸟。老夫人虽然是听到了,却并没有给任何回音。明显是不想接受宜君这个提议的。
“姐姐,这正耀大婚将近,好多大事都要您和正言去定夺。依良玉看,您还是留在这儿主事来得好。”
良玉微微一笑,代替老夫人说了些客套话。说话间,她还会有意无意地瞧焚香一眼,相比她的主动,被动的焚香更显得沉默。只是低着头不吭声,也不知道是在因为没有对策苦恼,还是其他。
宜君心里冷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放了几句话将良玉的狐狸尾巴给踩了几下,也算是为焚香鸣不平。
“这有什么。先前你和正言成婚的时候,还不是姐姐去那个尼姑庵吃斋念佛的?家里的事,有焚香在便好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前两个弟弟的婚事都如是做了,却不管正耀吧?正耀任性得很,若是知道了,一定要怪我的。”
一番话下来,惹得良玉一阵尴尬。焚香在一旁默默听着,禁不住唇角便弯了起来。邹宜君就是邹宜君,说出的话波澜不惊却也足够把人杀个片甲不留了。大厅里再一次静了下来,因为这是女人的集会,正言与正耀也并没有到场,跟着各个夫人来的也都是些贴身丫鬟。焚香见这场面,也知道是时候自己出来说几句话,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了。虽然这并不见得是她的义务,可是若真的宜君与良玉闹不愉快,邹老夫人和曹良玉一定会不可理喻地将责任算在焚香头上。谁叫宜君为自己说了公道话呢?
“婆婆,还是让焚香去吧。姐姐留在这儿为大哥打理邹家的生意,是最合适不过了。”
焚香一出声,目的也明确得很。大有一锤定音的味道。她这句话刚一说出来,良玉的脸上便有一丝欣喜的神情一瞬而过。一个月对于她来说,意味着可以做太多事。不知内情的曹良玉只是觉得,邹正言对于陆焚香的好让她恨之入骨,不管是先前邹正言不让焚香插手布庄的事情,还是之后焚香一声不吭就回到了邹家的生意里来,仿佛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让良玉惶恐又无助,仿佛只是焚香一句话,邹正言如何都会做到。所以借着祈福一事,曹良玉便想着变着方法将之踢出这个邹家的权利圈。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来决定和改变太多的事情了。
至于宜君,对于焚香的认命与听话她只觉得心疼,别无其他。
“这怎么行,这几日你不是还在和萧公子谈生意么?”
想要一个人留,有时候就和想要一个人走一样简单。所需要的无非便是一个让人回不了嘴的理由。宜君为了留下焚香来,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这样一个令人无法辩驳的理由,只要焚香一点头,她定然是可以留在府邸之中,而曹良玉的计划也就彻底泡汤了。
“不,生意的事情,现在就大哥出面也是可以的。当初萧公子特意找焚香去,无非是想再完善契约。现下焚香已经把这些事情忙完了,是该都交给大哥去把关了。”
焚香微微一笑,拒绝掉了宜君的好意。若是平常,宜君也断然不会那么莽撞继续再又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焚香变得不会领会她的意思,而她更是心浮气躁起来。
宜君涨了张嘴,刚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焚香制止了。
“姐姐。您就好好在这里张罗正耀的婚事吧,洛阳那儿,我去。”
焚香一笑,望了一圈大厅里的人。
“好吧,那就这么订吧。你准备好了,就和袁玉说一声,也没多少时间了。早些收拾东西,早些去。时间呆的越久,显得咱们越虔诚。”
似乎是怕再有变数,趁着大家都还没出声的时候,邹老夫人突然敲了敲拐杖,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焚香,这几天你在府里的时候,晚饭过后就到佛堂里来,陪我抄经书。到时候好带到尼姑庵里去。”
“媳妇知道了。”
焚香低下头来行了个礼,直到良玉与老夫人都离开了大厅才抬起头来。
“弟妹,你这又是何必呢。母亲有这样的提议,定然也不是她本意,她……”
“大姐,我知道的。”
宜君还想解释什么,都被焚香的一句我知道给堵了回去。最后她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想对焚香做最后的劝说。
“……焚香,你本不用去的。”
焚香一时没答话,只是将宜君的手反握住道。
“既然焚香在邹家已经碍着嫂子的眼了,为何不做出让步来呢?让嫂子变成这样,也不是焚香所希望的。大姐,若是没什么事,焚香先退下了,去收拾些东西。”
说着,焚香笑了笑,又轻拍了几下宜君的手背。这才从大厅里离开。
……
另一边,良玉扶着老夫人缓慢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待到这一行人只剩下她们二人和袁玉的时候,老夫人突然开了口。
“玉儿,我给你挑了几个机灵的丫鬟。这两天就送到你的小院里去,你在这中间挑一个当贴身丫鬟,好歹都有个照应。你身子骨这么虚,正言又那么忙,是该有个懂事的丫头在你身边照顾着你了。”
“……母亲,良玉谁都不想要。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吧。”
良玉撒娇似地回着,刚想继续往前走,老夫人却停下了脚步。一双严肃的眼睛只是盯着良玉瞧。
“……母亲。”
良玉心里一惊,就怕心里那些算盘都被老夫人看了个透。一时间也失去了能言善辩的能力。
“你这为曹伊人撒的脾气,还要弄到什么时候才舒服?是不是让我这个老婆子对你道歉你才会松口?”
“良玉不敢!”
曹良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撒娇竟然是引出了这样的反映,慌忙就跪了下来。这一次邹老夫人的脾气发得可大,竟然也没急着将她扶起来,而是抬头看了好一会儿廊外的风景。
“之前就和你说过。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是多么讨厌陆焚香。毕竟是一家人,对着外人的面子还是要做全,人前人后都不能给人把柄,你才能够当好这个主母。谁知道你根本就听不进去,硬要排挤陆焚香,不给她个活路走。还好你现今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这个场……现下我把陆焚香支到洛阳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正耀的婚礼她能不能赶回来,你总是觉着舒服了吧?你若觉得舒服了,能不能让我这个时日不多的老人家心里也舒服点?”
邹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看起来似乎果真是有什么积郁在心中,半天都解不开。时不时的咳嗽更是向他人透露出,这位老人家的体质似乎并不好。袁玉本来站在一边沉默不语,见邹老夫人咳成这样赶忙上前来抚摸她的背部,还没有抚弄几下,就被老夫人一把推开了。
“好了,陆焚香去洛阳之后,也指不定哪天会回来。你若真的觉得消了气,就把我挑给你的那些丫鬟收了去。老老实实地学着怎么当一个邹家的夫人。日后即便没有陆焚香与宜君的帮衬,你都可以独当一面,那我真的是可以安心闭眼了。袁玉,咱们走!”
说着,老人果真便扭头径直向前方行去,看都没看还跪在地上的曹良玉。袁玉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轻扶了她一把,什么都没说就跟着老夫人离开了。
曹良玉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并不好看。她一个人扶着廊柱缓缓滑下,正好坐到了廊椅上,就这么孤零零地发着呆。此时此刻良玉的脑子里邹老夫人的那些话不断地重复着,她浑浑噩噩地听着,似懂非懂,最后还是不争气地流下了泪来。
跟在邹老夫人身后的袁玉似乎是听到了这样的啜泣声,下意识回头望了望留在长廊没有走的良玉。
“……老夫人,对您,对大少夫人的身体都不好啊。您忘了?那次钟太医说起大少夫人身体状况的时候就说少夫人要放宽心,静静调养,身体才会好啊。”
“这种事,我又怎么会忘。只是她太不争气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真是不知好歹。哎!回头待钟太医来看诊的时候,就劳烦他给良玉开些补身子的药。与其这么斗来斗去,还不如为邹家生个长孙实在。”
邹老夫人说着,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袁玉一笑,一手轻轻扶着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您还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是疼大少夫人疼得紧,就不怕别人说您厚此薄彼么?”
邹老夫人闻言,倒也不生气袁玉开这种没规矩的玩笑话,反而是苦笑了一声。
“哼,就怕这个说我厚此薄彼的人,竟然是她曹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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