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之后,邹正言果然便启程向江南出发,这一走,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来。良玉心里不畅快,想着自己与他刚成婚没多久,正言便又急着要走。便向正言提出来要他带着自己一起走,可是自己的一片真心却只是换来了胡闹二字。
良玉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思来想去便又去求邹老夫人。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自己做得也确实有些过分了,到了邹老夫人那儿,除了几句软硬兼施的斥责以外,良玉什么都没得到。见自己怎么哭着求着都没用,良玉真正是有些心死了。就连邹正言走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去送。只希望自己一睁开眼,正言还在她身边,告诉她自己舍不得离开。
可是当她睁开眼时,看到的根本就是一个已经冷了许久的床沿。邹正言,这个她用尽自己的力气去抱住爱护的男人,依旧还是什么都没留给她。
然而,邹正言并不是什么都没留下。他至少留下了一封信,但是这封信却是给焚香看的。那天天还未亮,鹅毛大雪没日没夜地飘着,来送正言走的除了宜君之外便只有焚香。
本来焚香也是不必来的,但是因为邹正言此去是到江南。焚香不得不出面来提点她几句,可是现在的她就连话都不想对邹正言说,便连夜写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塞在了邹正言随身的包里,只说必要的时候或许能够用的着。
邹正言也是什么都没说,快要上车时才冷不丁将一封信塞到了焚香手里,焚香本来不想要。却被邹正言紧紧地攥着拳头,不让她松开。
那个时候焚香也只是苦笑着说了一句。
你这不是害我么。
即便焚香说了这样的话,邹正言还是什么都没说。见焚香收了那封信,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开了邹府,离开了汴京。
于是这封信就这么放到了焚香的几案上,焚香在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想都不会想到它,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她才会有意无意地瞟向那封信,一看便是良久。
终于某一日,她拆开了信,读了里头的内容。沉思了片刻之后,便把原件给烧了。说来也巧,也就是那一天,小伊突然找上门来。只是说良玉让她过去一趟,其他的便没了。
焚香瞧着这小丫头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好笑。前脚刚回了话,后脚便带着巧语去了良玉的居所。
现下因为良玉已经成了邹家的大夫人,住着的地方自然也是邹正言的地方。
焚香刚一进门,就见到良玉在那里喝茶。一幅贵妇人的模样,悠闲到不像话。想起自己嫁到邹家来,几乎没有哪一天不是活在争斗之中,这几晚更是要看账本看到深夜,同是邹家媳妇,却是两种生活方式。真是不同人有不同命。
“大嫂。”
焚香一笑,便进到了门里。
良玉见到是焚香赶忙便站了起来。
“来来快进来坐着,别冻着呢。”
焚香一边答应着,一边便被良玉引着坐到了火炉边上。小伊冷着脸瞧着焚香笑容可掬的模样,忍不住便冷哼了一声,声音虽然小,却传进了焚香耳朵里。
“哟,怎么?小伊你可是惹风寒了。若是惹了风寒,可不能与大夫人共处一室了。嫂子,您身子骨弱,若是被哪个奴婢给伤了病,那可不好,不如让焚香去和婆婆说说,先将小伊调开一下,再从惜时手里拨几个心灵手巧的奴婢给您。待她养好了病,再回来也不迟。”
焚香慢条斯理地说着,让小伊脸色一下就变白了。良玉一阵尴尬,赶忙道。
“不碍事,不碍事。她这已经快要好了,早想调她,便不是现在才说了不是?小伊,你去瞧瞧茶房里的丫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热茶点心怎么还没上呢。”
“……是。”
小伊福了个礼,心有不甘地离开了主房。房内现下,便只剩着焚香和巧语,还有良玉了。
“嫂子,您找焚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解决?”
焚香四处望了下,一眼便瞧见了堆在小书桌上的那些册子。
“可是内务上有些什么让您愁眉不展的事??”
良玉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只是摇头说不是。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焚香瞧见她这幅样子,心里便更是笃定,良玉多半是知道了那封信的事情。只是她脸皮薄,心里就算有委屈,都不想说出来。如此一来,反而误会越积越多。
焚香冷眼瞧着她,在她眼里,良玉根本就是一个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梦中人。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和她一样,只是单纯地汲取着爱情的养分便能活,除此以外不用挂心别的事情。越是这么想,她便越不愿意做烂好人开这个口了。
这么一来,房间里除了有炭火劈啪作响的声音以外,别无其他。这样的沉默过了些许,小伊忽然便推门进来了。她带了的小丫鬟见是两位少夫人,赶忙便摆好了茶具与糕点就退了出去。房间里又是一阵安静,但是多了小伊,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大嫂,焚香真是被您搞糊涂了。您请焚香过来,只是为了品尝这些糕点?”
说着,焚香瞟了一眼桌上的那些东西,忽然便站起了身。
“若没什么事,真是不好意思,焚香暂且先告辞了。汴京布庄还有好些事儿等着我去处理呢。雪一融完,大概布庄的生意就要真正忙碌起来了,在此之前,需要做好一些准备。”
焚香行了个礼,便转身要带着巧语离开。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良玉叫住了。
“你等等!”
焚香叹了一口气,已是对于良玉这样疑神疑鬼的纠缠感到身心疲惫至极。
“大嫂,但凡有什么话,便一并说了吧。”
“……我,……我,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正言有给你一封信……我……”
良玉支支吾吾地说着,越说便觉得自己心虚。若不是小伊在她身后支持着她,她一定会当场羞愧而死。
“对,我家娘子说了,问大少爷是不是给了你一封信。”
小伊见焚香没做声,以为她是没听清,又心急地重复了一遍。
“放肆,什么娘子,你家娘子现在是邹家大少夫人。咱们夫人之间说话,哪里容得下你这个奴婢插嘴的?”
焚香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清亮的嗓音回荡在这屋子里,掷地有声。她冷冷地瞧了小伊一眼,又看向了良玉。此时此刻良玉正低着头,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惶恐不已。
见良玉如此,焚香忍不住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嫂子。你若这么不相信大哥,为何还要嫁给他呢。这都是你求的,不是么。”
“……我……”
良玉眼眶一红,好些委屈便都涌上了心头。
“……你是果真要较真看那封信么?我可以告诉你,是有这么一封信,我也带来了。你若想看,便看吧。巧语,我们走。”
说着,焚香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丢到了一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敬,可是强压着怒火的她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良玉叫她前来质问,分明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良玉总是要难为她。同为女人,难道她还不懂,男人心,不应该这样夺的么。
也难怪邹正言这么躲着她了。
这是焚香回到自己房里后,心里想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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