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邹家的每一个人来说,昨夜本该平淡无权,却成了每个人心里最为漫长的一夜。第二日一早,焚香就与其他邹家人一样,早早梳妆了之后来到了议事大厅,刚到门口便与曹良玉邹正言夫妇碰了个对面。
良玉今日只身一人,并没有曹伊人跟在身边,她一定是看到了焚香的,却也只是望着她,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大概是新仇旧恨,都已经让她对焚香笑都笑不出来了。反观邹正言,倒是和没事人一样,见着焚香,依旧温柔有加,关怀备至。
“弟妹,你也来这么早啊。”
听到这般戏谑的话语,焚香也没有太理邹正言,就怕自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都会被良玉给误会。她微微一笑,客套地回了几句话。抬头间,便已经将良玉与邹正言的神情都扫了个遍。
“是啊。婆婆昨晚上叫人来敲门通知说今儿个要集会。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说着,便与这夫妻俩一起进了议事大厅。这个时候,虽然邹老夫人还没到场,邹宜君与正耀都已经坐在了大厅里。焚香一进来见着有两个大活人在那儿,还真正是吓到了。明明是两个大活人,但是从她到门口开始,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声响。
“大姐,三弟。”
良玉见着这两人,都带着讨好的笑容行了礼。可却只有邹宜君回她,至于正耀压根就没理,甚至于直接忽略了她便站起来给邹正言与焚香作揖。
“大哥,二嫂,你们来啦。”
良玉出身名门,向来是脸皮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下马威。顷刻间,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上红润脸色全无,别提有多尴尬了。焚香见着正耀竟然利用自己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干脆就当是没看到良玉眼里的怨恨,回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径直与正耀攀谈起来。
“良婉呢?”
昨天夜里,焚香离开的时候,正耀也刚从巧意躺着的房间里出来,说是要去找良婉。焚香觉着,这是一对璧人之间的事情,自己去了总不合适,便嘱咐了正耀几句之后先离开了。
“……她昨晚上挺累,本来说是要过来,我让她先休息。也不必一定来这里赶这个趟儿。”
正耀嗫嚅了一阵,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是面无表情的,可是满脸绯红的颜色却出卖了他。正言与宜君相视一笑,倒是宜君先出声调侃他。
“哟,我这三弟,到底是长大了,知道疼人了呀。”
话毕,便是一阵轻笑声。唯独良玉看着这温馨的场景发着呆,总觉得自己是与这样的场面格格不入的。
许是这件事情曹伊人与良玉做得太过,平日里很照顾她的宜君这一回也没有理她,就像是没有看到她的怅然若失与尴尬一样,只是与焚香正耀说这话,偶尔对着曹良玉,也是要与邹正言聊上几句。大厅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把曹良玉给忽略掉了。
这样的孤立无援让良玉如坐针毡,只求老夫人快点出现解围。也不知道这样的折磨到底持续了多久,老夫人的咳嗽声总算是在大厅里回响起来。堂下的人立马止住了谈话声,纷纷站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袁玉扶着邹老夫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行了,都坐下吧。自己家里人,哪有那么多礼节的。”
老夫人坐下之后,淡淡地挥了挥手。接着堂下又是些许轻微的衣服厮磨的声音,之后,堂上便再也没有半点声响。邹老夫人扫了堂下人几眼,忽然便开了口。
“今日开这个集会,目的大家或许也知道。就在昨日,有个奴婢被大夫人的贴身丫鬟逼得撞柱,现下更是生死未卜。这事情闹得可大,咱们邹家向来便是以厚待下人而得礼义美名,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怕是不行了。该罚的罚,该走的走,大家对此没有异议吧。”
“没有异议。”
除了曹良玉,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回道。老夫人点了点头,突然便对宜君问道。
“叫你昨夜里找人去问这件事,问得如何了?”
“母亲,女儿将当时在场的奴婢下人们都问了个遍。他们叙说的大概一致。便说都是曹伊人自作主张,体罚了巧意。巧意性子刚烈,受不住这样的侮辱,便撞了花园里的硬角,以表明自己的冤屈与对正耀的忠诚……”
说到这里,宜君又叹了一口气。
“母亲,巧意那丫头当时可是真正想死的。钟太医到的时候,也是想了好多办法才给她止住血,从昨夜到现在都被灌了不少补血生肌的药,实在是可怜。”
邹宜君描述的场景实在是血腥可怖,可是有所动容的却只有焚香与正耀。一个是真正瞧过所以觉得悲戚,一个是心中悲愤所以觉得心都在发疼。老夫人似乎并不在乎巧意如何,只是这对的错的一定要划清界限,不然之后再接二连三地出现这样的事情,邹家可就真正乱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曹伊人。”
她沉默了许久,再说话时就这么单刀直入地问结果,实在让邹宜君感到诧异。宜君猛地抬起头来,望了望周围的人,最后才看向自己的母亲。
“邹家内务女儿也不曾多有涉足,实在是不了解这家法是怎么规定的。”
焚香听着,心里不禁心生疑惑。竟然有了大姐是在和婆婆演戏的想法,若不然,为什么要把处置曹伊人的决定权放到曹良玉手上?焚香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这字里行间分明便是意有所指曹良玉才是真正熟悉内务的那个人。
一时间,老夫人没说话,大家便都没吭声。又是过了半晌,正当焚香猜想老夫人多半会找曹良玉时,堂上响起来的却是她陆焚香自己的名字!
“焚香,你看呢?应该怎么处置曹伊人?”
听着这句问话,焚香心中暗暗叫苦。她实在是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欲何为了。到底是要保曹伊人还是不保。若是要保她,为何还要找自己,若是不保她,又怎么会迟迟不下决定,这分明就是一件她说一大家都不敢说二的事情。
更何况,焚香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不能答是不能答否。只能够虚以委蛇地打太极。可是这太极到底应该怎么打,还真是难为了她。焚香思来想去,就觉得这时间实在是过得太慢。
“……不如这样,焚香倒是有一个办法,让曹伊人自己到这大厅里头来,听她自己是怎么说的。咱们再给她个结果。婆婆,您觉得如何?”
焚香知道,让曹伊人本人出现在这儿,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那小丫头看似精明,却是鼠目寸光,根本不知道何时该进何时又该退。那张利嘴到了堂上,还指不定会说些什么来激怒老夫人。
可是,至少这也不是一个坏办法。这么以来,曹伊人是去是留就全都看她自己现在的表现了,若她自己不知道珍惜,大家都有目共睹。曹良玉心里有气,也断然不好就特定撒在谁的身上。
大概老夫人也是这样的想法,她眼睛微微一亮,没有想个片刻就点了点头道。
“就让那个贱婢进来吧,老身倒要瞧瞧,她到底是个什么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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