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公道:“杜向天被人杀死在酒店之中,而且现场留下了你二伯的西卢剑。杜向天乃是初见堂的七弟子,初见堂以此为借口,前来进犯咱们邱家。”
心扬叫道:“不可能!二伯的西卢剑被妖族的傀王击破,怎么会在杜向天身上?”想起杜向天死在酒店,多半是因为酒醉未醒,才被人暗杀。心中愈加不安,觉得对不起他!
邱公道:“这其中定是有人挑拨!不过近年来阐宗行事,多有对咱们邱家不利之举。以他们的能力不可能辨不出其中的蹊跷。多半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而已!”
心扬道:“他们为什么要袭击咱们邱家?”他听邱公说自家被袭与自己在暗室所写的字有关,心里难过悔恨异常!虽然大伯说初见堂、任家与茂灵派此举乃是蓄谋已久,心中仍是梗做一团,不能释怀!
邱公低声道:“其中原委,多半是咱家的地灵道珠!”
“地灵道珠?”心扬一怔,这已是他第三次听到,只不知是什么东西。
正要仔细问个清楚,外边结界上啪地响了一声。
两人都是一惊,侧耳听去。外边自远而近来了两个人,在洞口停住,嘀嘀咕咕地讲着什么,声音时大时小,听不分明。折腾一阵,破空之声远去,两个复又走了。
心扬心里明白,低声对邱公道:“大伯,外边有两个狗腿子,在洞口布了一个结界。刚才必定是又有野鸟想闯进动里,被结界击中,惊动了他们!”
看着邱公勉力一笑,道:“刚才我化成鹌鹑,就差点儿被他们烤了吃了呢!”
他刚经历家族大难,心中悲痛,为了劝慰大伯,才因此故意讲了个笑语。
其实他那强做之笑看在邱公眼里,更添几分凄凄。
邱公摸着心扬的脑袋,慈声道:“扬儿,当年大伯对你过于严厉,你一定恨大伯吧?唉,其实大伯也好,二伯三伯也好,与你爹爹感情都是一般深。你爹当年遇难,我们都悲痛欲绝。
你爹爹临终之前,你爷爷,我、还有你二伯三伯都在近前。当时你只在怀抱,还是个婴儿。你爹把你交到爷爷怀里,给我们都磕了个头,哭着说,‘孩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世人皆说我行错事。不过孩儿问心无愧!此一别去,唯留下这么个襁褓小儿,请爹爹、三位兄长多加照付!’
说完这些儿,他将身一纵,便从鬼烟川崖头跌下,粉身碎骨!”说到这里,邱公忍不住泪水涟涟,低下头以手遮面。
心扬第一次听到爹爹的消息。眼睛睁得好大,心里乱七八糟,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邱公稳一稳情绪,继续道:“你爹爹在我们弟兄中年纪最小,我们都最疼他!尤其是你爷爷,他每次见到你,便会想起你爹爹的死,故而迁怒于你。是以平日里对你显得严厉了一些儿!其实,我的心与你爷爷也是一样……”
心扬从未听大伯对自己讲过这么推心置腹、温情的话,眼泪更忍不住,抱住邱公双腿道:“爷爷和大伯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扬儿一点都没有埋怨过的!
只是,我爹爹为什么要跳崖,抛下我一个?他不是有道法吗?可以驭空的吗?怎么会摔下去……”
邱公叹息一声:“你爹爹当时被人打了一掌,体内的道力消散。而且他当时死意已决,跳崖之前,怕我们把他救起,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化出一道结界,然后才跳下去。等我们破开结界赶到崖边,他已经不见踪影了!”
心扬大恸,这才知道爹爹原来死得如此悲壮。泪眼中,仿佛看到爹爹在崖头的绝命一跳,身体坠落之际,尚自万般不舍地向那个襁褓之中的婴儿深情一瞥!
“那,那我娘呢?我娘是谁?我也从来没见过我娘……我在异,异地的时候,有人说我是妖族?”他十几年来一直渴望知道父母之事,苦于无人告知。这次见大伯主动提起,心底疑问尽数提出。
邱公道:“你娘,确实是妖族!是蛮荒之中的蛇族!”
心扬瞪大眼睛,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是听这话从大伯嘴中说出,依然震惊不已!
邱公继续道:“正道妖族,向来势如水火!其实你娘,品性也算是上乘。只是正邪之分,难为世人所容。你娘为脱妖根,进到隐皇山庄的化妖池。只是那化妖池,唉,化去妖根的同时,也会将人的性情尽数抹去。
你爹为了阻止,协同你三伯,闯进隐皇山庄,打伤侍卫无数,将你娘救了出来。
可是这样也更激怒了正道中人。国师朔荒真人亲自下了斩魔令,鬼烟川一场大战,你娘为了维护你爹,被任天仇打中心脉。你爹伤心之下,抱着你娘跳崖身死……”
心扬“啊”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的爹娘竟是同时殉难!
邱公道:“其实当时你爹娘之事并非无可挽回!你爷爷与我本想维护你爹娘不死,只是当时鬼烟川上,多有变故,终成惨剧!
事后我与你爷爷细想,总觉得你爹娘之事中多有疑点,像是有人幕后策划,目标是我们整个邱家!只是苦无证据,此事便搁置了!现在咱们邱家果然遭遇大难,两者之间,必有阴谋联系!”说完望着池中明月,寂寂不语。
心扬也低下头,千头万绪,不知想些什么。
洞中恢复沉寂。
一滴水珠自岩壁上落入水中,嘀嗒一声,打破如镜水面,把一轮明月摇得支离破碎。
邱公心头一凛,想起自己现在身在险地,不是伤神的时候。扶住心扬肩膀,表情凝重:“这幕后之人,与任家必是大有联系。阐宗多半也牵扯其中……
初见堂也好,任家也罢,都是藏龙卧虎之地。你现在虽然也算道法深湛,可是千千万万不能鲁莽行事!
邱家只剩下你一根独苗,记得要潜心忍耐,再修行至更高境界,才能露面!为咱们邱家报仇!”说到邱家只剩下心扬一个独苗,想起自己的几个孩子都被人杀死,心中又是一阵激荡悲痛!
心扬听大伯口气,竟是把家族复仇之事全压在自己一人身上,急道:“大伯,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把你的伤养好。咱们一起找仇人报仇!”
邱公轻轻摇头:“我受伤极深,能不能复原实是难料!即便能也得多年时光!这山洞虽然在仇人腹地,可是危险之处也是安全之地。你带着我出去,不能施展龙化之术,反多一个累赘!”
见心扬焦急,正言厉色道:“你现在是邱家唯一一个传人!咱们邱家历经千年,不能毁在咱两个的手里!你要挺起胸膛,做邱家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心扬心乱如麻,只得含泪点头。
邱公也心中难过,换了一种语气柔声道:“我下面说的话,极为重要!不仅关系咱们邱家,甚至对整个正道神州都有影响!千万要听仔细了!”
心扬见大伯表情凝重,点头凝神细听。
邱公道:“咱们邱家所在的定陵山,乃是龙吟山脉的一个分支,灵气聚集之地!每十二年年,灵气外泄之处,会接出十颗灵珠。灵珠乃修道者渴求之物,每一颗内含十年道力,吞下立时生效,不用炼化。
这次初见堂与任家大举来袭,名义上为了任重与杜向天之事,其实另有所图,灵珠便是所图之一。他们留下我不杀,也是为了逼问灵珠的下落。
灵珠产生之地,被千百道封印封住,纵然他们翻遍定陵山,也找不到……”喘口气,低低的声音继续道:“灵珠产生之地,就在你三伯所在的悬天涯上!”
“悬天涯?”心扬忽然想起邱直,问道:“三伯不是还在悬天涯吗?他应该没有出事吧?”
邱公喟然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敌家这次处心积虑,精心策划,怎么会留下你三伯?你三伯若是没死,早就把我从这里救出去了!”心扬心头也是一阵黯然。
邱公道:“当年你三伯因为和你爹爹一起闯进天辰观,才被你爷爷勒令在悬天涯闭门思过。其实思过是假,你三伯在那里更是为了看守灵珠封印。说是闭门思过,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心扬奇道:“灵珠还要看守吗?它自己会走不成?”
邱公道:“灵珠固然不会走,你三伯也并非只是为了几颗灵珠。灵珠之地也是咱们定陵山的灵气出入口。若是一不小心灵气外泄,则会发生大事故!”并不说明大事故是什么,继续道:“在悬天涯的山洞中,你三伯歇息的石床下面,左下角靠里位置有一个凸起。你打入百年道力,隐藏的阻龙门自然会升起,进到阻龙门里,便能看到灵珠之地。”
“灵珠结在气藤之上,伸手可摘,没有什么机关!不过,气藤后面有千道封印所在。每一道都有百年道力。
那些封印,万万不可破!千万千万记得!
每一年要在气藤之后追加一道封印。那千百道封印,便是咱们邱家祖祖辈辈封下来的!”
心扬奇道:“怎么,封印后边全是灵气吗?为什么要封住?”
邱公并不回答,自顾说道:“灵珠并非人人可用,用得太多,反而与己无益。气藤之后的封印千万不能破掉!每年追加一道,切记切记……气藤之后的封印千万不能破掉……咱们祖辈传下来的基业败在我手……每年追加一道,切记切记……”声音越来越低,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不成章法。
心扬觉得不妙,连声叫道:“大伯,大伯!”
邱公只是不理,嘴里还在说着:“切记切记!”头渐渐垂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