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丞的船队于正午时分靠岸,然后由项书亲率的卫队簇拥回了毗陵。项书已经在毗陵的议事大厅里准备好了宴席,只是殷丞没心思品尝所谓的美食,却又不忍拂了项书的好意,也不忍心看着手下将士陪自己挨饿,所以就召集群臣一起会餐,同时商量解决云州事变的方法。
想要解决云州的孟节,必须先了解目前的近况,殷丞刚回江东,这方面的信息也就只能听项书汇报。由于项书不知道殷丞都已经了解到了哪些消息,所以也不敢信口雌黄乱说,虽然他很想用假情报糊弄殷丞。
事变之时,由于孟庄一直留在味县老家,过世时也在味县,所以他的葬礼也在味县举行。孟庄作为殷丞的亲戚,同时也是大力支持殷丞起家的民间势力,云州乃至益州、巴州、梁州等原益州地区的官员还是很给他们孟家面子的。葬礼还没开始,各地官员都派出了大队的人员前往吊唁,连江东、荆州和交州都有规模不小的代表团。不过,人员数量最多的还是云南、且兰、永昌等云州当地官员所派遣的代表团。孟获压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是孟节邀请来的叛乱分子,后来,夺取味县控制权的也正是他们。
好在孟家还是有些家底的,再加上各地代表团的协助,孟获总算是没有当场丢了性命,而且还带着一家老小逃到了朱提。朱提郡守王亢一听孟节叛乱,顿时怒不可遏,亲领大军前去征讨。
然而,王亢的仓促出兵,在谋划已经的孟节面前,注定将以失败而收场。被伏击了的王亢带着败兵退回朱提,正遇上再次出逃的孟获和百纳图。一问才知道,朱提副将趁王亢离城之际起兵响应孟节,只是由于大军被王亢带走,手上的兵力不够,这才没能把孟获等人困在城里。王亢新败,而且身后就有孟节的追兵,明显没时间也没实力反攻朱提,无奈之下只能绕往江阳暂避,半路上还遇到了从越巂赶来增援的射闻父子。
尽管有了射闻的援兵,可孟节大军也已进驻朱提,反攻的希望依然渺茫。经过斟酌之后,王亢、射闻、百纳图决定还是退兵成都,依靠成都的高城大墙徐图后计。
在孟获等人到达成都之前,吴懿已经接到孟节叛乱的战报,开始了紧张的布防工作。虽然吴懿能力很强,而且还有严颜相助,不过成都经殷丞扩建后比原先大了不少,城墙四边加在一起有九十里,两万兵马站在上面显得单薄了一点。孟获等人的到来,也使得吴懿不至于连城里的巡逻队都抽不出人手。
在孟获看来,孟节四处拼凑的部队其实没多少战斗力,前期的胜利完全是建立在出其不意上的。故此,刚在成都站稳脚跟,孟获就要求严颜主动出击,力争一举击败孟节的叛军。不过,吴懿沉稳、严颜老辣,并没有听从孟获的建议。朱提就是成都的前车之鉴,吴懿和严颜不敢确定成都没有孟节的内应,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只要严颜和手下的兵马不离城,就算有内应也成不了事,可一旦带兵出城,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出于安全的考虑,吴懿紧闭了四门,只是派出大量斥候前往各地求援。此时离成都最近的只有梁州和巴州,不过巴州的兵马都在随县,能等到的基本上是张任的汉中援兵。然而,虽然殷丞的外军都在汉中,可调动外军出战不是张任能说了算的,没有殷丞的命令,外军是不能随意乱跑的,因此张任只能让张翼、张凝二小将带着一万五千名汉中军团驰援成都。有了这一万五兵马,虽然缓解了成都的压力,但还不足以战胜孟节,所以直到殷丞返回江东,成都那里还处于相持阶段。
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殷丞总算可以放心一点了。在此之前,殷丞相当不满意严颜的表现,总觉得以严颜之才,不至于被孟节压制在成都不敢动,现在才明白其中是有原因的。其实,通过事变的完整过程可以看出,孟节的叛乱只能算是癣疥之患,只要殷丞的外军开赴成都,高顺绝对可以让孟节的叛军如雪崩般速败。唯一让殷丞不解的是,他想不通孟节哪来的那么大魅力,可以让这许多地方官吏提着脑袋陪他叛乱。不过,即便此时,殷丞依然没想到是项书在暗中捣鬼。
既然成都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孟节也是可以被轻易消灭的,殷丞的心情自然好了许多,宴席的气氛也就轻松了很多。不过,真正的危险,最喜欢以这种方式悄悄降临。
心情愉快的殷丞喝了不少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只是诗歌中的描写,通常情况下,不管酒入的是什么肠,基本只会化作‘无根水’,也就是俗称的‘嘘嘘’。殷丞自然也不例外。
天色已经入夜,殷丞第一次在毗陵过夜,对这里不是很熟,见殷丞想要如厕,项书连忙自告奋勇地要带他前往。不过殷丞拒绝了,只让他派了一个下人给自己带路,而且在远远看见茅厕之后就让那个下人先回去了,然后独自一人晃晃悠悠地走进了茅厕。
“侯爷!侯爷!在吗?”
殷丞正尿得精神焕发,突然听见有人压低着声音呼唤自己,而且还是女声,顿时把他吓得一激灵。
“谁呀,想吓死人啊!”殷丞略带薄怒地喝道。
“侯爷,我家夫人有要事相商。”女声再次响起,虽然没回答殷丞的问话,却可以听出应该是个丫环。
“你家夫人?你家夫人是谁?”殷丞系好腰带,说着话走了出来。
“我家夫人就是项夫人,闺名月儿的便是。”丫环说话时很小心,还不时地东张西望。
“月儿!她……她找我干什么?”突然,殷丞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侯爷,什么事奴婢不清楚,夫人只是让我找机会和您见上一面。如果能单独和您说上话,就请你立刻去后堂见面,说是事关生死,耽搁不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丫环的神情愈加慌张了。
殷丞一头雾水,不明白李月儿在搞什么,不过考虑到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再加上和李月儿总算是有过那么一段过去,最终还是下决心去看看:“好,头前带路。”
很‘幸运’,尽管一路上丫头紧张的要死,却还是避开所有的下人到了后堂。李月儿一见殷丞,立刻跳起身来,道:“阿丞,你来啦。”
殷丞看了一眼悄悄退走的丫头,然后转向李月儿,轻声问道:“是,我来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要办得到,你开口就是。”李月儿所说的‘事关生死’,殷丞还以为是李月儿的生死,压根没想到是自己。
“对、对不起,阿丞……”李月儿双目带泪,声音也有些哽咽。
“这……这从何说起?”殷丞奇道。
“阿丞,不说这些了。你、你快走吧,我替你准备了马匹,快跑,出西门,去山阴找王朗。”李月儿突然想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急忙转回了正题。
“走?跑?为什么?出啥事了?”殷丞实在不明白李月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丞,项书……项书和钟离煌要、要谋反,就在今晚,他们要杀你,你快逃吧。”李月儿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出了实情。
“月儿,别开玩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殷丞轻笑了一声,根本不相信李月儿说的。
“谁开玩笑!项书是项梁的后人,他要兴复楚国,还从孙坚那里抢来了玉玺,现在你是他复国大业上的最大一块绊脚石,只有杀了你他才能顺利起兵,明不明白啊你!”如果不是怕别人听见,李月儿恐怕要用吼的了。
“什么!真的!”这下殷丞听明白了,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真的啊!快走吧,小才已经去牵马了,现在应该就在院中,你出门就能看到,走吧!”
看着李月儿,殷丞有些犹豫,支吾了几下,还是说道:“月儿,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李月儿先是一愣,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一红,道:“我夫君虽犯谋逆,可我嫁鸡随鸡,岂可半道离弃,你自走吧。”
“月儿,你……我……你我之间……”
“阿丞,你错了,今天我就和你说清楚吧。”李月儿抬手阻止了殷丞继续说下去,“你看上去精明,其实有时候糊涂的要命。你我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我和你真的有了关系,就算我再怎么和凤儿怄气,也不可能嫁给项书啊。”
“那天……凤儿说……”
“那天、那天和你那个的,其实根本不是我,是李朵。明白了吧,是李朵,殷商是你的亲生儿子。”
李朵!!!殷商!!!
这个消息比项书谋反更让殷丞吃惊,甚至完全不敢相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