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想对柳蜚说的那些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最多也就听过完事而已,可殷丞就不同了,他总感到里面有什么问题,但一时之间还理不清楚。
其实殷丞很早就觉得南照县有些问题,最大的疑惑就在县兵的数量。按照殷丞的印象,再小的县城也不止这点县兵啊,怎么也该有五、六百人吧。而这南照县,连伙夫带杂役一共才一百三十七人,就算建制是这么规定的,可皇帝不是下过旨让各地自行招募乡勇抵御黄巾嘛,为什么南照县不多招些人马。南照县虽是小城,可城墙长四里、宽三里,总周长也有十四里,一百多县兵站在上面,每个人之间相隔好几十米,这样的兵力能守得住城吗?
还有这黄巾死军也透着古怪,黑死军除了童黑铁率部北上那次,一直都禁足淮南,从来没有越过淮水一次。现在黑死军刚刚分裂,南照县就出现了黑死军的身影,殷丞感到这有些不合逻辑。童黑铁既然选择北上,那毕隽就必然不会和他一样,不然还叫什么分裂。毕隽无论是南下、东进、西略,仰或原地不动,这都在情理之中,但北上就显得无趣之极了。如果说他只是为了劫掠一番,那也犯不着冒险渡河来南照,现在可已是汛期,毕隽不会这么冒失吧。
南照县怪,黑死军也怪,项仲就更怪了。南照县就那么点兵,项仲又能带多少人去呢,虽说居报黄巾才两百来人,可项仲总不会认为这些人是来暑期旅游的吧,毕隽会只派这么点人来送菜。根据记载,黄巾的战力实在不敢恭维,就这两百来人,也只能欺负欺负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这摆明了是个诱饵,项仲居然就这么傻了吧叽地上钩了,不是说你项仲是文武双全、久历战阵的大人物,咋就和二愣子差不多涅。
殷丞对黄巾死军不了解,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来,但其中肯定有阴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了。殷丞的好奇心被钩出来了。
“大哥,我觉得这事不对啊。”殷丞摇着头对董想说。
“啥事儿?”董想一脸茫然地问。
“就是黑死军的事儿呗。”
“黑死军啥事儿不对?”董想还是不明白。
“我是说黑死军来南照的事,他们不会才来这么点人,我怕项大人会中他们的埋伏。”殷丞循循善诱地解释着。
“啊,对。不过……和咱们有啥关系?”董想继续不明白。
“我想说,项大人万一出点什么问题,黑死军可就直接来县城了,我们蹲在集市上,黑死军一旦围城,那大伙儿就一块儿完蛋,怎么能说和我们没关系呢。”
“啊,对。咱们快回吧,集市以后再来。”说完,董想转身就走。
“等等,大哥。就这么回去不合适吧,不换点东西回去,大家恐怕坚持不了几天,特别是盐巴,没它可存不住肉啊。”殷丞连忙拉住董想。
“那咋办?算了,我看还是回去吧,让大伙坚持坚持,应该还能凑合个十天半个月的,如果黄巾真来了,我们换了东西也带不出去呀。”
“不好吧,万一黄巾没来呢,那可没法向大家交待了,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想,也许项大人到那儿‘嘁里喀嚓’就把黄巾给灭了呢。对不?”殷丞继续调整董想那不听话的思路。
“啊,对。那你说咋办?”董想终于被殷丞说得没了主意。
“我看这样,你先去集市,我去三十里亭看看,万一有事我马上回来找你,如果没事当然最好了。”殷丞终于说出了自己预谋已久的想法。
“不行,有危险。打仗的事不是咱们这些布衣平民该操心的,你犯不着冒这个险。”董想隐约听出殷丞有参合一下的想法,连忙阻止道,他还真怕殷丞为了给小奉村报仇而故意去找黄巾军的麻烦。
“那倒无需担心,即便遇上黄巾贼子,打不过还能跑啊,自保肯定没问题的。想当初项大人待我不薄,现在他有麻烦,却让我束手旁观,我心里过意不去啊。”殷丞是打定主意要去看看了。
“啊,你……这……要去也行,我陪你一起去,不然谁都不能去。”董想也看出殷丞去意已决,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行,大哥。那是打仗,有危险的。”殷丞连连摇手说道。
“怎么,看不起我们山里人。还是那句话,要去一起去!”董想一挺胸,傲然地说道。
董想是职业猎手,和职业农夫还是有区别的,以董想的身手来说,正面作战当然还不行,但躲在一旁看看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现在董想态度这么坚决,不带他去也不行了,所以殷丞就说:“一块儿去不是不行,可这些东西怎么办,总不能扔了吧。”
“哈,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上集可不是自己摆摊,我们不懂如何做买卖,以前常常吃亏。现在我们村的货都托杂货行掌柜处理,每次都是把货给他,然后再告诉他我们需要些什么东西,他人面熟,动作也快,比我们自己弄方便多了。”董想笑着解释道。
“啊,这样啊,那好吧,我们手脚麻利点,我怕去晚了一点忙都帮不上了。”殷丞催促着。
二人来到杂货店,把东西清点给掌柜,再把想要的告诉他,前前后后也用了不少时间。等处理完这些事情,殷丞急忙拉着董想往三十里亭赶去,不过走了几步他才想起,三十里亭在哪儿他还不知道呢。
幸好董想去过一次三十里亭,知道出东门折向南,顺着官道三十里外就是。由董想带路,二人急匆匆地赶往三十里亭,这一路上殷丞很是兴奋,终于有机会见识一下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场面了,不知道和电视上演的有什么区别。
在拐过一个山道之时,殷丞突然拉着董想闪进了路边的林子,小声地对董想说道:“刚才我们经过的那个树林里有人,这时候会躲在那里的,肯定不是什么善类,我们转回去看看,别让他们坏了大事。”
董想听闻很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但没出声。殷丞现在躲的林子和那些人待的林子是同一片,根据殷丞记忆中的方位,二人又悄悄地摸了回去。
“不好,是黄巾的游哨,项大人那儿肯定有麻烦了。”殷丞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五人对董想说道。
“游哨?他们躲在这儿干嘛?”董想不解地问道。
“我想不是预防有人回去报信,就是观察有没有援兵,项大人恐怕中了埋伏了。”殷丞很肯定的说道。
“是吗?那刚才我们过来怎么没见他们有反应啊,不会没看到我们吧。”董想很不理解这类事物。
“看来他们执行的是只能过不能回的命令,如果我们现在想退回去,他们肯定跳出来找麻烦。”
“啊,还有这种事呀。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项大人那里确实出问题了,我们还要去看吗?我看不如现在就偷偷溜回去,拿了东西赶快回村吧。”董想有些担心的提议道。
“别啊,既然来了,总得去看看,哪能就这么跑了啊。”殷丞对董想的建议毫无兴趣。
“哦,你的意思我们还是去三十里亭,可去了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回去报个信比较好呢。”董想不甘心地继续提议。
“报信有用吗?没了项大人,南照恐怕保不住,还是看看三十里亭的情况再说吧。”殷丞摇头否定的董想的看法。
“哦,是啊。那我们走吧,就快到了。”董想轻轻地拉了拉殷丞,说道。
“等等,留这几个黄巾在这里只怕会有麻烦,还是先解决他们再说。”殷丞拉住刚想离开的董想道。
“解决,怎么解决?我出来时可没带弓箭,没看见他们手里有刀嘛。”
殷丞暂时没有回答,在那里想了不少时间,然后再说:“还行,他们并没聚在一起,注意力也都在大道上,应该还有机会。你等在这里,我一个人偷偷过去试试。”
“不,我一起去。”
“别争了,这次听我的,你去了帮不上忙。”说着,殷丞把董想按低了身子,同时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之后就往草木丛里一钻,不见了。
董想很听话地蹲在地上,把脖子伸得老长地向前张望,他看见一个黄巾靠在树上,被殷丞从树后伸手勒住了脖子,之后就软软地滑了下去。以殷丞现在的那种蛮力,偷袭几个黄巾小兵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五个人很快就被解决了,还从这些黄巾的身上拿到了一副弓箭给董想应急,自己也拣了把朴刀和一把匕首。
殷丞赶回来和董想会合的时候,董想发现他有很大的不妥,脸色苍白,手也有点轻微地发颤,还以为他不小心受了什么伤,连忙关心地询问着。其实殷丞完全没受什么伤,可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吓到了,刚才他拣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被自己勒死的那人突出的眼珠,现在他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
解决了后顾之忧,二人很快就赶到了三十里亭。喊杀声已经远远地传了过来,二人顺着喊声小心而快速的接近事发地点,首先看到的是一面黑色的将棋,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郎’字。
“郎?郎宿?是郎宿来了???”殷丞自言自语地说道。
“郎?那个是郎字啊,那应该就是他了。郎宿外号郎黑碳,相熟的人习惯叫他黑狼,他可是黑死军的三大头目之一啊,现在除了毕隽就他最大了。”董想不识字,殷丞不说他还不知道呢。
果然有问题啊,什么才两百来人,郎宿会只带两百人就过来。童黑铁光手下就有三千,这郎宿怎么着也有个一、两千吧。即便毕隽没来,光郎宿就够项仲好好喝一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