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一声“陛下驾到——”让方才还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华襄帝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身旁跟着的是华襄后,身后是一身蟒袍的仲蕖王。
大殿上的人忙起身至殿中央行礼,楚玉蕤起身时裙带挂在了桌上,好在栖花细心帮她整理好,不过行礼时刚巧站在了楚玉贞身旁。
众人正欲俯身行礼,楚玉蕤却瞧见了她身前伸出的一只脚,楚玉蕤装作没看见一般,狠狠地踩了下去,顺便碾了一脚。
“啊——”大殿内响起楚玉贞的尖叫声,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望向这里,包括楚玉蕤,也无辜地看着楚玉贞。
“你!”敢踩我后头三个字还未说出口,楚玉贞便意识到情况不妙,她现在穿的可是丫鬟穿的衣裳。
“二姐,原来你也在这宫宴上,怎的一副丫鬟装扮?”楚玉蕤越问,楚玉贞越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嫡庶之分?
“怎的回事?”上首的华襄帝发话,其他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在向皇帝行礼时,有人大叫,那可是对华襄帝的大不敬。
楚玉蕤忙福了福身:“都怪玉蕤……”
“不!”楚玉贞还未等楚玉蕤把话说完,一下子便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小心绊了三娘子,奴婢是自讨苦吃。”
她绝对不能让楚玉蕤说出她是楚玉贞,若真是这样,她不仅颜面尽失,还会被扣上陷害妹妹的罪名。如今,她也只能把牙齿打碎了往肚里咽。
上首的华襄帝拧眉,看楚玉贞身旁是平王,道:“熙平,这次你身旁的丫鬟可真不懂事。大殿之内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平王闻言忙低了头道:“陛下息怒,臣见她办事细心才带在身旁的,烦请陛下饶她一次吧。”
说罢,又转头对楚玉蕤道:“三娘子当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吧。”
小事?若楚玉蕤刚才走得急,现在大殿内出洋相的就是她了吧?也不知道楚玉贞是不是和平王呆的久了,这脑子也变笨了。从前还足够谨慎,如今倒把害人的事摆在明面上让人看了。
平王说了那样的话,楚玉蕤再抓着不放岂不是显得太过小心眼了。楚玉蕤正预备给他个台阶下,此时一向不言语的十皇叔却开了口。
“即是熙平你的丫鬟,行礼时怎能与你并肩?”华和肃声音沉静,语气如定好的条例一般不容置疑,“如若轻饶了她,岂不是在对四国之人说,我华襄,礼崩乐坏了?”
“皇叔……这……”平王没想到华和肃会开口说话,这也是其他人所没有想到的。
要知道,除最重要的宫宴外,十皇叔一律不会出现,即便是出现,也只是像尊大佛一般那样安静地坐着,不会轻易说什么,可今儿却替楚氏嫡女说话了……
华襄帝不想在这点小事上浪费时间,直接挥了挥手说:“拉下去打十板子。”便没了下文,眼神看向华和肃,他却像真的只是顾忌到国家礼仪一般才要惩罚楚玉贞的。
其实华和肃早便认出楚玉贞了,不过他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他的楚楚,不会害人,这已足够。
因为信任,他始终会现在她这边。
一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到宴会的进行,众人行礼后落座,钟鼓声响起,舞女衣袖飘动,一场华丽的歌舞过后,没有人记得方才被拉出去打板子的丫鬟。
天色渐晚,宫人们点了灯,华襄帝正在兴头上,像个老小孩一般听着故事,望着殿内他的臣子们。
如梦如幻,也许只有在这时,他才能忘掉皇权争斗的烦恼,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些被他赐死的弟兄魂魄才不会入梦。
平王说的滔滔不绝:“听闻前朝宫中有一宫女,于红叶之上题诗,那红叶顺着溪流飘至宫外,被一位官员捡着了。几年以后,放宫女出宫嫁人,陛下您说巧不巧,那宫女嫁的,恰巧是那捡着红叶的官员。”
华襄帝抚掌大笑:“妙,当真是天赐良缘。”
身旁的太监总管提醒道:“陛下,时辰到了。”
华襄帝这才反应过来,“你不说朕倒快忘了。”理了理衣袍,对大殿内的众人道:“今儿你们可有眼福了,江畔上的烟花盛宴,你们随朕一块儿去看吧。”
“多谢陛下。”
楚玉蕤走时眼神掠过扶着华襄帝笑眯眯的平王,不禁替楚玉贞感到可悲,她被打了板子,平王却无动于衷,也不知楚玉贞为何要在平王身旁谋事。
转念一想,楚玉贞和自己可是敌人,管那么多作甚。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过回廊,正值夏日,夜晚的知了叫声为宫中凭添几分静谧,宫人们在前头提着灯,众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权当是饭后消食。
回廊尽头,楼梯有些陡,太监总管多叫了几个宫人上前提灯,并提醒后头的人小心着些。
丫鬟们照样不能跟在主子身旁,栖花心里正担心方才那样的事再次发生时,楚玉蕤便感到被人推了一把,力道不轻,分明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楚玉蕤想要利用银线自救,奈何身旁的人太多,很容易被人发现,身子正往下倒,这样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
惊心动魄,快要摔倒时却忽然被人紧紧拉住手腕,“君素,小心些。”
“嗯。”楚玉蕤一回头,便看见祁之盈躲闪的眼神,很好,现在有这么多人巴不得自己死了。
好在楚玉蕤并未叫出声,走在前头的华襄帝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人只以为楚玉蕤没站稳,苏淮给她递了盏灯笼。
楚玉蕤道了谢,放慢脚步,故意走在祁之盈身旁,祁之盈唯恐她发现自己推她,一路上不言一语。
“白弟,方才你叫她什么?”白其殊拉了楚玉蕤后忙跟上队伍,却被苏淮拉住,问道。
白其殊一惊,打着哈哈道:“我叫她……三娘子啊!”
“胡说,你明明叫的是君素。”苏淮记得清清楚楚,白其殊醉酒的时候喊的便一直是“君素”。难道,她喜欢楚玉蕤?
“女子及笄取字,供朋友间称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白其殊睨了他一眼,匆匆向前走去,生怕他再问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