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头,静静地。楚玉蕤最终放下了手中的麻绳,低垂了头,“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玉子璃转头,朝着屋里头的祁之乾点了点头,告诉他楚玉蕤没事了。
辗转反侧一夜,第二日天还未亮时,楚玉蕤便跟着摄政王府的下人们一同绕小路去山崖下头。
绕路虽然没有悬崖那般艰险,但也不如大陆平坦,通常走着走着,前方便没了路,他们手中拿着木头与火把,在荒郊野外中,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已经在山崖下搜查整整一日了,楚玉蕤不愿意停下来修整,但也没有为难休息的仆人们,一个人拿着火把朝着更深的密林之中走去。同她一块儿来的祁之乾不放心,只能跟上去。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一声脆响,隐藏在灌木丛的大虫好似闻到了猎物的味道,危险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楚玉蕤手中的火把向前伸了伸,刚想上前去看那里有没有人,却被祁之乾及时拉住,就在那一瞬间,一只猛虎唰地从灌木丛中窜出,直扑向楚玉蕤和祁之乾两人,若不是祁之乾将她往后拉了一下,恐怕这伙儿楚玉蕤已经成了老虎的盘中餐。
那只吊睛白额大虫自丛林深处昂首阔步走出,猛然发出一声兽吼,窜上了身旁的大石。额头上的那个“王”字宣示着他在这密林之中的身份,黑黄相间的花纹如袍子一般披在肩上,爪尖锋利无比,猛虎力大如牛。
猛兽的目光锁定执着火把的楚玉蕤和祁之乾两人,身子渐渐躬起,似乎在观察着敌情。
两人的心跳的极快,周围并没有什么武器,就算有也不可能同一只老虎搏斗,楚玉蕤慢慢后退了两步,她瞥见,在自己的斜后方,有一棵高大的树木。
左手向后一摆,猛兽像是被锁定了目标,尖牙露出,猛地朝两人扑来,就在快要撕扯上去的时候,两人却如同被一股力量向后扯一般,一下子到了斜后方的那棵树上。
楚玉蕤同祁之乾抓紧了身旁的树干,看着那只老虎在树下徘徊了许久,伸长爪子想要爬上来,吼叫声不断,惊动了树林里头的麻雀,树叶摇落了一地,在老虎扑的最高的那一瞬,楚玉蕤瞧见它的嘴角还有一抹血迹。
扶着树干的手忽而抖了。
老虎觉得没意思,怎么也爬不上那棵树,过了半晌便放弃离开了。
楚玉蕤将插在树干上的铁爪一点一点收回,方才多亏了这个铁爪,才能让他们从虎口之中安全逃出,两人重新回到了地面,楚玉蕤却决定顺着老虎的脚印走。
身旁的祁之乾觉得她简直疯了,如果那只老虎还未走远,一调头又发现了他们该如何是好?
可楚玉蕤执意要去,哪怕孤身前去。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指引着她。
好在,两人与老虎保持着足够长的距离,两人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十分荒凉的地方,前方的杂草只能勉强隐住身形,周围是一堆碎石不规则地散落在一旁。
在荒凉的黄沙之上,楚玉蕤一眼便瞧见了那张她看过了千遍万遍的面具。
残骸还在被那只老虎撕扯,鲜血染红地上的碎布料,森森白骨已经显露出来,他竟然连完整的尸骨都未能留下!
蹲在草丛中的楚玉蕤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泪水早便湿了眼眶,她不想管什么拼不拼的过,她只想将那只老虎给打死!
祁之乾将楚玉蕤拽住,眼前的情形由不得她胡来,周围只有杂草丛也便罢了,一棵树都没有,到时候他们还怎么躲过这大虫?
尽管隔了那般远,楚玉蕤却早已是看的心惊肉跳,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滴下,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可即便是这样,呜咽声仍旧从她喉中滑出。
不知过了多久,老虎总算是餍足,在尸体旁边嗅了嗅,便转身离去。
楚玉蕤瘫坐在地上,方才那一幕恍若梦境,那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梦,恐怕以后的每一个夜晚,这个噩梦都会萦绕在她脑中,久久不消散。
三日之后,冬风萧瑟的清晨,楚玉蕤一人伫立在山岗之上,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墓碑,白色的纸钱在空中飘散,燃至一半的香似乎在嘲笑着眼前之人。
曾经那个说过要同他走过一生一世的人,现在已变作黄土一抔,在地下长埋,而她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替他立一个衣冠冢。
往事历历在目,两人却阴阳相隔。
没想到走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从相识到相知,每一个细节都像是放电影一般在楚玉蕤的脑中呈现,她不想回想,可看着面前的那座坟,不得不去回想。
深深地鞠了一躬,楚玉蕤吸了口气,闭上双眼,“再见,连亦清。”
右手一挥,清酒从杯中洒出,落在黄土之上,楚玉蕤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
从发现连亦清尸首到拜祭完回来,楚玉蕤一直是一言不发,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地呆在房间里。
玉子璃想要安慰她却又怕自己说错话惹得她更加不高兴,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拍拍她的肩膀说:“节哀吧。”
寒冷的夜,楚玉蕤推开了房门,外头的映雪连忙走了过来,“主子,有何吩咐?”
楚玉蕤摇摇头,“你回去休息吧。”
映雪敛下眼眸,站在原地不动。
“我想进宫一趟,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楚玉蕤表情未变,抽出袖中的匕首,忽而想起,那把在两人第一次见面便被连亦清夺走的匕首早已不见了踪影。
即便是在收集他的是尸身时都未曾看见那把匕首。
映雪凝眉,“那……属下陪同主子一块儿?”
“不必了。”楚玉蕤收起了匕首,冷声道,她现在清醒得很,不会冲进宫去刺杀夏阳太后,更不会做出拿着麻绳跳崖的傻事。
她要去见一个人。
映雪观察了她许久,确定楚玉蕤冷静后才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了。
幽暗的地牢之中,楚玉蕤披着黑色的斗篷从台阶上走下来,脚踏在地上的回声响彻整个牢房。
“娘子,此处可是死牢,您快些。”牢头交代着,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楚玉蕤递给那人一锭银子,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