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东京 新宿
新宿, 素有东京副都心之称。以jr山手线为界,新宿一分为二。山手线以西, 以东京都厅为首的十几座现代化摩天大楼直耸入云,是日本最大的商务办公区和高级饭店集中的地区。山手线以东, 新宿车站附近云集了日本各大著名百货商店及其他商业设施。
靖国大道一侧,夜幕刚刚降临,无数华灯已然闪烁,密密麻麻的霓虹灯招牌将本就拥挤的街道点缀的更加繁华,传说中的东京不夜城,带着甜腻腐败的气息包围了行走其间的人们。
这是一条著名的欢乐街,成年人夜生活的好去处。无数歌舞伎町开门迎客, 更有打扮妖艳的男人当街拉扯过往路人。
黑色轿车停在一家夜店门口, 深色的车窗让外人看不到里面,光滑的玻璃反射出装修豪华的巨大招牌,两个闪着诡异赤光的中文大字:红牙。
“今天是坂田先生的生日,所以没有亲自去接您, 还请多多见谅。”
长相斯文, 举止有礼的翻译长谷微微颔首,脸带职业化的微笑冲呆呆坐在后排的齐昂解释。
后者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打起精神不失礼貌的立即点头,面色仍旧苍白。
高启怅在当天晚上就安排他伪装成服务生混进即将出海的大型油轮,到达公海后果然有人如约接头。之后齐昂就跟其他偷渡客没有区别的缩在狭小肮脏的渔船里,海上颠簸数日才到达日本。即使身体算是健康,这样的行程也不好过, 何况要到东京还经历了好几天的车载,依旧是不能自由活动的仍人摆弄。
到了以繁华著称的东京,齐昂只仅仅是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就被一直跟在身边的长谷带到歌舞伎町的顶级牛郎店红牙,他将要见到的男人,坂田一藏,正是这间俱乐部的主人。
长达十天的逃亡生涯并没有给一直表现呆滞的青年任何触动,因为此时此刻,他只是深深地感到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一切都在别人设定的轨迹上运行,那个叫做“齐昂”的活生生的人几乎从世界上消失了,找不到生活意义的同时,连未来也失去了光彩。
“好了,进去吧。”再次审视了青年的外表,长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催促道。
齐昂沉默的跟着翻译下车,跳入眼中的是满满的灯红酒绿,拥挤人潮在身边来来去去,他竟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懵懂的被长谷拉进红牙,一路上无数人打量着他,眼神露骨,更有喝醉了的年长女性公然上来搭讪。他对这些非常不适应,只得强作冷静往前走。
红牙里只有男性服务生,能看到的女人莫不是打扮成熟或者妖媚,手拎名牌皮包招摇,身边围绕着数个长相漂亮的年轻男子。
穿过灯光昏暗的长长走廊,齐昂达到空间极大的舞池区,三座巨大的蛋糕塔显眼的被摆放在那里,被八条长桌围在中间,桌上则是各种酒类和点心,一角还摆了个极高的香槟塔。
一派的纸醉金迷,令人目眩。
但是现场的气氛并不像装修和陈设所体现的那样旖旎,很多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躲在红牙的角落里,连齐昂都发现了。
一个黑衣保镖迅速走到长谷身边,附耳说了句什么,后者脸色不变,仍是微笑,但是眼神则多了几分兴味。
“坂田先生在办公室,你跟我来。”回头对着齐昂说,他还是在前面带路。
因为光线不足,青年走得磕磕绊绊,方向感没那么强的脑袋也有些发晕,红牙简直就是一座隐藏在黑暗里的迷宫。
转着圈走了大概十分钟,爬了两层楼梯,两人才达到异常清冷的三楼,在这里黑衣保镖们不再隐藏,而是整齐的站在走廊里,红牙主人的办公室门口则更是挤着十多个强壮男子。
长谷轻轻敲门,而后推门而入,小声用日语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将齐昂带了进去。
大门关上,昏昏沉沉的青年茫然回头,这才发现翻译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进来。再扭过头来,才看清所处之地哪像是个办公室,反而是极清雅的一间和室,竟有十坪大小。没有任何华丽虚浮的装饰品,脚下是苇草编制而成的地垫,房间正中间摆着一个小小的红木茶几,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字,中文的“静”,气势迫人。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生涩的念着刚刚学会的问候语,齐昂对盘腿坐在红木茶几后面的男人点头问好。
“很高兴见到你,齐昂。”
出人意料的,随意盘腿而坐的日本男人竟说了一句非常标准的中文,他的身后,两把没有入鞘的武士刀交叉着搁在半人高的贴墙而立的刀架上,闪着冰冷的银芒。
“坂田先生,会说中文?”有些局促的脱掉鞋子,青年慢慢走到坂田一藏对面,考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尊重地方风俗跪坐下去。
“我与令尊相交已久,受益颇多。”日本男人用词竟然十分风雅,多有古风。
微感诧异的抬头直视对方,齐昂却被眼前人的容貌硬是惊呆当场。
绝对不丑,而是美到惊人的地步!
皮肤赛雪,双眉细而高挑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却不显得小,反而射出毫不掩饰的锐利的光芒。鼻子、嘴唇、下巴,眼前男人的五官完美到令人发指,所谓造物主的巧夺天工,恐怕也就是这样了。
男人身上黑色的宽大和服外袍没有系上,露出了贴身内衣和胸口大片的皮肤。仍旧是白,光泽细腻,却不单薄,反而精壮到十分。
像是因为被长久注视而产生了不快,坂田一藏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唔”了一声。
“对不起!”狼狈的低头,齐昂连忙道歉。
“用不着道歉,日本的整容技术非常发达,你如果喜欢,也可以如此。”坂田一藏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站了起来。
“……谢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句话,齐昂只得也跟着站起身来。
他是在承认自己整容了吗?怀疑的猜测着,青年发现这个日本男人非常张扬,完全不将他人的目光放在眼内。
“今晚请尽兴。”坂田一藏侧身微微鞠躬,率先拉开门走出去。
长谷等在外面,非常恭敬地依墙而立。见坂田一藏出来,立即先站直了身体,然后鞠了九十度的大躬。黑衣保镖们更是立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随后跟在视而不见的男人的身后离开。
齐昂茫然的站在后面,不知所措。
长谷没有跟着走,而是待在青年身边,皱起了眉毛。
“有什么问题吗?”孤立无援的齐昂紧张的观察着翻译的表情,察觉到了不对劲。
“坂田先生,似乎对您不太满意啊。”摩挲着手心,长谷若有所思的点头。
攥紧了拳头,齐昂强自克制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即使高启怅再三保证那个叫做坂田一藏的男人绝对不会对他不利,但是世事无常,谁又能说的准呢。
“但是完全不用担心,无论怎样,他会给予您最高的礼遇。”长谷转过身来,对着齐昂浅浅鞠躬,伸出手来,示意青年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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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才刚刚开始,舞池的四角有小型烟火被点燃,释放出绚烂的火花,无数眉目模糊的男女聚在蛋糕塔周围举杯,或者畅饮,或者热舞,甚是还有更加放荡的直接跳上了长桌,尽情摇摆。但是,这些做出狂浪姿态的,无一例外是男性,而聚在桌下随意对着年轻男性上下其手的,都是看来奢靡的女性。
长谷仅仅是对齐昂交代了一句“尽情享受”便走开,留下非常疲倦而且不自在的青年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打扮欧化的服务生举着托盘行走全场,仅仅是为了躲避他们,齐昂就多次险些被撞倒。他不知道要怎么享受,这种地方,不用说也知道很贵,而他根本就没有钱,确切地说是身无分文。
耳边是全然陌生的语言,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兴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游离在外。灯光昏暗刺眼,音乐声轰隆,齐昂被人潮挤着,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
忽然,青年被一双手拉住了,然后沾染着浓郁香气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脸颊,湿漉漉的大力一吻。
猛然回头,齐昂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紧抱着自己,嫣红的嘴唇不停开合,说着什么。
香味实在太过厚重,齐昂有种窒息的感觉。双手推拒着,他又不敢太过用力,到底是女性,总不能太粗鲁。
那位年长的女人却死不放手,甚至伸出留着长指甲的手指捏着青年的下巴左右摆弄,还呼喝着要身边的女性友人过来——之所以知道她的意思,因为马上有三四个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妇女围了上来,对着齐昂不停大笑,手也摸上他的身体。
实在无法忍受下去,齐昂猛地用力想要分开一条路来,谁知道四五个女人一起的力气也会这么大,人墙一样压下来,他反而被逼得又后退了几步。身体被挤到了长桌的边缘,他忽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竟然被几只手抓住往上提起来。等到脚踏实地时,已经被迫站到了长桌之上。
那数个中年女性越加兴奋,其中一个已经掏出几张钞票来,硬是塞进齐昂的牛仔裤里,从腰部那里。
把齐昂拉上长桌的年轻男性们扭动不休,身体灵活得像是蛇,他们的身上衣衫不整,能固定东西的地方都有大把纸币。
无数的手在齐昂腿上乱摸,甚至大力的捏掐,还有人试图去脱他的裤子。想要跳下长桌的青年无计可施,他被几个舞者围在中间,还有一个放肆的把身体贴上了他,手伸进了宽松的衬衫里。
快到崩溃边缘的青年奋力推开周围的人,正打算不顾一切的开始揍人时,巨大的尖叫声却使本来混乱沸腾的场面暂时安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往连接着舞池和俱乐部大门的走廊看过去。
身穿大红色和服的女子走进来,身后是两排长长的保镖,她身材娇小,看不清面容。然而,引发众人尖叫的焦点显然不是她,而是亲自在入口处迎接的男人,坂田一藏。
如同骑士一般,坂田一藏轻执红衣女子的一手,在黑衣保镖的簇拥下上了二楼。
随后的场景更是令人惊叹,看起来是大堂经理的中年男人指挥着大批服务生鱼贯出入二楼的包厢,各种名贵洋酒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被送进去。然而,整个销金场面只维持了二十分钟,坂田一藏又亲自送红衣女子出门。
一边跟桌下的女人抗争,齐昂一边纳罕这种奇怪的画面,难道那个看起来极具威严的男人也是个男妓?
后来出现的豪奢女性很多,但是再没有一个得到坂田亲自迎接的最高礼遇。她们待的时间也长得多,花费不相伯仲,消费的酒水不计其数。就齐昂看来,就像女人们在打一场不见血的战争,战利品就是明明不是那么年轻,长相却仍然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男人坂田一藏。
跟中年妇女和身边舞者纠缠不休耗尽了青年所剩无几的体力,最后却没有突出重围,反而被人八爪鱼一般的缠了个死紧。
最终,还是长谷派忙得团团转的大堂经理过来解了围,带着齐昂上了三楼休息。
“坂田先生邀请您去本溪别筑小住,今晚结束后将亲自带您过去。”微微的鞠躬,翻译先生的礼仪非常到位,脸上的笑容温柔和煦。
“好的。”学着对方的样子鞠躬,齐昂表现出不遑多让的礼貌。
恐怕在角落里嘲笑了很久吧,盯着长谷转身离去的背影,青年精疲力尽的倒在休息室的沙发里,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