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云台吃过早饭,稍事休息后,便去小厨房找大厨研究今天做什么给归海·云开吃。
因为昨天做的炒菜归海·云开没有吃,所以又做了一份我觉得特别滑嫩的小炒鹿肉,再加上今天新做的鲜虾滑蛋、五香素三丁,又搭配上两个归海·云开喜欢吃的炖菜金瓜排骨和八珍煨茄子,并大厨准备好的补气飞龙汤。荤素俱全、菜汤都有,希望我今天能斗赢归海·云,让他多吃几口。
虽然没有多做饭菜,但还是拿进去了十个空提盒以壮声势,以为万事俱备却在走入归海·云开的房间刹那省起没有桌子,不禁暗暗懊恼自己不长脑子,怎么早没有想起来去跟归海·月明要那个铜桌子,这会儿只怕他已经又走了。就在此时,我突然看见一张款式古朴的蔓枝镂花青铜桌子端端正正的摆在归海·云开的床前。
我不由惊喜的道:“咦,司刃你把桌子要来了。”
拿着提盒紧随我走进来的司刃躬身回道:“不是奴才去要的,是今早家主亲自送来的,并说以后再需要什么只管去跟燕舞姑娘要,家主已经吩咐过燕舞姑娘,大奶奶要什么便给什么,不用等他回来再决定。”
“嗯,知道了。”我轻轻点头,心中有些许感动,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归海·月明毕竟待我不薄,若无他处处维护,我的处境一定比现在艰难百倍,将来若有机会倒真该还此恩情。
归海·云开已经醒来,正厌厌的斜倚在床头上,面色虽然仍然很不好,但酒气却比我们初见时淡了许多。人的惯性是可怕,虽然才十来天,但他已经习惯我来之前不要酒喝,因为要也没用,没有人敢给他。
“大将洗漱过了么?”我看看归海·云开头发胡须纠结成一团的脸,实在看不出来洗没洗过,心中暗转一定要把这些毛发剃掉的念头。
夷乌屈膝回禀道:“手和脸擦洗过了,但……”
我微笑道:“姑娘以后不用这么拘礼,有什么直说无妨。”
夷乌偷着看了眼完全无视我们的归海·云开,小声道:“但是大将好久没有擦身子了,自从腿断后,大将便再不许人碰他的身体。”
我一愣,脱口道:“这么久不擦洗,岂不是要臭掉了。”我的声音有点大,夷乌吓得马上望向归海·云开,好在他眸光呆滞,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呼……”夷乌轻轻吐气,哀伤的道:“以前大将最爱干净,自受伤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抬手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大将现在的状况不是一两天能好起来的,你别急,慢慢来。”
彼时司刃已经把饭菜拿出来摆在青铜桌子上,室内立即饭香扑鼻,归海·云开亦醒神望向满桌佳肴。
我解下披风递与小六,拢发整衣在铜桌的另一面坐下,向归海·云开微笑道:“大将请用餐。”
归海·云开冷冷看着我不言不动,眸光锋利如刀,若有实质我大概早被捅出几十个血窟窿了。
我早有心理准备,吸气挺腰,全然无惧的望回去,屈指轻叩桌面,勾唇笑道:“第一次用铜桌子吃饭,不知道味道是否更好。”其实我想说的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有本事你把这铜桌子也拍碎。
归海·云开多么聪明,那能不明白我的意思,浓眉一皱,冷笑道:“我的确拍不碎这张铜桌,但你也没办法强迫我吃饭。”
我甜笑道:“琥珀岂敢强迫大将吃饭,大将若是不想吃,我就一个人慢慢吃好了,不过饭菜这么多,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吃多久才能吃完。”我特意把“慢慢”两字拉得长长的吓唬他,他那么烦我,自然不想我一直在他眼前。
归海·云开果然变色,握手成拳,手背上青筋暴流,咬牙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琥珀不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大将不觉得饭菜实在有些多么?”我怕他再掀翻饭菜,暗示的转首望向地上摆着的十个提盒,意思是你爱摔就摔,反正饭菜有的是。
归海·云开随着我的眸光望向地上提盒,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牙齿可疑的咯咯响,似乎要择人而噬一般。
我素来胆大,但也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掩饰的低头拿起竹筷,夹了一片鹿肉放入嘴中,猛嚼两口,满意的道:“嗯,好吃,又滑又嫩,比昨天炒的还要好。”再夹起一个虾仁,举到眼前,道:“哇,只看样子就知道一定好吃,祥叔的手艺真是不错。”
就这样吃一口赞两句,过了一个对时半碗米饭也没吃掉,归海·云开终于忍不住怒喝道:“你有没有完了?赶快吃完滚。”他声色俱厉,本来很吓人,但肚子却几乎在同时发出清晰之极的咕噜声,完全破坏掉了恐怖气氛。
我夸张的用力咀嚼,假作享受道:“离吃完早得很呢,大将莫急。”实际上早已经饱了,不过在拖延时间而已。
“你你……”他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猛然一掌拍在桌子上,碗碟都跳了起来,汤汤水水洒了一桌面,铜桌却完好无损,只留下一个寸许深的掌印。
我心中暗赞铜桌给力,更加有恃无恐的笑道:“大将不要激动,我知道你不想我走。”
归海·云开气极反而恢复冷静,道:“还是一口饭菜,我吃完你滚蛋。”
我心中大喜,面上却假作非常不满,道:“那是昨天,今天要吃一碗。”
归海·云开勃然剔眉,“一碗?你简直是狮子大张口。”
我本来也没打算他会接受吃这么多,只是在跟他讨价还价,一敲青铜桌,仰首道:“怎算大张口?昨天没有桌子席地而坐,今天有这么结实的青铜桌,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归海·云开看了一眼铜桌,皱眉道:“两口。”
他漫天要价我落地还钱,露出商人嘴脸,道:“不行,如此名贵的古董青铜桌怎能就值一口饭,最少三分之二碗。”
归海·云开咬牙,“最多三口,三口饭三口菜。”
我抛出心底价,“最少半碗!”
归海·云开断然道:“三口,否则你就慢慢吃吧。”
我一见买卖要黄,眼珠骨碌几转,回转话风道:“三口和半碗有什么区别,大点口三口就能吃掉半碗饭了。”
归海·云开看看我为了拖延时间特意挑的海碗,挑眉道:“你三口吃掉半碗饭给我看看。”
“呃……”我眼睛发亮道:“我若能三口吃掉半碗饭,你就吃半碗么?”
归海·云开冷笑道:“你先吃了再说。”
我道:“吃就吃,但我若吃了,你可不许反悔。”
一直静候在我身后的小六担心的道:“小姐您嘴小,三口如何能吃下半碗饭,当心噎着。”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就半碗饭么。我吸气挺腰,气吞山河的一拍胸口道:“没事,我有数。”就不信了,周星驰一口都能吞下自己的拳头,我三口还吃不掉半碗饭。我用勺子先把半碗米饭分成三份,松散着的确有点多,估计嘴里放不下,想了想用勺背把米饭拍实,好似饭团一般,大小基本就能吞下了。
“吃不下就弃权,别拖延时间。”归海·云开靠坐在床头,看不见我用手挡着碗在鼓捣什么,见我迟迟不开始吃,以为我在为难。
此时我已经拍完饭团,闻言挖起硕大的一个,抬首望向他道:“看清楚了,第一口。”努力长大嘴,把饭团塞进去,两颊立时圆圆鼓起,撑得嘴巴都合拢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