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杀入宫中,见人就杀,尤其是看到了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更是怒不可遏!
“先生费尽心力,让你们活成了人样儿,可你们自甘堕落,非要变成鬼,那今日本殿下就屠尽恶鬼!”
朱高煦将手里的长刀挥舞,他本就悟性高,底子好,加上蓝玉的调教,以及几年的征战,绝对有了一流武将的实力,一柄刀,没有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一下一个,比砍瓜切菜还容易。
吴华看到之后,竟然不退,猛扑上来,绣春刀直刺朱高煦的软肋。朱高煦微微扭动腰部,险险躲开一刀,可就在他扭转身躯的时候,长刀握在单手,自下而上,狠狠一撩,一条膀子就被砍了下来,飞到半空中,鲜血狂喷。
吴华闷哼一声,直接扑倒。
朱高煦挥刀又砍,两个锦衣卫扑上来,以胸膛挡住,热血迸溅一起倒地。
吴华竟然没有后退,也没有害怕,而是摸到了一口刀,用左手握紧,再度来战!
“大都督!”
剩余的锦衣卫眼睛都红了,不要命似的冲过来,要帮着吴华。
朱高煦看到这一幕,反而笑了。
他把手里的刀挥动如飞,朝着吴华攻来。
这一次他没有用全力,而是碰到就收,没多大会儿,吴华的身上已经多了十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全身,却没有一处致命伤。
此刻丘福和朱能也把剩下的锦衣卫剿杀差不多了。
说到底锦衣卫就是没法和正轨的兵马抗衡,尤其是朱棣手下的百战强兵。
吴华眼见大势已去,只能挥刀自杀,可就在他举起左臂的刹那,朱高煦从马背上跳下,一刀猛劈,将他的左臂也砍下来。
吴华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血严重,丢了双臂,他已经奄奄一息。朱高煦冷笑,“你想这么死了?做梦吧!军医官,快给他止血!”
朱高煦得意洋洋,跑到了柳淳面前,夸口道:“师父,弟子的刀法还不错吧?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姓吴的?”
柳淳吸了口气,微微摇头,“只怕没机会了。”
朱高煦不解,这时候赶过来的两个军医已经把吴华抱起来,可是从他的嘴角流出暗黑色的血液,还带着淡淡的臭味。
这家伙咧着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我是锦衣卫大,大都督,我,不会,死在,蝼蚁之手!”
一句话说完,吴华大口喷血,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血水可喷,但是两只眼睛居然努了出来,从口鼻耳朵,一起流出黑血,当真是七窍流血,惨到了极点。
朱高煦看得深吸口气,脸色骤变,既愤怒又惊讶,半晌道:“真是个亡命之徒!”
柳淳点了点头,“当年蒋留着他,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话柳淳不能再说了,吴华之所以能活着,其实也跟朱元璋的手下留情有关系,柳淳要改造锦衣卫,谁知道会不会成功,万一不行呢,所以朱元璋留下了一个希望,也就是吴华。
事实证明,锦衣卫的确是一条凶狠的好狗,只不过这条狗是会反噬主人的,必须小心才是。
吴华死了,剩下的锦衣卫悉数毙命,原来在他们的嘴里,都有一颗毒囊,里面装着最毒的鹤顶红,吴华这家伙对自己狠,对手下人也狠。
只不过他最多也就是让朱棣和柳淳感慨一下罢了,真正重要的是那具尸体!
“王爷,已经烧焦了,辨不出面目,不过在身上带着这个。”
朱棣接过来,是一方玉印,他递给了柳淳。
“这是朱允的。”柳淳一眼就认了出来,皇帝不光有一个传国玉玺,事实上还有许多私人的印章。
比如柳淳手里的这个,是用顶级羊脂玉琢磨出来的,朱允平时练字作画,遇到了满意的作品,就会用上这一方印,然后收藏起来。
有这个贴身之物在,或许就能确定朱允的身份了,他死在了火中……
真的是这样吗?
朱棣和柳淳都不是好糊弄的,很快,有人跑了过来,带来了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妇人年纪很轻,还不到三十的样子,容貌也是极为出众,只不过她神色太憔悴,眼神迷离,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那个小孩子倒是粉嫩可爱,紧紧依偎在女子的身边,想哭又不敢哭,别提多可怜了。
这对母子不是别人,正是朱允的皇后马氏,还有太子朱文奎,小家伙去年被册立为太子,今年刚刚四岁而已,孩童何辜啊!
朱棣咳嗽了一声,“马氏,你看此人,可是朱允?”
马氏扫了一眼面前的焦炭,眼睛突然瞪大,直勾勾看着,半晌,马氏狂笑,真的和疯子差不多,又是跳,又是叫,把小孩子朱文奎都弄倒了,她竟没有察觉,还是柳淳伸手,把朱文奎揽到了怀里。
柳淳不是圣母病发作,不管怎么说,朱文奎身上流淌着朱标的血脉,对死去的懿文太子,柳淳是怀着歉意的。
因此他会保朱标一脉的骨肉,但是也仅仅是抱住他们的性命而已,如果非要自己作死,那就没人能帮得了了。不过一个四岁的娃娃,恐怕朱棣也不会太在乎吧!哪怕他身为太子也不行,因为朱棣已经很明确了,他要继承先帝的法统,朱允根本是伪帝,不会被承认的。
马氏发了一阵疯,可渐渐地,她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
还是不对!
这个朱允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大体轮廓还能看得出来的。比如朱允因为日夜忧心,他的身体十分瘦削,因此显得前胸凹陷,肩头微微前探。
平时上朝,他努力挺直,但是下了朝,就原形毕露。
可这具黑炭呢!虽然高度差不多,但身上的肌肉扎实,肩膀很厚,尤其是一些残存的皮肤,甚至能看出这个人应该很黑,筋骨也算结实。
朱高煦看了半晌,突然道:“父王,孩儿有个办法,将他的肚子剖开,取出他的胃,检查食物,看看他吃了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朱棣眼神怪异,这是自己的二儿子吗?他的想法还真是特别啊!
朱高煦还真是说干就干,抽出匕首,就要现场来个解剖。柳淳突然有点后悔,他不该教朱高煦这些的,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也不知道开了多少大体。
就连朱棣都有点接受不来。
“你先退到一边,不要添乱。”
朱棣深深出口气,沉吟片刻,低声道:“他们来了?”
柳淳转身瞧了瞧,“应该到了。”
果然,有一群官员,从外面小跑着走了进来,为首的人并不陌生,正是黄子澄。
朱棣围攻京城的时候,黄子澄病得严重,并没有临朝,他也是为了军事部署的失败,在家里闭门谢罪。
如今方孝孺死了,朱棣攻入了京城,原本鄙夷黄子澄的那帮人,又把他推了出来,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人来顶罪。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撺掇陛下削藩的人就是你,今天你老小子必须站出来,替我们挡灾。
黄子澄穿着绯红的官服,束着玉带,来到了朱棣面前,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下跪,其他人已经默默跪倒一大片,果然是铁骨铮铮,说跪就跪!
黄子澄本就身体虚弱,此刻也被逼着,不得不双膝微曲,想要跪倒。
哪知道朱棣竟然伸手,抓住了黄子澄。
“别跪了,你也并非本王的臣子,就当是给你最后的体面吧。来人,给黄子澄准备个座位。”
果然,有人抬着椅子过来,让黄子澄坐下。
朱棣也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面,他的身后就是熊熊燃烧的奉天殿,大火还在继续。
“黄子澄,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吧,说完了,就会有人送你上路!”朱棣毫不掩饰,“你是本王必须要杀的奸佞之一,没人能救得了你!”
听到了这话,黄子澄居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脸上还多了一丝光彩。
“燕王坦荡,老夫佩服,让我能在临死之前,说一说心里话,更是天高地厚的恩德。黄某感激不尽,要说我最想说的……”黄子澄深深吸口气,突然抡起巴掌,狠狠扇自己的嘴巴子。
一掌打下去,五个清晰的手印,半边脸就肿了起来。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苦笑,“剩下的一巴掌,先不打了,不然就说不清话了……老夫啊!我恨我自己,我也恨你们!”
黄子澄突然一转身,对着身后的那帮还跪在地上的人,呵斥道:“尔等此刻跪在新君面前,你们不惭愧吗?”
“你们这些人,利欲熏心,自私自利,落到了今日的地步,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吗?”黄子澄大声叱问。
这时候在场诸公,也都抬起了头,盯着黄子澄,尤其是暴昭,他猛地站起,冲着黄子澄呵呵冷笑。
“姓黄的,你还有脸指责我们?难道不是你庸碌无能,屡次谏言不当,致使内忧外患,难以收拾……陛下也是偏听偏信,才落了今日下场。黄子澄,你误国误君,十足奸佞小人,你还敢指责我们吗?”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指责,霎时间,奉天殿前,仿佛回到了昔日廷议的盛况……朱棣点手,给柳淳也弄一把椅子过来,他们一起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