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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拾肆桥 3095 2024-11-18 02:24

  原本我打算请病假在家多歇几天的,顺便躲躲李渭然和王一天。结果刚躺了一天,就被我爸撵出来了。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恐吓我一句,如果考不上一本会怎样怎样。每次看到他因为我学习痛心疾首的样子,我都很想和他说,要不这样吧,万一我没考上,你们院住院部那个20层的高层,你指哪层我跳哪层。

  脸上的肿胀并没有消退,看上去和毁容没什么区别,幸好我不是女孩,不然真的可以去死了。且不说我,如果我是女孩,还被人把脸打成这样了,我妈都得把人家掐死。

  我爸给了我一个口罩,是普通的叠层口罩,蓝色的那种,很薄,基本起不了什么防护作用,不过用来挡脸遮羞足够了。这是他们室里的巡诊医生平时查房的时候带的。这些东西我家从来不缺,这算是单位福利,我想不是什么人小的时候都可以把葡萄糖当饮料喝,用柳叶刀削苹果。

  一路上我都没敢抬头,就怕碰到熟人。被人打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但是破相还是第一次。我真没有办法做到镇定自若的承受大家的围观和嘲笑。

  来到教室,刚刚坐到座位上,口罩就被李渭然掀了起来。我连忙拿书挡住脸,手被他抓住。王天一也过来帮忙。我想我现在的状态就和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少女没什么区别。其实我很想吼一声松手,但是嘴张大了脸会疼。我小声的勒令他们松手,听起来反而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话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哈哈!”李渭然先笑了出来,紧接着王天一也跟着哄笑起来。我任命的低下头,承受众人的围观。好在似乎是忌惮李渭然其他人不敢笑太大声。

  我心里对李渭然的那点感激之情在他刺耳的笑声下荡然无存。还是那句话,畜生终究是畜生,就算穿上了衣服也只能是衣冠禽兽。我细细的想了想,李渭然那天的所作的事情,也许并不是他真心想要帮我。对于他来说,我或许类似一种附属品,给他写作业,给他买饭。就像是宠物或者仆从一样,他高兴了给我个好脸,不爽了就拿我出气。但是如果别人欺负我,这就是侵犯他的威严。他之所以会做这一切,无非就是挽回自己的面子罢了。这么想,我就觉得舒服多了,我不喜欢受人恩惠,尤其是李渭然的。

  钟寒来的比较晚,他很少会迟到,今天几乎是卡着上课铃进来的。我一直在等他,我受伤这件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就算不知道,看到我的脸也明白了。李渭然把我的口罩扯下来,我索性就不带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问问我,疼不疼。我承认是我有点矫情了,但是哪怕有一个人也好啊,我想知道有个人在关心我。我把希望寄托在钟寒身上,可惜他来晚了,一进教室就匆匆的跑到座位上。他坐在我的右后方,那个角度刚好看不到我脸上的伤。

  李渭然今天有点反常,平时这个时候他都是趴在桌子上补觉。今天却意外的没有睡觉,但是看到出来他没有在听课。他的手很大,也许是篮球打多了,握着笔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笨拙。课本被他摊开,杂七杂八的画着几条线,没有一条是直的。

  “叶深。”李渭然忽然开口了,我这才发现他喊我的名字似乎一直都是叶深。我不指望他的语文功底能高到认识琛这个字,也无心给他指正。才疏学浅的人对于自己的孤陋寡闻总是特别敏感。我不知道李渭然是不是这种人,也不想去试试。

  “干嘛。”我看着课本当时正在讲长恨歌,语文老师是个很感性的文艺青年,说他青年似乎有点不合适,他已经奔四了。不过他一直以文艺青年的状态生活着。

  “你疼么?”这样温柔的一句话,从李渭然口中说出来,我忽然有种恐怖的感觉。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这是个平行空间,李渭然是个好人。“问你呐,发什么呆!?”李渭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到让我舒服了不少,至少可以证明这个世界还没有崩坏。

  “不笑不大声说话就不疼。”我如实回答。李渭然哦了一声把头转过去。

  语文老师讲到“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时候忽然诗兴大发。他恶趣味的用我们班同学的名字串诗。没有想到的是,我躺着也中枪,而且还是和李渭然一起中枪。

  “这两个同学的名字,更有意境。”语文老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点着名单,忽然大声的念了一句。“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叶姓在北京不是大姓,我们班就我一个。姓李的很多,但是名字里有渭的,只有李渭然一个。真巧。可是我一点也不感到荣幸。

  刚刚讲到,“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是我们班的两个女生的名字,大家还起哄喊了一声。这次讲到我和李渭然了。所有人都乖巧的选择了闭嘴。当然并不是我的原因,而是李渭然。每次倒霉的时候,只要扯上他,往往可以幸免于难。

  语文老师看到没人响应。自觉无趣,又开始专心讲课文。我侧了侧脸,发现李渭然正在看我,我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这半边又青又肿只能用鬼畜来形容的脸有什么好看。他发现我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把视线转向窗外。过了一会,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我像大赦般松了口气,果然只有在他半昏迷的时候我的人生才是无压力的。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很美好的一个诗句,可是看到我和李渭然的名字穿插其中就会觉得很奇怪。我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奇怪,还有点紧张。就好比在一个很陌生的环境里过夜,那种不安又有些许兴奋的感觉。

  平时走神的时候也会想到李渭然,多数是在思考如何逃离他的魔爪。这是第一次,我开始自己想这个人,想他是不是在西安出生,所以名字有渭水的渭字。想象他小时候的模样,想象他铅华退去的模样。李渭然安静的趴在桌子上,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的还是只是单纯的趴着休息,他的双手抱在一起,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校服的袖子被抻起来,露出小半个手臂,他左手手腕的位置有道半月状的疤,似乎是小的时候留下的。指甲修的很干净,半个手都搭在我的桌子上。

  下课铃响了,李渭然动了一下爬起来,我立刻别看视线。他在下课的时候总是很精神,有的时候甚至会在教室里打篮球,这是明令禁止的事情。但是没有人敢管他,钟寒有的时候会去劝阻,但是他的举动仅仅是劝阻,教室里的喧闹声完全把他的声音盖住了。语言很多时候最苍白无力的,现实里永远不可能出现通过一番话就让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洗心革面的事情发生。钟寒是个正直的好人,他恪守自己的原则,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他做到的仅仅是独善其身。就算他想要帮助别人,作用也是微乎其微。就好比我被人欺负的时候,钟寒虽然会挡在我面前说不要打了,但是结果还是他被人推开,我继续挨打。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比如李渭然,他的方法比钟寒更直接更有效。自从短跑男被他凑回去之后,在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欺负过我,当然不包括他自己和王天一。

  钟寒终于发现我了,已经是两节课后的大课间。原本对他的期待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淡化。就好比在早饭总是吃不饱,在第二节课的时候总会觉得特别的饿,可是一直忍着,过了那会,饥饿感就会消失。期待也是一样。

  他先是礼节性的问候了一下,询问了几句,嘱咐我要注意一切就离开了。这种公式化的语言,每次都会让我激动好久。可是这一次,心里却平静的吓人,一丝波澜也没有。我想这种感觉也许就是失望吧。钟寒是个好人,他温良礼让的对待每一个相识的人。他帮助我,只是因为他是班长,他有这个责任,仅此而已。我头一次这么清醒的感觉到对于钟寒感情的无望。那些所谓的为了我,不过是我主观的臆想。每次我被人欺负,他都会嘱咐我要小心,要注意,要好好养伤。但是从来没有问过我,疼不疼。从来没有问过这这样私人的问题。我很疼,疼的厉害,但是问我的人只有李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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