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曹宣娇欲言又止,都说女人最容易走进女人的内心世界,可是,尽管她能看出刘萌的心思,却无法猜透绍岩心里的真实想法,在她看来,刘萌重情重义、通情达理,的确是个好姑娘,照理说,绍岩应该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份爱才对,然而,最终的结果恰恰相反。
绍岩对此并未作任何解释,而是急匆匆的回到了御书房,穆影见他面色冷峻,手中那支批阅奏章的笔时起时落,复又扔在一边,干脆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上去像是有很多烦心事,正当穆影准备去安慰他时,只听门外传来太监的高亢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绍岩缓缓的正了正身子,拿起毛笔,假装在认真批阅奏折。
“臣妾见过皇上。”曹宣娇带着云荷,徐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万岁爷。”云荷这丫头平时在其它宫女面前飞扬跋扈,在皇帝面前却表现得非常老实。
“都平身吧。”绍岩搁下手中的笔,无精打采的挥挥手道。
“谢皇上。”曹宣娇起身后,便示意云荷退下。
穆影为了避嫌,便下意识的朝二人拱拱手,欲要转身退出御书房,曹宣娇轻声唤道:“穆女官请留步,你是皇上的贴身女官,不必介怀那么多。”
“是。”穆影恭敬的退到绍岩身后。
绍岩理好那叠奏折,随口问道:“皇后来找朕所为何事?”
曹宣娇面带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臣妾只是想为刘大小姐……”
“哦,原来是为这件事啊。”绍岩看了看身后的穆影,再看看眼前的曹宣娇,发现这两个丫头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不由咯咯乐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很无情?哦,对了,朕记得还有个成语,是专门用来形容那些负心郞的,叫什么情什么义的,朕一时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个贬义词。”
“薄情寡义。”曹宣娇脱口而出,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出言不逊,慌忙红着脸道:“皇上恕罪,臣妾……”
绍岩爽朗笑道:“皇后不用紧张,朕又没说降罪于你,你是朕的妻子,穆影是朕的贴身女官,你们都是朕最为亲近的人,别人不了解朕尚且情有可原,你们应该知道朕不是那种人,只是……”说到这里,他叹息的摇了摇头。
没等二人追问下去,他便开门见山的向她们道明了其中的原因:
前天晚上,绍岩用过晚膳后,独自一人在后花园散步,忽闻太监来报,说是刘富举有要事求见,他起初还道是战船打造上出了什么问题,谁知道刘富举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不仅让他大吃一惊,更令他哭笑不得,总归一句话,刘富举不希望女儿成为他的皇妃。
“大哥,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也会有这种庸俗的想法?婚姻大事,强求不得,你要是为萌萌好的话,就应该多为她想想,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偏殿内,绍岩皱着眉头走来走去,忽地回过头,看着一筹莫展的刘富举道。
刘富举面色窘迫道:“兄弟,大哥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吧,产儿他已经活不了几年了。”
绍岩脸色骤然大变,“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产儿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是,他现在确实活得很开心,可是他目前的这种状态,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刘富举深深的叹了口气,捻须道:“产儿自小被狗咬过,从那时起,他的体内就潜藏一种毒素,一到发病的时候就会乱咬人,我这些年也找了不少名医,可他们都只是暂时缓解他的发病率,却无法挡住最终的噩运。”
绍岩以前曾亲眼目睹刘产发病的情形,样子很可怕,张口就胡乱咬人,这种病在现代称之为狂犬病,古代人并不知道这种病的严重性,他们怎么都不会相信,被狗咬一口居然会致命,所以大多数受害人都抱着侥幸的心理,最后一个个‘离奇’死亡,可怕的是,就连高科技的现代都没有有效的药物治疗。
“兄弟,大哥对产儿的生命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只求他能开开心心的度过这两年。”
绍岩作为一个穿越者,当然不希望看着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倒下去,可是就算他将现代的医院搬到古代去,照样改变不了这一切,毕竟狂犬病这种疾病重在预防,而不是等到发病的时候,再去有病乱投医,那样只会白白浪费钱,到头来还是一样逃脱不了死亡。
他深深体会到刘富举的爱子之切,惜子之痛,单从这方面去以此类推,也就不难理解刘富举坚决不让刘萌做皇妃的真正原因了,都说养儿防老,可当儿子不在了,做父母的还能指望谁呢,当然是有女儿的靠女儿,无女儿的上敬老院了,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么好的福利。
想到这里,绍岩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轻轻拍着刘富举的肩膀道:“听大哥这么一说,兄弟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想永远将萌萌留在自己的身边,对吗?”
刘富举如遇救星般的跪了下来,含泪道:“知我者,兄弟也,大哥知道这么做有点自私,可是除此之外,大哥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好办法了。”
不是自私,而是很自私,哪有做父母的想把子女一辈子绑在自己身边的,绍岩内心气愤,表面上还得平心静气道:“大哥,这是你的家事,兄弟我本不应过问,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假如,我说的是假如,萌萌她可以嫁一个好丈夫,你将来还不照样乐享清福吗?”
刘富举愣了一下,两只眼睛紧紧的盯在绍岩的脸上,看得他内心有些发慌,暗道,日,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打个比喻,又没说是我。
渐渐的,刘富举眼中的喜色淡了下去,叹道:“知女莫若父,萌萌的性格我了解,让她在你的身边,只怕早晚会闯出祸事,我知道她对你的情意,我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倔强,她认准的事情,谁都没办法阻止。”
日,你当爹的都没办法阻止,却把这个‘美差’丢给老子,你这不明摆着给我出难题吗?绍岩硬着头皮的问:“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刘富举正色道:“剪不断,理还乱,大哥希望由兄弟你来出面和她说清楚,让她彻底死掉这个心。”
绍岩很是为难,可看到刘富举那双无助的眼神时,他又有点于心不忍,思量之下,只好点头应付……
……
听完绍岩的讲述后,曹宣娇、穆影都为刘富举的做法感到气愤,明明可以两全的事情,做父亲的为什么非要让女儿从当中选择一样呢?这样的做法不仅残忍,而且是极端的自私。
“不行,我要去找刘先生去说个清楚,他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穆影越想越不舒服,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白如雪突然从门外,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当下禀道:“皇上,大事不妙,据探子来报,山外,西楚国正集结大军向八大岭逼近。”
穆影、曹宣娇黯然失色。
绍岩倍感意外,忙道:“可曾探清他们有多少兵马?”
“初步估计,大概有五万多人,但据可靠消息,梁军的后续部队也在向这边逼近,具体数目不详。”白如雪道。
绍岩心想,不知不觉,部队来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山外没有追兵,岛上也没动静,想不到这帮狗日的说来就来,他二话没说,立即命穆影去传召三品以上将领到大殿共商抗敌之事。
大殿之上,众将领各抒己见,有人建议朝廷直接出兵截击,趁两国大军尚未集拢在一起时,全力对付楚军。还有人主张以守为主,用时间去拖垮敌人,但这个建议一出,顿时引起多数将领的不满,他们以为此举无疑就是在逃避,如此一来,敌人肯定会觉得我东林国上兵少将寡,到头来只会适得其反。
然则,有一半以上的将领都比较赞同第一条建议,张百户在此基础上补充了一点,那就是联合附近的猎户,将那些妄图进犯的楚军引入死胡同,然后全部击杀,李长生向来有勇无谋,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说上话,不过他也觉得这个方案有效可行,并主动请缨由自己充当前锋。
绍岩端坐在龙椅上没有说话,在听完众人的建议后,他清咳了两声,正色道:“张连,我们目前手上还有多少兵力?”
张百户上前走了两步,认真道:“除去固守在附近各城各县的一万守兵外,大概还有六万多人。”
“哦。”绍岩点点头,掐指算道:“六万对五万,此战胜算的把握极大,不过这么一来,我军多少会损耗一些元气,叫朕说,咱们不出一兵一卒,便可让他们乱了方寸。”
在场人摇头不解,竟连张百户也被弄得稀里糊涂的。
绍岩正色道:“自打这两国的士兵入侵我国领土以来,便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朕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畜牲,既然这样,咱们索性就用畜牲来对付他们。”
众将领还是不太明白,张百户似是揣摩到他的意思,似解非解道:“莫非皇上是想……”
“没错,传令下去,火速让章怀德、常一笑带着他们训练的‘一级杀手’出征。”绍岩顾不上所有人的吃惊,理直气壮道:“另外,张连,你带着张龙、赵虎,率领一路人马,想方设法绕到敌人后面,配合章怀德、常一笑的行动。”
“末将领旨。”张百户、张龙、赵虎齐声道。
绍岩接着道:“李长生,卢金、卢银、卢财,你们四个,每人各领士兵三千,严密监视梁军的一举一动,一旦情况不妙,尔等先来个虚张声势,然后趁前楚军大乱之际,迅速撤出来。”
李长生不解道:“皇上,为何要撤出来?叫我说,干脆将他们全部歼灭。”
绍岩淡淡一笑:“朕要的是虚张声势,并非面对面的攻坚战,如此一来,敌人根本就摸不清我们的情况,再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个猛兽就已经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在场人浑然大笑,李长生皱着眉头,担忧的道:“可是,那些猛兽会听人话吗?”
“这就要看章怀德和常一笑的了。”绍岩不动声色的道,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吃不准,不过反过来一想,试试也无防,何况如今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只要适当的增派兵力守在那里,相信梁、楚两国士兵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正当绍岩准备给其它人下达命令的时候,穆影步伐急促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为了不惊动所有人,她悄悄凑到绍岩耳边说了一通,绍岩顿时脸色一变,旋即解散会议,迅速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