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的一番好意劝说在某种程度上起了作用,原本心如止水的我,开始泛起涟漪,到最后竟演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冲动。
第二天下午,我安排好手头工作,把钟如刚约到了一家茶馆。
“小钟,你了解我吗?”我试探着开了口。
“了解啊,天天和你在一起,有什么不了解的呢?”钟如刚不假思索地说。
我停顿一下,接着问:“那你了解过我的过去吗?”
钟如刚低头想了一下,才说:“有一段空白,但我不在乎。”
我料到他会这样敷衍,犹豫一阵,做了一番挣扎才说:“等我说出来你会在乎的。”
钟如刚充满疑惑,故作镇定地应付:“曲姐,谁都有过去,我不也离过婚吗?我不在乎的!”
我有些失落甚至是失望,低头想了一阵,说:“我坐过牢,而且不止一次,你能想象吗?”
钟如刚明显被吓到了,表情极不自然,有些惶恐不安,“曲姐,你在吓唬我吧?你这样优秀还会坐牢?别开玩笑了,这种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我不相信你会做违法乱纪的事,肯定是被人诬陷栽赃的!”
我苦笑一阵,慢慢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我没在开玩笑,都是真的,而且还不止这些事情。”
钟如刚脸上露出愕然和僵硬的表情,呆坐在对面,有些紧张失措,看样子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知道他在乎的不是我本身,而在意金钱地位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反正喜欢我是假,“我坐过牢的事你可以找黄队长了解一下,应该有案底卷宗的,这里不想再重复。现在我要说的是另外两件事,比坐牢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二十一岁就跟了一个本地老板,给他做地下情人,同居生活过近一年时间。后来被母亲发觉,把我赶出了家门,在村里留下不少骂名,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反面典型。八年之后我坐你的车去村里探望母亲和两个姐姐,得知他们一切安好,我顺带小芳去了成玉,背井离乡又是十多年时间。这期间,我又跟当地一名副市长搞婚外情,还为他堕过胎,为了拓展公司的业务和市场,向他行贿被抓判了三年零八个月,丢了工作,一无所有。出狱之后,我带小敏回到了灵冲。我有过两段非常混乱的感情经历,也因为那次堕胎,早已没有生育能力了。小钟,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感情不是可以施舍恩惠的东西,来不得一点勉强和欺骗。你还很年轻,完全可以找到适合你的女人,而我活该过孤独凄惨的单身生活,这也正是我一直不敢谈及和奢求的事情。我知道你对我好,这我都记在心里,但感情方面的事我不想强人所难接受施舍,我习惯了一个人过孤独单身的生活,所以你不用挂怀同情,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未来应该过怎样的生活,这一切都是报应,是放纵自我的后果,但我并不后悔也不遗憾,至少我看懂了一些人一些事,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得到了血的教训,但我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忘了我,不要把心思和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老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可你不一样,还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和爱情。”
钟如刚听到这些真相,一时间难以消化,呆坐在一边,神情呆滞,始终保持沉默。
而我说完这些话,慢慢起身悄悄离开了茶馆。
我下楼之后,迅速打车回了家,而在这期间,钟如刚始终没有出现过。
这段时间,小逸和她对象总腻歪在一起,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睡了。小勇做了保安部大队长,直到很晚才会回来。只有小敏才会按时回家陪伴我。
回到家里,我哭了,在小敏遭遇曲向天绑架那会我哭过一次,中间再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现在我又哭了,不是为小敏,而是为我自己。
在向钟如刚诉说那些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时,有几次很想哭,但都被自己强压下去,现在家中没人,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声痛哭。
我看到了钟如刚惊疑敏感的神情,还有冷淡无情的态度。我知道他在意,非常在意我的过去。他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曾经的种种过往,很不齿当年犯下的累累恶行,所以当我说完那些往事,他一言不发呆若木鸡,是在想如何下台的事情。
但我不后悔向他说出这一切,至少我是坦诚和透明的,虽然不干净,但也没刻意遮掩欺瞒。
我知道过去的终究会留下痕迹,是不能被磨灭和淡忘掉的,不管你理与不理、想与不想,那些痕迹始终都在,是没办法擦除忘记的。
现在我死心了,甚至有些坦然和磊落。这些往事压在心底已经很多年了,多少年没提起快要融进我身体里了,现在说出来,反倒有种剥离和丢弃它们的感觉,心中突然轻松和空旷许多,好像说出来与我没多少关系一样。
其实,我对钟如刚没抱多少希望,只是被小敏和小芳一阵撺掇有些心动和心存侥幸而已,现在看到意料当中的结果,我的心里没有多少落差,就像找闺蜜诉说委屈得到安慰一样,轻松畅快了很多。
经过这一次,我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一个人过完这一生,不该奢望美满的婚姻生活,更不该奢求有人闯入内心携手走完剩下的日子,有父母和小敏也就足够了,应该有自知之明的。
小芳听到我的遭遇,只是连声哀叹同情,再不敢胡乱出什么主意了。
小敏也替我伤心难过,在身边劝说安慰,也不敢再提钟如刚的名字了。
我和钟如刚的事被继父和母亲知道,怪我跟他透露那么多,万一他不怀好意捅出去,那会产生不小的风波和影响,是在担心我的事业。
我说钟如刚不是那样过河拆桥阴险狡诈的小人,做朋友还是完全靠得住的。
等这场闹剧落下来,我接连受到身边亲人和朋友的轮番安慰和劝说,心里又渐渐压抑和沉闷起来。在他们眼里,我成了女强人,不可以流泪伤怀,只可以坚强微笑,可他们有谁知道我心里真正的苦闷和难处呢?
我也是个女人,虽然犯过错有污点,但不应该只博得他们的同情和怜悯,我还奢求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鼓励和帮助,不至于使我堕入忏悔和回忆的深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