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等一行人第二天就离开京城向着大同城进发，原以为会很慢，实际上一天就到了。柳如是看到宽阔的甬道吓了一跳，这是动用多少人来修得好路。而且车也好，都是驷马大车，这在江南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都说山西是北方巨富，果然不假。柳如是渐渐留起心来。

　　来到大同城下，柳如是被壮阔的大同城吓了一跳。她原以为只有南北京城有这么辉煌的城墙，没想到大同城的城墙也这么雄伟。十几丈高的城墙，加上城楼二十多丈，世界上任何一把云梯都不可能爬得上这座城墙。柳如是心中暗想，这座城市如果真的想攻破，恐怕只能从内部。

　　当晚众人在大同城内的荣春阁住下，第二天急忙赶赴集宁城，来到荣春阁总部，百里芸和贺兰璒亲自来迎。百里芸一把就把蓝书瑶搂在怀里：“我的心肝，你真的回来了。”蓝书瑶也满是眼泪，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柳如是等人被这种热情的表示方式吓了一跳，百里芸对着众人道歉：“对不起草原上民风彪悍，让诸位见笑了。”陈圆圆更担心姜瓖：“姜帅呢？”百里芸点头：“我们上楼说吧，姜帅也想见你呢。”

　　柳如是等被领到荣春阁三楼。放着许多椅子，像是会客的地方，百里芸居中坐着，陈圆圆坐在她的对面，下面是柳如是、黄艳秋和顾眉生。百里芸身后是蓝书瑶和青枫，身边站着粉发的贺兰璒。百里芸向陈圆圆解释：“姜帅平日就在这里过夜，白天在外处理军务。我已通知他，半个时辰之内应该会回来。”然后回头对蓝书瑶说道：“小瑶，我们等你很久了。”

　　柳如是微微一笑，学着别人的称呼：“不知芸夫人找小瑶干什么？”百里芸一点头：“对，此事有秦淮八艳在场更好！”回头吩咐道：“把她们都叫出来。”贺兰璒点头，一会儿带来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让柳如是等大开眼界，不但有黑头发的，还有黄头发的；不但有黑眼珠的，还有蓝眼珠的。百里芸解释道：“这座荣春阁，和当初我在西安的花楼名字相同，我想在大同府做最好的花楼，自然需要小瑶。”

　　柳如是吓一跳：“大同府，那得十几座城市吧。”百里芸点头：“差不多，小瑶教会这些人，这些人还得培训别的人，然后才能营业。眼下那达慕快要开了，时间很紧张。”

　　这时楼下传来蹬蹬的声音，姜瓖踩着马靴走上前来，小羽在他的身后。柳如是侧眼望去，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因为长时间北风吹脸色有些发黑，但是奇怪的是此人面前有一阵看不清的感觉。姜瓖走上城来，对秦淮八艳的几位点头：“诸位姑娘有礼了。”他着急走到陈圆圆跟前：“陈姑娘好，不知陈姑娘可否有时间与我单独谈些事情。”

　　陈圆圆有些尴尬，柳如是赶忙接口：“姐姐？”陈圆圆看着柳如是说道：“对，妹妹你陪我一起好吧。”姜瓖不顾这些细节点头，小羽则带着姜瓖等人走出门外，来到另外一个雅间。

　　一进雅间，姜瓖率先问道：“吴帅在山海关怎么样？”一句话就让陈圆圆眼泪盈眶，没想到姜瓖还是挂念山海关情况，陈圆圆颤抖的说：“贱妾在此谢过姜帅，贱妾还能收到长伯的信。”说着就要磕头，姜瓖赶紧拦住她：“不要这些虚礼，有话请说。”柳如是也奇怪，陈圆圆哽咽的说：“贱妾不懂军事，长伯也不和我说这些。但是我知道松锦大败的时候，前线粮价高达七两银子一石。而现在山海关粮价，是四两银子一石，可是京城的粮价没有太大的变动，甚至现在比当初还贵一钱。贱妾在这里，谢过姜帅了。若姜帅有任何需要贱妾做的，但说无妨。”

　　姜瓖点头：“此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外说。粮价牵动很多人的心，我也是在刀尖上行走。不过，吴帅真的没有和你说什么？”陈圆圆摇头：“长伯不在私信中说公事，贱妾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姜瓖点头：“吴帅做事谨慎，是我太着急了。”姜瓖看着陈圆圆忧郁的颜色，反而安慰她：“陈姑娘不必太操心，我倒觉得吴帅可能不会受到什么处分？”

　　陈圆圆一喜：“姜帅何出此言？”

　　姜瓖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在京城中，吴老帅被释放出狱了。”

　　吴老帅就是吴襄，是吴三桂的父亲，本来在松锦大战中因为战败被关在监狱。此话一说，陈圆圆立刻明白，吴三桂不会有大的变动，否则，崇祯皇帝不会释放他的父亲，这是明摆的皇帝希望让吴襄来让吴三桂放心的。陈圆圆连忙就要拜，姜瓖连忙阻拦她：“陈姑娘操心了，我知道我们这些将领身边的女人，都过不好，你不必如此。”

　　柳如是大概猜到了前情后果，但是想要完成杨夫人的任务，还需要多知道情报：“姜帅在北方锁钥，吴帅在山海关，两者互为唇齿，小女子不才，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姜帅在打什么主意，能保吴帅平安。”

　　姜瓖看着柳如是，这个鹅蛋脸的女人见识到不一般，又看看陈圆圆，陈圆圆满脸期待，只当是陈圆圆关心吴三桂，有些事不敢说，便答道：“姑娘怎么称呼？”

　　“贱婢柳如是，人称河东君。”

　　“原来也是河东人。”姜瓖听错了，也没留意，顺着话说：“陈姑娘由此担心是正常的，如今关外防线已破，能凭借的只能是关内防线。”

　　柳如是点头：“御敌于国门之内？”

　　姜瓖高兴的笑道：“姑娘如此渊博，竟然知道此计。此计乃是我先祖姜伯约在蜀汉执行的政策，御敌于国门之内，在关外防线破损的情况下，这是不得已的计策。”他凭空虚比：“山海关如今就是一道大闸，若虏清想要围住山海关，没有四五十万兵力不可能，可虏清就是没有这么多人。我只需要保证山海关的粮道，我大同兵力做这个事情没有问题，虏清无可奈何。大同是虏清攻击的最西端，我大同有兵有粮有女人，一旦虏清来这里，我可保证半年之内虏清兵力全要陷在这里。这样吴帅——”姜瓖虚点：“就可以截住虏清后路。”

　　柳如是点头：“这两计无论哪个，都让虏清首尾难顾。”姜瓖高兴的点头：“吴帅手下的关宁铁骑，都是松锦前线杀过人流过血的，是我大明最精锐的部队，虏清和他们硬拼划不来，所以我准备——”姜瓖横着一划：“在大同举行那达慕！”

　　姜瓖解释道：“那达慕就是鞑子的聚会，我要在此地让鞑子来聚会。虏清鞑子敢来，来的少了不够喂食的，不光我，那些蒙古鞑子就能灭了他们。来的多了——”话没说完，柳如是插嘴：“纵然蒙古人倒戈，但是大同城厚重无比，姜帅可坚持时日，吴帅就能来抄起尾部。此计甚妙，但是凶险至极。”

　　陈圆圆有些羡慕的看着柳如是，心说不愧是女侠国士，此女只恨生的女儿身，若是男子，定是不世出的奇才。姜瓖十分高兴的看着柳如是，说道：“我已经有判断，蒙古人不是铁板一块，我如今捧着百里夫人，让她称作草原七郡主，就是和虏清鞑子打擂台。若虏清真来，我就要把这碗水搅浑。”柳如是点头：“浑水摸鱼，姜帅好算计。不过此计有一个大的漏洞——”

　　姜瓖一皱眉：“什么漏洞？”

　　柳如是款款而谈：“大同和山海关作为防线，中间漏洞最大，若虏清直接从中间过，直取中原，你们怎么办？”

　　姜瓖点头：“不知道柳姑娘如此博学，此计甚妙，但是虏清也走不了太远。”姜瓖解释道：“姑娘说的是宣府，宣府兵从未击退过敌军，只要不降即可。若虏清从宣府过来，的确很难抵挡满清精锐。但是虏清如此过来，只能顺着太行山行走，我汇合山西总兵防住山西隘口不让虏清经过。而虏清是绝对不可能进攻京城的，他们已经尝试过太多回，而没有一次成功，虽然袁督师——”姜瓖不愿再说袁崇焕的事情，而是转移话题：“而太行山尽头，是我秦军——孙大帅率领的秦军。”

　　孙大帅就是孙传庭，如今作为督师，率领部队在潼关与李自成对峙。姜瓖满脸骄傲，因为他就是秦军出身，孙传庭率领的就是秦军。柳如是一皱眉头：“孙督师实力自然可以信赖，但是他不是对付闯贼吗？”姜瓖叹道：“到时只能寄望闯贼不会尾随，不过若他们真想捡漏，也得看自己是不是虏清铁骑和秦军的对手，我觉得闯贼应该不敢跟来。”

　　柳如是想想，原地转了一圈，长袖飘了起来，十分好看。柳如是问道：“难道姜帅不认为，御敌于国门之内之内，是一个下策吗？为何不御敌于国门之外？”姜瓖冷笑：“关宁锦防线全线溃退，哪里还能御敌于国门之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