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重重的叹一口气，端起桌子上面的茶杯喝了一口。姜有光慢里斯条地说：“且不说城中还有将近一万朱帅和韩帅的人马暂时无人统领，那杨副帅的人马你可能放心？我虽在这远离大同城的保安堡，也都听说，当初在大同，大顺军士兵桀骜不驯，到处抢掠的时候，就被杨副帅带着人砍了不少，雁北军全部跟随，在大同城每一个有需求的人家前面都有几个雁北军士兵防卫你们大顺军。就这种士兵，你敢将他们单独留在大同城？”

　　李岩疑惑：“那我让这些雁北军来到这里呢？”姜有光哈哈一笑：“他们一出门就会被我们知道，我只要到军前告诉他们，大同城有粮但是不给他们，他们不仅不会过来，还会围困大同城，让外面的商人进不来，李公子，这样可是你的意思？”

　　李岩摇头：“不是我的意思。”他还是有些疑惑：“姜帅为何还不露面，按说大同城丢失，他作为一方守将，责任很大，本应不惜一切代价取回啊？”姜有光笑道：“围点打援之计吗？李公子好算计。你可能并不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事？”李岩侧耳倾听？

　　“姜帅从北直隶抵抗虏清的侵略之后，就被皇上解除了征西大将军旗。也就是说，姜帅没有守城的职责！”

　　“啊？”李岩还不相信，但是马上就联想到袁崇焕的死，瞬间明白这又是崇祯妒才的举动。李岩有些无奈：“看来姜帅到达五台山黛螺顶之前，是以普通战将身份，亏我还觉得调虎离山计成功了，没想到，只是连累了何老大！”

　　何守孝在雁北军威望厚重，除了姜瓖叫做何大哥，别的人都以尊称。何老大、何爷爷等等称呼充分表明众人对此人的尊重。姜有光也长叹：“我听说何副帅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门外那些人死的那样惨，我忘不掉何副帅是怎么离世的。他本来在五台山黛螺顶上抵抗吐蕃番兵力竭而死，一个多月无人敢接近，却被你们闯王用雷击散身躯，灰飞烟灭，他走的太惨了。”

　　李岩当时并不在场，对于这一事实并不知晓。沉默片刻，李言问道：“那在下，此番无缘见到姜帅了吗？”

　　姜有光摇头：“姜帅其实就在大同不远的地方，李公子要是愿去，我愿意告诉你位置。”

　　李岩立刻竖起耳朵倾听姜有光的话：“大同城外，云冈圣地，龙泉古寺。”

　　李岩当下决定赶往龙泉寺，他本是异人，也不出门。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李岩弯腰，在大青石布置的地面就抓起一把土，将它扔到青石地面，形成一道土雾。李岩走入土雾，还是留下一句：“在下恭贺姜大总管，嫂子有喜了。”

　　面前的黄土小时之后，李岩也不见了。姜有光嘟哝一句：“土遁，倒也厉害。”他回头看着叶飘零，叶飘零却满脸煞白。

　　李岩迅速走到龙泉寺，他也不敢闯入古寺中，还是按照规矩敲敲山门。果然，一个身穿百衲衣的老僧打开寺门，正是在五台山黛螺顶上见过的感动和尚。感动和尚淡然的打招呼：“李公子。”李岩赶紧回礼：“感动大师，不知姜帅在吗？”感动和尚不喜不悲：“这里没有姜帅，只有姜施主在里面养病，我来带路吧。”

　　感动和尚将李岩带到一间屋子里面。李岩本来从屋外进来，而此时大同正是风沙最大的季节，因此身上穿的单薄的衣裳还有些冷。但是一进屋子，热浪让李岩都睁不开眼。李岩看到了上身*的姜瓖，虽然旁人看不到，但是李岩清晰的看到姜瓖的胸口插着一支黑色的箭，已经比五台山上看到的小多了。那是阴鷙之箭，在五台山黛螺顶上，姜瓖就是被此箭射中。

　　姜瓖身旁，一个全身近乎*的女人，仅仅将前胸和下体用蓝色短衣挡住，其他地方都一片雪白。她正在用什么东西化解黑色的阴鷙之箭，带来的热量将屋中蒸的很热。

　　看到女人这个样子，李岩赶紧转过头去，姜瓖冷笑：“久闻李公子知书达理，是个忠信智勇之人，想不到心中也有这番龌龊的东西。”李岩赶忙正心，将揶揄姜瓖的心情去掉，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在下李岩，见过姜帅。”

　　姜瓖没有搭理李岩，先是说道：“大师，此人聒噪，打扰了大师清修，还望大师见谅。”感动摇摇头：“无妨。”屋子中很热，但是感动的头上甚至没有一点汗滴，似乎所有的热量在他身边就消失了。

　　看到感动不为所动，姜瓖回头望向李岩：“李公子，在下应该恭喜李公子吗？不知道李闯王在西安大封天下，李公子排名第几？我听说李闯王进入京城，每日只顾逼饷镇府，连功臣都没有分封，在下真在这里为李公子多年的辛苦努力感到可惜。”

　　李岩不为所动：“姜帅莫要如此嫉妒，眼下圣上在京城逼饷镇府无非收集钱粮而已，若姜帅主动与圣上合作，京城人们又怎么会有这种灾祸。”

　　“我没有同情京城那些人的意思，对于闯王的举动也没有什么不满。”姜瓖冷冷的说：“若闯王能够挥师北上，将虏清的军队拦截到山海关外，也是大功一件。我听闻圣上在殉国前，曾向京城百姓乞银，结果城中无人愿意掏钱。闯王这种就地取钱的方式来守卫我中华大地，也不失一种方法。因为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谁拿走也是一样。我只是担心，闯王的江山能做多久？”

　　李岩静静的看着姜瓖：“姜帅什么意思？”

　　姜瓖镇静的说：“没什么意思，我大明朝天灾人祸接踵而来，内忧外患层出不穷。我朝圣上拼劲全身之力，宁可自身受委屈，也没有将虏清的大门打开，因为他知道，一旦虏清闯入我中华世界，普通百姓将无法生存。闯王接过的是一个烂摊子，这是不假，闯王有与虏清奋战的决心，这我也相信。我的问题是，闯王的军队，有没有和虏清一战的能力。”

　　李岩不说话，听着姜瓖说话。姜瓖顿了一下，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草莓也累得瘫坐在一旁，掏出一个瓶子，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空气中传来一股玫瑰的香味，草莓说道：“还好有玫瑰汾酒这种天生滋养物，否则老娘累死。”完全不顾自己形象，躲在角落大口喝酒。

　　姜瓖慢慢的对草莓低头：“姑娘辛苦，这化功，天下没有比毒力更加适合。”草莓却摇头：“你赶紧说话吧，此刻心潮澎湃，小心毒力进入体内。这支箭歹毒，穿心而去，若是再有毒，你就别活了。”

　　姜瓖点头，对着李岩解释道：“这是南蛮姑娘，与我中原礼仪不和。但是大礼上没有错误。在我大同，自古与少数民族杂居，故对繁文缛节看的并不太重。”李岩回过头，看到草莓盘膝坐下，雪白的大腿十分靓丽，但是李岩却看到她头顶的阵阵白雾，看来修习内息的方法。看来天下各家修习内功的原理都差不多，不管是不是中原的人。

　　姜瓖继续说道：“李公子，我们刚才说到了闯王对抗虏清。其实我朝面对的威胁何止北面这些，在此明人不说暗话，漠西蒙古的巴图尔珲台吉与我有约，将率先抵抗南下的俄罗斯，在俄罗斯侵略军没有消灭之前，他不会攻击我朝。而漠南蒙古已经形成了以七娘子城为中心的一股势力，与我朝交好。我朝暂时北面只需对付漠北蒙古和满洲鞑子两股势力。但是在我朝南面，红毛番对我朝虎视眈眈，东洋武士也不甘示弱，也亏得大明总兵郑芝龙，能够挟制倭寇一起抵抗红毛番。但是下一步怎么走？我与郑帅多次通信，并无有效结论。如今西域被突厥封锁，丝绸之路必须依靠巴图尔珲台吉，靠我们基本无法进行下去。而张献忠占据巴蜀，将茶马古道收在囊中。眼下问题非常简单，在解决完满清鞑子之事后，闯王如何稳住张贼，安排海上的红毛番入侵之事？李公子是李闯王的智囊，在下虚心求教，还望李公子不吝赐教。”

　　姜瓖的话说的十分明白，假设李自成能够打赢大清八旗劲旅之后，如何对付南洋的红毛番、漠西的巴图尔珲台吉和西贼张献忠这三股力量。可是问题是李自成的大顺军打败了打明军等级，是天下最强的军队。但是这支军队有没有能力和大清一战就能够取胜，这还是个未知之数。

　　李岩没想到姜瓖问的是这个问题，而且姜瓖把话说的很明白，北面的势力他已经稳住一部分，就差其余的部分。李岩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层次的问题，原来一直以为拿下京城为最高任务，甚至不惜使用出调虎离山和李代桃僵两计，只为快速拿下京城。眼下京城拿下，崇祯皇帝殉国，李自成按照道理就是天下共主，但是李岩没有想到，天下竟然危若累卵，不禁沉吟不已。（未完待续）